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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希如接了那枝兰花,随手往襟口一插,抬头来找卫燎的目光,一触即收的对视。卫燎心里不可遏止的发痒发热,只觉得这时候人太多,太碍眼,他们说不了一句话,甚至也不能多看彼此一会。
卫沉蕤低头抿了一口酒。
野地里尽是花草的芬芳和春日的暄和气味,所谓春风骀荡,也就是这个样子。
卫燎起身去更衣,想了想,索性叫人悄悄把傅希如叫出来了。自打科举开始,他就没怎么好好和傅希如说过话。他忙的是举国的大事,傅希如也不见得清闲,时间总是凑不到一处去,况且想起女装那档子事他就不是很想和目击者共处一室,这样耽搁来迁延去,整个春日都快过去了。
傅希如进来的时候,身上的兰花正好掉下来,被他接在手里,往卫燎这边走。
这儿其实也不安静,人声近在咫尺,窗外还能看到游乐的民众,无非是把旁人的视线隔开了而已。卫燎坐着受恭维与歌颂,其实也不轻松,偷得这点时间喘口气,也叫席上的百官群僚都松快一点,顺带和傅希如幽会,自己觉得安排的十分得当,不免有点欣然,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从傅希如手里拿过那支花,在他衣襟上划来划去:“你近日都很安静。”
虽然做的事看起来和外头旷野上的士女并无不同,甚至和山野间此时不知道已经滚在一起没有的百姓也无不同,但一旦开口说话,一切温情脉脉的春风也就都退散了。
卫燎向来敏锐的可怕。
傅希如近来是相当沉默,一面是因为越来越忙,一面是因为公主回京,云横淹留暂驻,这一切都是他的谋划开场的征兆。事到如今没有回头路,而且眼下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他实在没有精力多说话,甚至多数时候也不想见到卫燎。
关于未来之事不能深思,谁投身深渊的时候会去想坠落的感触,和触地的痛楚呢?这些事向来不可能思虑周祥。
其实傅希行也嗅到一点动静,不过他已经对傅希如说过你应该更信任我,再说都是一家人,覆巢之下无完卵,欺瞒的意义其实不大这种成熟的出乎意料的话,也就不好意思一惊一乍,或者缠着他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看得出幼弟憋得难受,但傅希如确实对他有了些许改观。
或许时机合适的时候,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守口如瓶。
见他默不作声,卫燎也就接收到未开口的敷衍答案,点点头不再追究,信手揉碎了开得幽娴静谧的兰花,随手往栏杆外抛洒,慵懒道:“龙渊剑你还是收着吧,兴许有一天,它在你手里有用。”
他送出去的定情物,可能会要了他的命,这猜测叫人感慨万端,大多数都关于人生际遇的无常。
即便不来杀他,去杀别人那画面想起来也不错。
卫燎轻咳一声,撇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自己要见傅希如的本意:“云横请旨求娶公主。”
傅希如一愣,看起来确实没有事先知道这个打算,眼下公主其实不多,除了和离或者丧偶的,只剩下清河公主一个。然而云横求娶公主这事定然在清河公主回来之前,所以他的本意未必是只要清河……
他不得不追问:“他求娶哪一位?”
