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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_非天夜翔-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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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客揪着郎俊侠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些许,抽出另一把匕首,抵着他的喉咙。
    “李渐鸿在什么地方?”那刺客低声道。
    “不要杀那孩子,我就告诉你……”
    郎俊侠嘴唇微动,有气无力地张嘴。
    段岭挣扎着,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揍到脑袋里去了,饶是如此,他仍竭尽全力,一手抓住了掉在地上的剑。
    刺客实在是低估了段岭的耐打程度,一个人在生死垂危关头有多顽强,实际上与他这一生里挨过的打息息相关。段岭从小便经历了以头撞墙,被砖头砸,巴掌扇,拳头捣,早已磨炼出了一身耐击打的技艺,知道被正面揍时要避开鼻梁与太阳穴,用眼眶去迎对方的拳头。
    刺客凑上前些许,从郎俊侠清澈的瞳孔中看见自己背后,段岭捡起了郎俊侠的利剑,和身扑上……
    说时迟那时快,刺客刚要转身,段岭便从他背后倏来一剑,插进了他的后颈。利剑发出一声轻响,将那刺客牢牢钉在了地上。
    “我……”
    刺客双目瞳孔扩散,全然无法相信,自己竟死在一个孱弱的孩童手上,他一手在雪地上挠了两下,后颈连着气管被刺穿,当即毙命。
    刺客的最后一点气息消失,天地间只有茫茫的雪花,这是段岭第一次杀人,他满手满脸的鲜血,不敢相信地看着刺客,继而连滚带爬,靠近郎俊侠,扑在郎俊侠的怀里。
    郎俊侠闭着双眼,把段岭抱在怀中,段岭惊惧地转头看,见那刺客仍不瞑目,双眼瞪着他们,郎俊侠又抬起手,蒙住段岭的双眼,让他不要再看。
    半个时辰后。
    “什么人?!”
    苍鹰在城市上空盘旋,巡夜的官兵终于发现了年轻男人的身影,纵马疾驰,年轻男人撮指唇边,连打几声响哨,奈何风雪之中,却无人应答。
    官兵越来越多,以鸟哨传音,从四面八方围捕而来,年轻男人离开房顶,落下小巷中,在雪里一转,甩开追兵。刚出巷口,却有更多的追兵掩来。
    那年轻男人不敢恋战,抽身退走,脚步犹如点水浮萍,于雪中留下浅浅的一行脚印,不料前方官兵合围,各自弯弓搭箭,然而阵势还未摆好,年轻男人便转身一抖,从袍中抖出无数牛芒般的黑色小箭。
    面前巡防卫士纵马杀到,怒吼道:“何人在上京城内放肆!”
    眼看奔马正要与那男人对撞之时,男人迅速摘下斗笠,挥手一掷,那卫士瞬间从马上倒栽而下。错身而过后,斗笠飞回,年轻男子接住,戴在头上,不再言语,纵身蹿进小巷内,再无踪迹。
    骚乱方停,骑兵挨家挨户敲门搜查同党。
    段岭在房中生起火,让郎俊侠躺在床上,给他上了金创药,再把一截人参切碎放进水壶里煮着。
    “哪来的人参?”郎俊侠闭着眼问道。
    “药房里偷的。”段岭说:“为什么有人来杀你?是坏人吗?”
    郎俊侠答道,“十二日前,我前往胡昌城中办事,被刺客武独发现了踪迹,尾随不去。本想借机杀了他,奈何那人狡猾至极,我中了他的连环计,仓促交手,反而负了重伤,我用尽浑身解数,才在阿尔金山下将他甩掉。”
    “就是……死掉的黑衣人吗?”段岭问。
    “不。”郎俊侠闭着眼答道:“外头那黑衣人叫‘祝’,是陈国影队成员,影队与武独向来不对付,料想尾随我至上京,打算独吞这桩大功,没想到阴错阳差,死在了你的手下。”
    原来郎俊侠没有来接自己,是办事去了,胡昌城在哪里?段岭满腹疑问,要再问时,郎俊侠又道:“把尸体藏到马厩里去,用干草盖着,再把雪铲了,血迹盖住,换一身衣服。”
    段岭有点害怕,但他还是照着郎俊侠的吩咐做了,尸体仍圆睁着双眼,不知会不会变成鬼晚上来找他索命。刚办完这事,脱下满是血迹的外袍,穿上一身单衣,门外便有马蹄声经过。
    “巡司使公干!快开门!”一名卫士在外头喊道。
    
    第8章 解围
    
    段岭一阵迟疑,不知是否该上前去开门——郎俊侠还躺在房中,大门上了门闩,外头的人拍了几下门,段岭便冒着风雪去开了。
    “哟。”骑兵也十分意外,问,“怎么是个小孩儿?你家大人呢?爹娘呢?”
