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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想要世家平衡?”
“不,阿乐,哥想要百姓安定。”夜空的星光照耀于他的侧脸上,雀跃跳动的光芒又重新闪进他的双眸中:“可要想百姓安定,就必须要平稳世家间的制衡。。。。。。你还小,不用懂这些。”楚松存又重复这一句话。
他眼中的光并不是只有希望,阿乐看到,更多的,是孤身一人。
楚心乐听不懂,世家制衡真的这么重要吗,就像邢雁鸿质问邢烟平的时候,可他并没问出口,过分的亲近与崇拜不允许他去质问自己的哥哥,不同于嚣张放肆的邢雁鸿,他被太多东西束缚住,以至于这般小心翼翼,只希望能够和楚松存多待一会。
“好了,看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前院送客了。”楚松存站起身,反手拍掉身后衣衫上的泥土,阿乐也跟着站起来,他的头发已经半干,长到腰间,衬得小脸白净细嫩。
“哥——”
“不好了!大公子!”李妈妈慌张地跑过来,打断楚心乐的话:“前院出事了!夫人已经赶过去,要您快点过去!”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喷薄出的慌乱凝重了周围轻快的气氛。
楚松存仅一瞬,面上的松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迈开大步朝前院走,阿乐想也没想要跟过去。
“阿乐!你在后院里,哪都不准去!”楚松存的喝令像块巨石挡在阿乐面前,他对于楚松存的话总是言听计从。
李涟漪跟在阿乐身旁,诺大的后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方才的交心畅聊似乎是这沉重中轻快的一瞬,没有任何反抗力的被强劲的黑暗漩涡绞碎。万里晴空的一天到了晚上更加闷热,压得人喘不过气,天空闷雷紧贴头皮炸响,这场瓢泼大雨,残忍地把枝头新抽的嫩芽打个稀烂。
流言总是长了翅膀般传得飞快,只几天的时间,琴川楚家楚天令侮辱杀害民女的事便受全中原恶骂。
第一个尸体是云家下人在楚天令院中发现的,没埋好,露出条血迹斑斑的手臂。
这事一瞬间惊动宴上众人,他们先后又从楚家后墙下扒出几具来,死法残忍,皆是被抽干血凌。辱后的贫困女子,所有世家皆亲眼看见,楚家百口莫辩,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
阿乐去找楚天令时,只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不算小的对峙声,那是楚松存。
他静默地走到屋前,里面的人似乎正在气头,没人注意到门口的小身影。
“这分明就是有人栽赃陷害!”楚松存此刻毫无在阿乐面前的温和模样,他直立在楚天令身前,父子两人眉眼相像,身高也差不多,不过楚天令终究是老了,再怎么像,也没有楚松存那般少年的意气风发。
“爹为什么不解释,就任凭全中原这样看我们?!”他绝不相信自己的亲爹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之事。
楚天令神色自若,似乎根本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感到丝毫愤怒,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向自己表达强烈的不满,却无动于衷。
“孩子,你还小,这些事不懂。”楚天令自始至终没有解释,只有这么一句话,这也是楚松存常对阿乐说的一句话。
楚松存的侧脸在阿乐看来坚硬又冰冷,他所有的怒火转为隐忍,所有的落寞委屈在此刻潮涌奔腾:“爹,你太令我失望了。”
曾经两人约定要一同使百姓平安享乐的誓言脆弱的一碰就碎,亲父子间的隔阂在这一刻变成无法弥补的鸿沟。
“存儿,不得对你爹无礼。”暮怀风本来站在一旁,看到这里终于人不足插嘴喝止楚松存。
暮竹校挺着见怀的肚子上前拉住自己丈夫,在他手腕上轻捏一下,示意他不能这样冲动。
楚松存看着自己的妻子,又看看自己母亲,终于妥协地呼出口气,跑出屋子,消失在黑暗的拐角处。
暮竹校向父母行李后,便被丫鬟扶出屋,去找楚松存。
阿乐从暗处出来,他依旧站在门口。
“为什么不告诉存儿呢。”屋里响起母亲声音。
楚天令紧绷的神色在这一刻缓和,他摇头,叹息地说:“这件事太复杂,今日的事就是对我的警告,他们在告诉我,不要妄想凭借一人之力做这只秤的操纵者,怀风,这是我该承受的,不然他们会做出更可怕的事,存儿的孩子还没出世,乐儿他也还小,还有。。。。。。”
