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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仪一路走着消食,一面看家丁将大喜的红灯笼摘下,换成了白纸糊的。放眼望去四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这元宵还未过,却是阴阳两相隔,再不能团圆了。
他一外人,也不好插手,用过早点便一直在房内,东山也凑到房内嗑瓜子剥花生。
青毓现下是能坐起来了,但还不能下地,冷眼看着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将零嘴果子一概吃得干干净净,这其中尤属邹仪,吃核桃一点儿肉都没剩下,壳却是完完整整的,直叫东山惊叹,缠着他讨诀窍。
说话间,玉郎却是来了,他似是抹了些脂粉,瞧上去倒还显精神,但眼睛肿如桃,想来是晚上哭得狠了。
他命九琦端了道鸡丝粥来,亲自给三人舀了:“这临近午饭,本是要请几位过去用膳的,但我那杨四妹,痛失了未婚夫可劲儿的发脾气,上桌便将菜砸了个干净,现今正在赶做,便请几位先吃粥垫垫肚子。”
昨夜的杨四小姐实在是叫人心惊,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邹仪宽慰了玉郎几句,玉郎面上恹恹的,没过一会儿便离开了。
因前几日邹仪一直不让青毓碰荤腥,此时乍一见到肉,虽是鸡丝粥,但已然激动的忘我,拖着那残腿就要往地上扑,邹仪赶忙把他按住,不得已将粥递了过去。
玉郎合上门却不曾走,神色莫测的在门前站了会儿,直到九琦伸手拉他袖子,他才拍了拍九琦的手,叹了口气转身。
一转身就见着宝璐,宝璐站在远处,眼里含着一点儿晶莹剔透的泪珠,她见玉郎走到面前,对她低声道:“虽相处不长,但这几人都是好人……”
宝璐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我会好好安排他们下葬,必不叫他们做孤魂野鬼。”
作者有话要说: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木兰诗》
那个……还记是这是篇破案文吗,虽然进入的有点慢,逻辑也很弱,但还真是破案文……
第8章 第八章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必死无疑,因此见到三人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正厅的时候,玉郎惊得把汤碗给摔了。
邹仪十分喜欢汤里的小菌菇,因而惋惜的摇了摇头。
这正厅,除了死去的三小姐都来了,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就连整日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二少爷都惊奇的瞄了他们好几眼。
邹仪装模作样的一拱手道:“诸位,别来无恙啊。”
大厅里一片寂静之声,青毓被顶的胃疼,拍了拍东山的臂膀,东山给他调整了个位置,他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给句话行吗,再这么下去我就要被顶死了。”
老夫人虽被戳穿,面上却不显,听了还能指挥下人搬来椅子,还给青毓额外加了个软垫。
青毓道了谢,还用自己没断的那条腿踹了一脚东山,骂了他一句,就听老夫人不紧不慢的开了口,甚至隐约带几分笑意。
“原来几位早就知晓,倒叫我们弄了个笑话。只是这人活一世不易,一家老小,鸡毛琐事,儿女情长,都割舍不掉,因而出此下策,请诸位见谅。”说完不待他们回答,自己又笑道,“话虽如此,这杀人者这般说,怎么着都是没脸没皮了。”
邹仪笑眯眯地望着老夫人,倒也不恼,他瞧着能顶半边天的女人,死了一个孩子眉间英气依旧,只是眼尾皱纹添了几道,很深,一点儿都不像新长出来的。
宝璐抖了抖眼睫毛,乌黑浓密就像画笔抹上去的,她眼里望着邹仪的那点儿恍惚情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说:“是了,到如今这地步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只是我有一事不知,邹公子是怎样看出来粥有问题的,我有自信这毒无色无味。”
邹仪笑道:“这便说来话长了,四小姐不必知晓的太详细,毕竟行医者,此乃看家本领,让人知晓了我以后该如何讨生活。”
宝璐叹道:“原来你真是神医,我还当你是吹牛皮呢。”
邹仪但笑不语。
毒是宝璐下的,粥是玉郎给的,他在震惊之后就命九琦去他们房里瞧瞧这粥如何处理了,却被青毓懒洋洋的拦住:“别看了,放凉了早浇花去了,倒了多可惜。”
墨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青毓大师真是个妙人。”
青毓对此等妖物也面色如常,端着架子点了点头道:“佛门中人,向来如此。”
墨郎道:“可惜大师再妙,也要做一抔黄土,这妙不妙的,又有甚么区别呢?”