卫燎冷笑一声:“今日过后,恐怕就是清河。”
这倒也不难看出来。云横求娶公主,意图显然不在美色,而在于要给自己镀上一层金,然而倘使这个选择附带美色就再好不过了。何况就卫沉蕤的年纪,在当下也已经是错过了花期,两人之间是差不多的,如果卫燎愿意,那当然算一桩美事。
唯一的障碍无非是云横不受信任的突厥血统而已。
傅希如叹一口气,主动提起:“清河公主……非比寻常。”
是啊,卫燎把她弄回长安来,为的可不是让她又远离自己视线,到幽州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去。
这之中幽微晦暗之事太多,卫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一向知道,然而现在要对傅希如承认其实他一直没能彻底清除废太子遗毒,总是很难开口。
傅希如跟他说过的,他没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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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这是昨天应该搞的备注:蒸庶母就是纳庶母的意思,虽然这说法比乱×更恐怖,好像要吃人似的。
似此园林无限好。流落归来,到了心情少。这是引用宋朝诗人王王诜的蝶恋花,这首词我高中时候第一次看到,始终觉得很美,关于荷叶那个青钿的比喻也来自于此。全词:小雨初晴回晚照。金翠楼台,倒影芙蓉沼。杨柳垂垂风袅袅。嫩荷无数青钿小。似此园林无限好。流落归来,到了心情少。坐到黄昏人悄悄。更应添得朱颜老。
看注解说此处钿音同田,应该是青钱的意思,钿的本音指的一般都是珠宝装饰,我觉得有理。
然后是今天的作者有话说:我喜欢上巳节。
第四十三章 传胪
好在云横并未开口,而卫燎就随意指了一个宗女赐婚。云横年过四十,原配夫人早死,现下是个丧妻的鳏夫,册封这宗女为县主后,他们二人也就勉强登对。
为备嫁,这位新鲜热乎的云台县主也住进了宫里,倒是正好与镇日无所事事的清河公主作伴。婚期定在次年,因此云横先启程离京。对于求来的婚事降了一等这件事,他倒也没有十分失望。
卫燎不愿意把清河公主嫁给他不算太出乎意料,而其他的公主也确实不是那么合适。每人背后都沾亲带故,有各自错综复杂的势力,而他想要的无非是和卫燎之间有点亲戚关系而已。
云台县主生得美貌,才十六岁,他也是见过一面的。
他走的时候正逢春闱如火如荼,杏花即将绽放,桃李秾艳的秾艳,清丽的清丽,骑马路过,洒落一肩。
春日如此盛大又温柔,从长安原野的阡陌上一直到宫城,和暖明澈,叫人一点都想不到,小传胪当日居然下起了雨,倒春寒一夜侵袭,冻得在殿内等候的举子们瑟瑟缩缩。
小传胪原非定例,是阅过卷后送呈御前,拆了前十卷,在真正上殿传胪之前按名引见,就在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紫宸殿配殿之一,朱雀殿里。
这一面对前途至关重要,趟过艰难困苦,凡是能够榜上有名的,今日也就见了分晓。前途初露端倪,一切也就在今日面圣这件事上了。从前并非没有小传胪失态,而调换名次的先例,因此仪态举止莫不谨慎端严,唯恐在御前出了岔子。
更麻烦的是外头下了雨,为了不让雨水沾湿衣袍,他们不得不打着伞,提着袍子过来,幸好卫燎降旨让他们入殿等候。今日有这桩事要应付,早晨没有候见的官员,因此他们此时此刻倒都有幸先看见了这日后或许能时常踏足的内殿。
地上铺着厚毯,室内陈设香花芳草,除此之外,尽都是开朗通透,设了许多坐席,各有几案,显然为的是等待的时候有些消遣休憩的地方。
门吱呀一声,一个鹅黄上襦的女官开了门,黄门进来传旨,依次叫名。
外头是重重庄重的飞檐,出檐深远,挑檐很大,还能瞧见斗拱,是清透的被浸湿的深沉木色,上头铺设绿色的琉璃瓦,下面是一间间在细雨中沉默寂静的殿宇,所谓宫禁,这里就是最中心了。
站在这儿很难叫这些有心匡扶天下的举子们不激动亢奋,再加上即将面见皇帝的紧张,对多数人,这就是第一关了。
殿试的时候其实他们就见过了卫燎,但那时候不一样,他们要忙着答卷,大气也不敢出,头也不敢抬,周遭是鹅黄的纱幕,只能听见传递茶汤的声音,和隐隐约约,仿佛自天上传下来的低低说话声。
偶尔有人出入,多半是朝中重臣,他们说上一会话,洛成殿里就再次寂静下来,只听见奋笔疾书的刷刷声,还有偶尔砚台磕碰的声音,以及翻出下发的宫饼充饥的窸窸窣窣声。
殿试几乎持续了一整天,卫燎也就坐了一整天,他擅长这样强装云淡风轻,所以即使有人在最后交卷的时候抬起头来偷看他一眼,也只能看到一个巍峨的皇帝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端庄严肃。
今日不太一样,他们一个一个的进来,又一个一个的出去,依次回答卫燎的问题,也就有足够的时间使他们彼此粗浅的熟悉。
传胪的顺序就是卷子的顺序,因此是由低到高叫名,第一个进去的正是眼下已经声名大噪的白季庚。
他年方二十五,长于诗赋,凭着一篇《殊色赋》叩开了翰林院学士,当朝中书令陆终的大门,在这几月里已经成了许多人的座上宾,一时之间成了春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