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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庞邈没有再吱声,策长殊有点答非所问的意思,所以再交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慢吞吞的吃馒头,听到“咕噜咕噜”的喝水声,瞬时几乎忘记了呼吸。
“庞校书,你也喝些水吧。”策长殊将水囊放在他的掌心。
“谢谢。”庞邈举起水囊,忽地听到“啪”的一声,迟疑的唤道:“策令史?”
没人回答他。
庞邈放下水囊,向前摸了摸,人果然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无声无息。
他多留了个心,怕策长殊使诈,又使劲晃动他的身体,喊了好几声。
策长殊没有反应。
他扯掉蒙眼的布,眼前依然是模糊一片,仿佛浓重的雾气聚集在眼前,挥之不去,重重叠叠的草木让他觉得头晕。他俯□,仔细的看着策长殊的脸,故意狠狠掐手臂,再接着在胳肢窝里挠几下痒痒。
人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不会疼也不会出声,除了胸口还有起伏之外。
他心头一喜,捡起手边的一根树枝,从策长殊身上摸出匕首,削去枝桠,又拿包袱皮缠在一端,防止手心被粗粝的枝干磨破。
最后,他扒走策长殊身上大半的银钱,又把马车弄得一团乱,在辨清了方向之后,钻进树林里。
摸索着走了很久,他终于遇到一个拾柴的中年妇人,问清路后,心里稍稍一沉。
果然……
策长殊走的并不是回帝都的路。
他道谢后,打算继续往帝都的方向去。那中年妇人好奇的张望了一会儿,瞧出他行动不便,于是快步追上前来。
“这位公子,你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一个人走在这儿很危险,不如你跟我回去,我找人给你带路吧。”
中年妇人丢掉柴禾,殷勤的伸出手来想要扶住庞邈的胳膊,庞邈不由地后退半步。
“多谢您的好意,我可以自己走,告辞。”
中年妇人快两步拦在庞邈的面前,和善的笑道:“公子,听你口音是帝都来的吧?对这儿不熟悉,很容易走迷路的。虽说吃人的猛兽没有,但万一迷失了方向,八成得饿死在林子深处。”
如果庞邈没有看到地志,不了解此地地形、山林分布,那么一定会被这人给骗了。但他偏偏看过,这片林子不大,一直往前走,至多半个时辰,到达一条大路后沿着路往西能走到官道,那条官道直通龙门关。
中年妇人欺骗的目的不言而喻。
“怎么了?”中年妇人见庞邈不说话,又主动开口道:“出门在外,谁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呢?放心吧,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县城里,走几步路就到。那个……实不相瞒,只要您有点银钱打赏给我就成了。”
庞邈果断拒绝道:“我可以走,再者也没有什么钱可以雇马车,多谢。”他不再搭理中年妇人,绕开她。
明艳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得满地,中年妇人的眼中闪过一道比之更雪亮的光,转过身去一把抓住庞邈的胳膊,“就随我来吧!看你可怜的。”
庞邈蹙起眉头,甩开中年夫人那如鹰爪一般的手。他不能点破人家的身份,否则会招致更大的祸患,于是语气强硬的继续拒绝道:“在下已经说了不用,我也不可怜。”
中年妇人不肯罢休,继续上来抓人,庞邈正好趁着和她拉扯的机会,狠狠的将人远远的推开。
多亏他之前为了在狩猎时赢过曹律,在家里苦练箭术,臂力比从前更强,中年妇人被他推得连连后退,后脚跟绊在横斜在地的树根上,“哎哟”一声栽倒在地。
庞邈趁此空隙,依靠茂盛连绵的树木遮掩自己的身影,拼尽全力向前跑去,直到他自己也被绊倒,顺势滚进灌木丛里藏身。
远处传来中年妇人的叫骂声,隐隐约约的听不大清楚,很快被树上鸟儿的鸣叫声所掩盖。
庞邈躺了一小会儿,平复了气息,听林子里没有异响,爬出来继续赶路。
