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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岩的神情带了几分恳求,他要走了,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顾岩说不清心里的难受是怎么回事,却只觉得如果不送他,心里肯定会悔恨许久,他说道:““我,我还是想送送你!”
他见崔震山不作声,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开口说道:“崔大人,让我送送你吧。”
顾岩如此坚持,崔震山看着他,本来要拒绝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出了‘生死司’,崔震山一路朝西而去,他似乎并无任何留恋,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个曾经待了两百年的地方,顾岩在他的身后,崔震山的脚步很匆忙,他要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的脚步,这一路,崔震山和顾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了孟庄外的望乡台,顾岩才对他说道:“望乡台到了,你要去上去看看自己的故乡吗?”
崔震山望了一眼望乡台,过去,他过去很多次送鬼犯上望乡台,但此时他看着那地方久久不语,半晌才说道:“不必了。”
说完这句话,崔震山转身朝着孟庄而去,此时孟婆早已等候在奈何桥旁,她仍旧是那副模样儿,见了崔震山后,先不急不徐的行了一礼,说道:“崔大人今日要走了。”
崔震山拱手回了一礼,对着孟婆说道:“这两百年来,劳你照顾了。”
“崔大人客气了!”孟婆已取来了孟婆汤放置到桌上,她见崔震山身后跟着顾岩,那顾岩又满脸的悲伤,于是默默退到一旁,留他们自去说话。
崔震山的神情淡定从容,他一抬头,见顾岩已泪留满面,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哭了?”
顾岩擦了一把脸上,也是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哭了出来,他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也不知,许是怕你喝了孟婆汤,就将我忘了。”
崔震山微楞,他说:“你忘了,喝了孟婆汤,自然是要前事尽忘的。”
顾岩低下头,他嗫嚅着说道:“可……可我不想你忘了我。”
听了他这句话,崔震山显然也是呆住了,一直过了许久,才淡淡的说道:“这里是地府的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谁也不能免俗。”
说完之后,崔震山仰头喝下了孟婆汤,他曾见过那么多通关的鬼喝汤,此回却是他自己头一次喝,那汤水寡淡无味,似乎跟寻常喝过的水并无二样,只是喝完之后,许多过去他原本已遗忘的事情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他眼前略过。
顾岩仍在流泪,崔震山看着他,眼前的顾岩虚虚实实,似乎像是在看一个幻影似的,但不管如何,他是不想看到顾岩哭的,于是开口说道:“别哭!”
顾岩眼神忧伤,他擦了一把泪,强忍住悲伤,望着崔震山不语。
“我该走了!”崔震山伸出手,在顾岩的头上摸了一下,最后转身上了奈何桥。
顾岩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张嘴大喊:“崔震山,我在酆都等你,总有一日我们还是会见面的!”
崔震山的身形停顿一下,他没有回头,亦没有回应,最后义无反顾的下了奈何桥,往轮回而去!
☆、第30章
两百余年过去了,日月几经替换,地府的奈何桥也走过了数不清的鬼魂!一世世,一代代,巨大的命盘缓缓转动,酆都的日子平静如水,所有的一切像是一成不变,又像是瞬息万变。
顾岩坐在窗边,他正在批示公文,‘生死司’内的公务并不繁杂,两百年前,他被禁闭在冥外极极寒域期间,崔震山早已把积年的宗卷处理完毕,大多时候,他还是很清闲的,毕竟像天元大仙那般棘手的案子,几百年来才会遇上一次。
做了两百年的判官,顾岩对司内的公务早已娴熟于心,崔震山走前,将这杆判官笔交给他,顾岩曾经犯过错误,他怕自己有负于他,有负手中这杆判官笔,他做判官一职时,敬业认真,不敢有分毫松懈,只是任他做得再好,那引领他的崔震山却是看不到的。
不知几时,天色黑了,顾岩抬头,透过半掩的窗户,他看到树梢上的那盏灯笼亮了起来,顾岩失神的望着灯笼,它犹如一轮明月,照亮了‘生死司’许多个漆黑的夜晚,也照亮了顾岩心底里的那块净土。
