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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人走好,下官告退了。”直到陆晋贤的身影走远,杨铿还沉浸在刚才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当中,久久才回过神来,他是个胆小的人,所以他谨慎,善于察言观色,所以他能步步高升,当上礼部尚书这个职位,他不能让这一切就这么毁于他人之手。
杨铿出了皇宫之后没有回府,而是坐着马车匆匆往定安王府赶去,他意识到陆晋贤此番回京,必然会掀起一番大·波浪,到时候他们这些坐在一条船上的人,难免要受到颠簸,无论这种可能是否存在,都要将威胁尽早扼杀才行。
匆匆忙忙进了定安王府,不擅察言观色的下人却说王爷在马场,让杨大人稍等片刻。谁知杨铿在客厅坐立不安等了一个时辰,还未等到人,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便让下人带着去后山马场直接找人,杨大人站在那里,远远地看见一匹马风驰电掣而来,正是朝着他的方向,杨铿赶紧抱着头躲到一边,全无朝廷大官的威风可言。七王爷一拉缰绳,那匹宝马的两只前蹄高高举起,堪堪避过杨大人的脑袋,而七王爷搂住身前红衣女子的腰,在空中一个旋身便稳稳地落了地,那名女子见了杨铿狼狈的模样咯咯笑了起来,正是最近颇受宠幸的西域舞姬夜姬。
杨铿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
七王爷仍是搂着怀中的女子,当着杨铿的面搂搂抱抱,嘲笑道:“杨铿你老了,胆子也越发地小了。”
杨铿整了整衣衫,望了一眼衣着火辣暴露的夜姬,眼神闪烁。
“有什么话就说,不用回避。”七王爷道,夜姬闻言嫣然一笑,火热的红唇当即亲昵地印在七王爷的脸上。
杨铿的老脸浮上尴尬的红,仿佛一块新鲜的猪肝:“陆晋贤已经抵达京城,皇上今日召见了他,这人恐怕以后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王爷还是尽早除掉他为妙。”
“陆晋贤?”七王爷像是回忆了许久,才想起这个不值一提的名字,道,“区区一个新科状元,有什么可惧的?你们这帮文官成日里没事干,胆子也变得老鼠大,就他一个文官,还能翻起多大的浪来。”七王爷波澜不惊,牵着刚才那匹宝马便信步走了起来,杨铿只好亦步亦走地跟着。
“王爷,话不是这么说的,蚁穴虽小可溃千里长堤,皇上此番力排众议召他回来,恐怕是有什么计划,未免以后夜长梦多,还是及早掐灭所有可能的火苗才是。”杨铿继续不依不饶。
七王爷一手牵着宝马,一手搂着美人,凑近夜姬的耳朵说道:“我们汉人有个成语,叫杞人忧天,杨铿你跟夜姬解释解释,这个成语的由来。”
杨铿受到这样的嘲讽,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能悻悻而去,心中的忧虑却如同一朵乌云一般越积越厚。
七王爷将马绳递给夜姬:“这是逐风,送给你吧。”
夜姬并未伸手去接,而是将柔弱无骨的身子整个贴在七王爷的手臂上,瓮声瓮气道:“王爷明明答应过夜姬,无论夜姬想要什么都可以,怎么现在又舍不得阙白,拿这样普通的马来敷衍我。”
夜姬仗着最近七王爷对自己十分宠爱,行·事更加骄纵放肆,除了王爷,其他人一概不放在眼里,他以为七王爷既然对她千依百顺,别说是阙白,就是想要一座王府,也会二话不说送给她,谁知道七王爷一听说她要阙白便冷下了脸,冷冰冰地自她怀中抽·出了手,目光锐利得甚至有些凶狠。
“王爷?”夜姬不明所以,还要将身子贴上去,却被一把推开。
“想要阙白?你不配碰它。”七王爷甩下这么一句话,便仿佛看一眼都嫌眼脏似的,甩下夜姬径自走了,留下夜姬一脸错愕。
阙白是他的马,是他们之间残存的联系之一,谁都不能染指。
夜姬不会明白,为什么七王爷会因为一匹马突然冷落她,她不会明白,为什么她只是说错了一句话,就再也没有了见到七王爷的机会,在之后漫长的日子里,她只能被禁足在王府的一隅,回味着当初那烟花一般短暂的宠幸,听着下人说王府里又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然后红颜凋零,不为人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还蛮喜欢七王爷的,咳咳,我就喜欢腹黑深情攻~(≧▽≦)/~啦啦啦
☆、浮生旧事
定安王府,后花园泰半的花都开了,一番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景象,暑气渐至,天气有些闷热。
如今的定安王妃已经大腹便便,她身子一向羸弱,一个人的时候尚且多病,现在有了身子,更是走两步都嫌累,此时被红袖搀扶着逛了一圈后花园,便在凉亭里坐下了,下人在一旁举着扇子微微扇出一缕清风,红袖命人捧上晾凉的梅子烫,苏紫页抿了一口,便没有了胃口。