原本估算的半个时辰的路程,因为眼睛看不大清楚,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摸到大路,有来往的行人和牛马车。庞邈没急于从林子里钻出来,重新用布条蒙住眼睛,干脆把发带也解开,让头发乱糟糟的披散下来,衣服似乎还不够脏破,于是又在地上打了两滚,弄得衣服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然后把下摆撕扯成一条一条的,装扮成了乞丐的模样,才从林子里摸出来。
策长殊醒过来后,一定会加快脚程找过来,不伪装成意想不到的样子不行。
庞邈就沿着大路走,期盼着能尽快走到官道。
他从帝都消失已经有些时日了,曹律安排的人手一定也在找他。可是他现在这副样子,要互相认出来难如上青天。在龙门关时,绑匪一伙人需要乔装打扮,也许那儿的守卫可以帮忙联络。而其他人,又不知可以信任多少,其实他连曹律在帝都城内的势力范围都不甚清楚,此刻身在险境,更不敢马虎大意的随意。
现在能做的,便是一鼓作气,坚持到底。
第133章 无人可信
对于一个眼睛正常的人来说,装瞎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才能仅凭着手里一根粗糙的树枝,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中,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迈出更多的步子。
庞邈扶着路边的树,累得气喘吁吁。连日来他不敢停歇,夜以继日的往龙门关赶,刚刚听来往路人的谈话,前面不远处就是龙门关了。
他挪到树荫下面,背对着路,稍稍揭开蒙眼的布条,仍旧是无数的重影交织成了模糊的景象,但似乎比前一日要好一些了。
十天前为了摆脱策长殊,他摘掉布带导致叶大夫给他敷上的药膏被抹掉了不少,基本没什么效果了,只好花费更多的精力马不停蹄的赶路,来弥补视力受限制所带来的影响。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庞邈停下来,有好心人将他带到路边的树荫下。龙门关内外有不少摊贩,向过往的路人叫卖货物,还有一处简易的茶寮,供路人歇息喝茶。除此之外,最多的便是蹲在路边讨饭的乞丐,这儿是从南到北去往帝都及周边最方便的一条路,因为行人非常的多,乞丐们一天蹲下来收获不小。
而对于庞邈来说,遍布于大江南北、见识各色人等的乞丐,是他打听消息的最佳来源。
这不,他一个面生的往路边这么一戳,立刻有闲的无聊的乞丐凑上来说话。
“哎,我从前没见过你,打哪儿来的呀?咱们这儿可有规矩,不是你想在这里讨饭就能待着的。”乞丐面色不善,上下打量着新来的人,目光在他眼睛上的布多停留了一会儿,心里琢磨着个眼瞎的容易博得人们的同情,能拿到更多的钱,看来不能让人久留。
庞邈在外面闯荡过一些时日,自然能猜得出乞丐心里盘算些什么,客客气气的说道:“在外游学返京路上遭了难,所以弄成现在这副模样。兄台不必担忧,我只是在这儿休息片刻。”他从怀里摸出一只脏兮兮的钱袋,里面一共八枚铜钱,自己留了三枚,其它的尽数给了乞丐,“兄台且容我在此歇会儿吧,若有人误会了把钱给了我,我定然不会贪图半个子儿,全部给你拿去。”
他先前有了准备,把大部分从策长殊身上扒下来的钱藏在鞋子里,剩下不多的铜板拿旧钱袋装着。省得有人看他这副寒酸破烂打扮,手里却又有钱,生出不好的心思。
乞丐见过的人多,瞧他言谈举止确实像个出身书香门第的读书人,便收下钱,不再计较什么。
庞邈主动和那乞丐搭话,得知圣驾过去这么多天,但龙门关的检查丝毫没有放松,特别是六天前,更加严格起来。
按乞丐的说法是,圣上离了京,怕有人趁机跑进老巢里为非作歹。那时候一国帝都被人搅翻了天,圣驾却在南方,可真有的看头了。
庞邈对乞丐的幸灾乐祸没有兴趣,暗暗琢磨着。
这时,乞丐语气热情万分且谄媚的对路过的人打招呼,“哟,高爷,您这是打哪儿去呀?小的昨夜捡到样好东西,正准备拿给您瞧瞧呢。”
“去去去,这事儿先放一边去,”那被称作“高爷”的人厌恶而不耐烦的挥挥手,身后的两个人立刻拦住乞丐,不再让他靠前来,“我有正经事儿问你,今天瞧见什么面生的人没有?”
“呵呵,高爷瞧您这话说的,来往的人对小的来说都是陌生的呀。”乞丐为难的说道,双手奉上手里的一枚玉佩,“……哎哎哎,高爷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