这两百年来,顾岩看待生死也越来越淡然,他在酆都送走了他的父亲,送走了他的授业恩师,送走了他的姐姐,送走了他的同窗好友,随时时日的流长,顾岩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出现,直到再也遇不见故人。
窗外一阵轻风吹过,树梢上的灯笼晃了两下,又定住了,顾岩站了起来,他背着双手,静静的看着它,他还记得,这盏灯笼是崔震山当年亲手升上去的,但他等了许久,却从未再见过崔震山的魂魄来到地府。
“师傅,你在做甚么?”在顾岩发楞时,他书房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面相十七八岁的少年,他叫徐腊,原本是一只修练成精的狐狸,寿数尽后,投入地府,即将接替顾岩作为这‘生死司’的司主。
徐腊性情跳脱,喜爱交朋换友,自他来后,安静了两百年的‘生死司’变得热闹起来,他原本是钦定的下任判官,但对司内公务不胜其烦,虽有顾岩从旁教习,但他是少有能在司内待上半日的时候。
在徐腊进来后,顾岩收回视线,他望着徐腊,淡淡的回道:“无事。”
徐腊撇了一下嘴,他虽说来得时日不长,但也知道顾判官只要看那盏灯笼,肯定是在想前一任判官崔震山,也不知这崔震山有何神通,竟让他两百余年来还念念不忘。
“师傅,你何时带我往阳间去逛逛吧,这地府也忒无趣了一些。”
顾岩放下手里的判官笔,他抬眼看了一下徐腊,说道:“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是下任判官,不需叫我师傅!”
徐腊不服气的说道:“你教习我如何做判官,不是我的师傅是甚么?”
顾岩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没有与徐腊再去争辩称呼的问题,徐腊靠近,大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了案桌上,他盯着顾岩的眼睛,笑眯眯的说道:“再说了,我觉得叫大人实在太生疏了,还是叫师傅来得亲热!”
顾岩又坐了下来,他撩起眼皮看了徐腊一记,缓缓说道:“随你!”
看着顾岩毫不在意的神情,徐腊有些泄气,仿佛不管他做什么,师傅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他想了一下,对顾岩说道:“师傅,我能搬来书房跟你一起处理公务么,到时有不懂的地方,我也好就近跟你请教!”
顾岩看着他说道:“你的书房就在隔壁,要是有事要问,直接过来就是了。”
徐腊有些不满,他指着对面的那张大案桌,说道:“那不是有多余的地方吗?”
望着徐腊所指的地方,顾岩沉默下来,那是过去崔震山的案桌,上面还摆放着他曾用过的物什,即便他已走了许久,他仍然保留着这个地方。
“不行!”顾岩直接拒绝了。
徐腊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不高兴的追问道:“因为那是崔震山用过的地方,所以别人才不能用?”
顾岩没有回应他,算是默认了,徐腊气急,他说:“可崔震山已经投胎了,他早就不是这‘生死司’的判官,你留着这些东西到底有何意义?”
听了他的话,顾岩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整张脸显得十分严肃,他看着徐腊,冷声说道:“我在‘生死司’一日,他的东西就不许动,至于你日后打算如何处理,且待当了司主再说!”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神情冷意十足,徐腊心里一顿,他见顾岩发恼了,先低头认错,他说道:“师傅,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惹你生气的!”
顾岩仍旧沉着脸色,他甚至没有再看徐腊一眼,徐腊想了想,讨好的说道:“师傅,我又没见过崔判官,自然不是对他有意见,我只是好奇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师傅还是会记着他,他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提起崔震山,顾岩的僵硬的神情渐渐柔和下来,只是他却始终没有开口对徐腊说起他和崔震山之间的事情,而一旁的徐腊,见顾岩不再生气了,他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师傅,你这么想崔震山,干嘛不去找他啊,你不是判官么,他投生到哪里去你还不知道?”
顾岩看了他一眼,对他说道:“他是神官,转世投生之事由冥君主管。”
徐腊看着顾岩,他见顾岩深邃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不知为何,他忽然就安静下来,他是长在山野间的一只狐狸,高兴和忧愁都是直接表现在脸上,但为何他身上却总是带着一股他看不透也说不明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