红袖心思玲珑,知道王妃心思郁结,便一个劲地说话哄她:“那个低贱的舞姬,王爷有一阵子没去看她了,连提都没有提起,我派人去打探了一番,听说那女人自以为是,竟然想让王爷把阙白赐给她,谁不知道阙白是王爷的心头肉,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就敢恃宠而骄,什么都敢伸手要,活该自作自受,希望王爷一辈子都不要想起她来。”
苏紫页听了她的话,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愿意说几句话:“王爷对夜姬也算是偏爱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惜福,世人都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开始后悔,但哪怕是得到再失去,也比从未得到过的人好太多。”
“主子,您总是这样想可不行,自从有了孩子,您这一天比一天愁容满面,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为了孩子也要打起精神来才是,王爷对主子也是长情的,这府里来来去去那么多女子,哪个能欺负到您头上去,还不是因为王爷其实还是一心护着您的。”红袖一边替苏紫页柔柔地捏着胳膊,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
苏紫页勉力挤出一个笑容,红袖一心为了她好,她是知道的,红袖这丫头从小就跟着她,现在也已经过了婚配的年纪,恐怕就要给耽误了,可是她也从不抱怨,只说自己不想嫁人,要照顾王妃一辈子:“你别担心,我只是方才听你提起阙白,想起了故人,难免忧伤一些。”
红袖哪能不知道苏紫页想起的是谁,当初王爷年少时游历西域,带回五匹汗血宝马,每一匹都一日千里,价值连城,尤其是这阙白,全身鬃毛雪白,一尘不染,奔腾飞驰有如白龙腾云,风驰电掣,一时间名动京城,这么一匹有价无市的宝马,七王爷毫不心疼就赠与了知交好友,也就是苏紫页的兄长,苏大学士的长子苏远安。
只是不久之后,苏家就出了事,七王爷当时又带兵在外,赶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被苏远安提前送走的苏紫页和阙白,苏家其他的人,只听闻一个冤死狱中的结局。苏大公子还在世的时候,为人温润谦和,就是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是体贴照顾,红袖自小·便对他敬爱有佳,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公子,若是还活着,现在想必也是名动京城的人物,想着想着也不由得伤感起来:“若是两位少爷还在该有多好。”
苏紫页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怀了孕,便不愿意浓施脂粉,看起来人淡如水:“王爷和我大哥,那是过了命的交情,有时候我真恨这一层关系,王爷对我好,不过就是为了大哥的托付,可要是没有这一层关系,恐怕王爷又不会多看我一眼,红袖,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有时候我甚至有些嫉妒大哥,能跟王爷并肩策马,游历名山大川,共商家国大事,谈笑间指点江山,而不像我,只能缩在深宫·内苑里,期盼着哪天王爷心情好了能够来一趟。”
红袖吸了吸气,王妃郁郁寡欢,她可不能跟着一起抑郁,她得安慰王妃才行:“主子,您别想那么多,苏家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只有我们俩逃了出来,若是每天自怨自艾,老爷少爷就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不会高兴的,更何况,主子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主子有了孩子,这是王爷的骨肉,也是苏家的后代,主子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开开心心地把孩子生下来,苏家能够保留这一脉香火,也算是对得起大少爷的一番苦心了。”
苏紫页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是的,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肚子里还有一条小生命,王府里头勾心斗角一点不比朝堂之上平和,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保护好这个孩子,这样想着,愁肠百结的心绪终于纾解了一些,正逢腹中一阵动静,正是胎儿正在踢打着自己的肚子,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昔日苏家人一个个含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