他没再接着往下说,只是摇头,重复道:“这是我该受的。”
可楚天令终究还是糊涂了,他的妥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几天后,一场大火传遍中原,它就这般凑巧又合时地吞没楚家所有人,成了众人口中上天对楚家这群恶魔的惩罚。
楚心乐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在这时候听到“春日宴”三个字。
“到时候各个世家都会来,二哥,你说是不是会很热闹啊,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热闹的场面。。。。。。”施郝铭还在说,可楚心乐已经无心去听。
“施郝铭。”楚心乐突然开口。
施郝铭闭上嘴,眨眼看自己二哥。
楚心乐抬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叹息着说:“二哥累了,想歇一会。”
“二哥你没事吧。”施郝铭不放心地问。
楚心乐没说话额,伸出手,手背朝外手掌朝内向施郝铭挥一挥,打发人走了。
屋外传来几人的笑声,他看见尘凡霍刚他们玩得高兴。
楚心乐把杯里已经冷掉的半杯茶一饮而尽,蚀骨的寒冷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冻成冰,春天的暖在他这里消失殆尽,他与现在的一切格格不入。
“为什么不跟你这弟弟直说?”楚心乐刚掀开帘子,就见自己踏上坐着个高大的身影,看样子从一开始这人就在这里。
楚心乐放下帘子,胃里的冷茶让他有些慌神,说:“邢家就是这么教导?钻屋还偷听,怪不得要送到施家来受教。”
他习惯用这种讽刺尖锐的话去掩盖自己内心的脆弱,他和尘凡并无两样,都是要用身上的刺去刺痛别人来保护自己。
“你和尘凡不愧是主仆。”邢雁鸿轻笑,看向楚心乐。
楚心乐动作一慢,这种努力掩藏自己却被一眼看穿的感觉不好受,邢雁鸿对他,总能直击要害。
“你不配说我的人,邢伯鸾,我上次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楚心乐连一贯的笑都懒得给他。
邢雁鸿心里叹气,眼前这人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时的明媚灿烂似乎全部停留在当时,除去这双闪闪发光的眼,邢雁鸿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
“你当真不记得?”他话锋一转,突然的问题没头没尾。
楚心乐显然没听懂,问:“什么意思?”
邢雁鸿没说话,盯着他,自嘲地一笑,又摇头,说:“你怎么这样小气,一件事记到现在。”
“那可不,三公子,你不知道,我最记仇了,我能记一辈子呢。”楚心乐说话时咬紧后槽牙,话说的轻又重。
“易安啊,”邢雁鸿这声喊得像在慰叹:“你总是忽近忽远,有些话,就该说出来。”
楚心乐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盖过屋外的热闹声,隐忍地发泄,直到眼角都笑出泪,他才停下,恢复那张冰冷的脸看邢雁鸿,歪头说:“那些东西说出来有用吗?哪有人会体谅你,世人都觉得别人的苦不堪一提,伤痛只能搁在自己心里,慢慢琢磨。”
两人离得近,邢雁鸿一伸手就抓住楚心乐的手腕,他旋身用力,双手按在楚心乐双肩上,顷刻间两人就变换了位置,楚心乐坐在榻上,邢雁鸿弯腰瞧他。
邢雁鸿没回他的话,看着那双含情眼笑起来,狠戾的鹰眼又变成浸满柔意的桃花眼,他的声音不大,仅他们两人能听见,但刚硬的鹰崽正学着去安慰:“我这身高,和你吵架都要低头。”
屋外的春意盎明媚和二人毫无关系,邢雁鸿像在安慰自己房里的娇妻。
“易安啊,我错了,别生气。”
第38章 邢家
临安的春也来了,天气渐暖起来,清安院里来的病人要比冬日少去一大半。
邢清章正给人把脉,平安最近无事,搬个小板凳坐在邢清章身旁,用手撑着脑袋,不知道在瞧些什么,过去半晌,他滚圆的眼睛眯一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今日云既明和钱益没来,邢清章也不知道发生什么,想问也不知道该去哪找,只得安分地坐下来给人看病。
等到歇下来的时候,邢清章感觉平安今日格外安静,端起身边的茶润一口,问:“你怎么了?”
平安从恍然大悟又变回百思不得其解,一张脸闪过无数神情,他愣愣地问:“哥哥,你不觉得哪不对劲吗?”
“什么?”邢清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