青毓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看来二公子也是有缘人呐,只是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不雅之事,要叫诸位这样赶尽杀绝?”
他哼笑一声,不再言语,转去喝茶,他的唇色嫣红,被那白骨瓷杯一衬,更是红得发腻。
宝璐接话道:“诸位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地方,只是……这村里的规矩,不可同外来者接触,一旦接触了,一来易生出外心要到外头瞧瞧,二来,譬如这外头男子当道的奇风怪俗,易动摇本村秩序,我们桃源村世世代代于此,便是要求得个安稳,变数一概不能有。”
邹仪道:“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该救我们,这救活了又杀,不是白白浪费药材么?”
宝璐道:“是我三姊……将你们捡回来的,她发了脾气说你们若是死了,她便要我们好看……”
宝璐忽的说不下去,以手遮眼,过了半响,她深呼吸一口气道:“该解释的也解释明白了,请……诸位安心上路。放心,几位的规格一概按我三姊的来。我知你们不想死,这世间有谁是想死的呢?只是现今青毓大师深受重伤,邹大夫行动不便且未曾习武,只剩东山大师一个,只要我们想,全村的人都能来追你们,你们能撑到几时?
恐怕到时候诸位也不好看,不如束手就擒了,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上路。”
这一番话实在是好,威逼利诱,条分缕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各个角落都照顾到了,听得邹仪觉得自己倘若不点头,就是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活该被戳个对穿。
然而——然而他又不想死了。
当日他安心的等着上路,却被人不甚体面的一脚踹下床去,被迫的过上了东躲西藏的生活,他那冻得邦邦硬的心喀嚓裂了条缝,露出极其欠虐的内里:这样的日子从不曾有过,似乎活着也不是这般乏善可陈,既然还未曾体验个够,又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
人活着可以随时寻死,人死了,若是后悔再想活过来可就不行了,条件如此不对等,邹仪不会再上当。
他这么想着,一面拄着拐起了身,煞有其事的行了个大礼,却是对着杨家四小姐的方向:“若我能找出害三小姐惨死的凶手,杨四小姐能否做誓,保我们平安出村?”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杨四小姐人在席上心在天外,乍一听居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了,猛地扑上前,一把抓住邹仪的手道:“你——你——你说真的?!琼萤真的是——你真的能找出来?!”
邹仪冷静道:“是。杨四小姐,切莫激动,要不要喝口茶?”
青毓踢了东山一脚,东山忙递给她一杯茶,她哆哆嗦嗦喝了一半撒了一半,甫一喝完就猛地点头道:“这是自然!只要你能找出来,我甚么条件都肯依你!我这便发誓——”
她手一握拳就被人拉住,宝璐脸色涨红,咬了咬牙怒道:“莫要听他胡说!他怎知我三姊是凶杀?不过是夜间走水,再正常不过,我看他是不想死诓你呢!”
老夫人也沉声道:“邹公子有何高见,老身洗耳恭听。”
邹仪粗粗扫了一眼,知道若是自己处理不好,恐怕不但得死,还死得很难看。
他拱了拱手朗声道:“邹某当日粗瞥一眼就觉十分怪异,便是走水,也是由栋梁门窗开始烧,怎地尸体烧伤这样严重?因只是粗看,若是要确切结论,邹某恳请验尸。”
“胡闹!”
“放肆!”
老夫人似是气急,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她,竟拿起一个茶杯,在脚边摔了个粉碎!
她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骂道:“黄口小儿,莫要信口开河!琼萤死得痛苦,你却还要验吾儿尸,连个完尸都不给她,你叫她在天上,该有如何想法啊!”
宝璐也道:“邹公子既然只是粗粗一看,怎就瞧出这么多异端来,还说得如此胸有成竹,既然您看出来了,又为何不早不晚,偏偏要现在提?”
邹仪笑了一声,正预备开口,却听见青毓道:“莫要冤枉满谦,他早就同我提过,是我叫他不要说出去的。因为我看几位神色——”他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