    段岭答道:“生病了。”
    “这不是名堂里头那孩子么?”背后一名像是骑兵队长的男人,低头端详段岭,段岭一身单衣,被冻得嘴唇青紫,站在门后不住发抖,年轻男人下马,打量段岭,段岭已忘了在何处见过他。
    “你爹呢?”男人说,“记得我不?我是蔡闫的哥哥,蔡闻。”
    段岭想了想,说:“他病了,我不记得。”
    蔡闫他是记得的,但这男人段岭记不得。
    “你家里大人能见人么?”蔡闻又皱眉察看段岭眼眶上的瘀青,段岭先前被揍得甚狠,眼皮肿着,蔡闻伸手去摸,段岭只是有点惊惧地朝后躲。
    “在睡。”段岭不愿意让蔡闻进来,生怕他发现了刺客的尸体,蔡闻见段岭畏畏缩缩的,一个小孩,大冬天只穿着单衣,赤脚站在门口,终究心下不忍,说:“罢了,快回去歇着。”
    “下一家!”蔡闻朝士兵们吩咐道,翻身上马,离开,背影一晃,转马时段岭才想起先前来接蔡闫的,正是这年轻男人。
    巡城士兵走了,段岭松了口气,闩上门,回到卧室内,壶中参茶氤氲着一室香气。
    段岭把壶提下来摊凉,听见榻上郎俊侠在咳嗽。
    “什么人?”郎俊侠额上全是汗。
    “蔡闫的哥哥,蔡闻。”段岭照实答道。
    郎俊侠闭着眼,说:“蔡闻?就这么走了?蔡闫又是谁?你认识他弟弟?”
    “嗯。”段岭说,提着温热的水壶,将壶嘴对着郎俊侠的唇,朝他嘴里头灌参汤,郎俊侠起初呛了几下,而后平静下来,就着壶将那一壶参汤都喝了。
    “老山人参……”郎俊侠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吊气续命,天不绝我,还有么?再来点儿。”
    “没有了。”段岭说,“我再偷……再买点回来。”
    “别。”郎俊侠说,“太危险了。”
    “那我再加水烧一烧给你喝。”段岭说。
    郎俊侠便不再吭声了,那夜不知为何漫长无比,段岭窝在榻下,不住打瞌睡,炉上煮着参汤。
    “郎俊侠?”
    郎俊侠不作声。
    “你没事么?”段岭害怕地问。
    “哎。”郎俊侠半睡半醒间答道,“没死呢。”
    段岭这才心头大石落地,外头越来越暗,唯独炉里的火光像个温暖的太阳,照着他俩。
    “郎俊侠?”段岭又问。
    “活着。”郎俊侠的声音像个风箱,仿佛从肺里发出来似的。
    段岭又睡着了,脑袋直朝榻上磕。
    翌日再睁眼时,雪停了,段岭发现自己睡到了榻上,郎俊侠躺在身旁,脸上已有了血色。
    段岭像条小狗一般,起身去闻郎俊侠的鼻息,眉头深锁在郎俊侠脸上嗅来嗅去,深吁一口气,头痛欲裂,说:“什么时辰了?”
    谢天谢地,段岭担忧地看他,问:“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郎俊侠说。
    段岭心情大好,说:“我找点吃的给你。”
    他刚爬起来,望见院外铺满了白雪,欢呼一声,便要出去玩雪。
    “衣服穿上。”郎俊侠说,“别着了凉,听见没有?”
    段岭裹上裘袄,拿着竹竿敲廊下的冰棱玩,哈哈大笑,一回头,见郎俊侠坐在房中,解开外袍,剪去单衣,给自己换药。
    段岭便放下竹竿,跑进去,问:“你好些了么?”
    郎俊侠点点头,段岭见他解开绷带之处,腹部伤口泛着紫黑色,却已结痂,有三道深浅不一的口子,于是给他烧水,让他擦拭干净,撒上金创药。
    郎俊侠白皙而健壮的胳膊上,也有一个奇异的象形刺青,犹如钟铭上的虎,这令段岭想起了昨夜的事。
    “他们为什么杀你?”段岭问。
    “想从我这儿问一个人的下落。”郎俊侠说。
    “谁?”段岭问。
    郎俊侠看段岭,忽然嘴角微微上扬,眯起了眼睛。
    “不要问。”郎俊侠说,“什么都不要问,以后你会知道的。”
    段岭十分担忧,不过郎俊侠还活着,所有的阴霾都为之消散,还是令他很高兴的,他坐在郎俊侠身边,看他臂膀上的虎头刺青,问:“这又是什么?”
    “白虎。”郎俊侠解释道,“西极白虎,西金主兵杀之气,是为刀兵之神。”
    段岭不懂,问:“你会用剑,是吗?我看到你的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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