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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慕容安早被毒娘子的迷心蛊吓破了胆,哪敢出来面对这狠辣的妖女?当下就见事不好,溜之大吉。
都说烈酒最香,毒花最美,他还不信来着。结果活了二十多年都平安无事,一不留心竟然招惹到毒娘子这样的女人!
拖拖拉拉磨了半个月,他都不敢在谢家露面。倒是四处托人,想求圣居士出面,退此大敌。
毕竟,他当初会去湘西苗寨,也是为了家国大事嘛。那还是圣居士老人家号召的不是?
圣居士当然一点都不想背这种黑锅,也不想管别人的家务事……
这种有关私情的风月之事,一个方外之人根本不方便插手好吧?!
结果毒娘子就这么携儿带女在金陵城的客栈里住了大半个月。她人生地不熟,只能天天上谢家堵人,可是连慕容安尾巴上的毛都没揪着一根。
眼看着除夕都要到了,连石桐宇和谢家的小子们,都从一开始的见面就打架,逐渐变成了打过架还能说说话儿的关系。
这毒娘子一天不落地往自己家跑,妹夫那缩头乌龟居然还跑没影了。谢窈娘的兄长谢腾文心疼妹子,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了。
世家大族的子弟,当然看不惯这等蛮荒妖女。
找男人找到人家老婆的娘家来了,简直毫无廉耻!大过年的还要管这种破事,糟心不糟心?
谢大少爷烦透了,张口就放了话。
想留下,可以。
但妹妹谢窈娘是什么身份?慕容家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毒娘子呢?伤风败俗,无媒苟合!想赖着不走可以,除非乖乖当个小妾。
毒娘子还从来没有听过妻妾大小一说。
她们苗人,向来是一夫一妻配成对,白头到老不离弃。万万没有同别人分享情郎的道理!
最可恨的是,情郎慕容安除了一张俊脸,半点担当也无,连出来见面的胆子都没有。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是念及襁褓之中的幼女和玉雪可爱的儿子,她犹豫着……
她问儿子——
“我们回去吧……跟娘亲回去湘西吧,好不好?”
言犹在耳,悔不当初。
数不清有多少次,石桐宇从暗夜中惊醒,泪流满面,痛彻心扉。
或许,他至今都不能全然明白,娘亲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向他问出那句话。
小小的孩子心里,始终还记着父亲慕容安手把手教自己练剑的情景。
他奢望着一家人能毫无芥蒂地重新聚在一起。
就算多了几个人,也不错啊。
从不跟他说话的兄长慕容聿,至少不会欺负他。
和颜悦色的谢夫人,看起来也很亲切……
☆、相思成劫
童言童语最天真; 所以也最伤人。
那个时候; 石桐宇懵懂无知地回答娘亲——
“留下来不行吗?我想要爹爹。”
可是——
你爹爹已经不要我们了啊……
霎时间; 毒娘子万念俱灰; 纵声长笑。
只是; 那笑声如此凄厉,比哭泣更沉痛。在此后的日日夜夜里; 回荡在他的耳畔; 萦绕不绝……
“谢家想让我当妾?让我做小?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那以后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并不是太真切……
依稀间只有满眼的血; 满眼的红。
黄昏的天空中; 浑圆的太阳渗出触目惊心的鲜血。
晚霞的红光明丽如斯; 映着娘亲斑斓的彩衣和霞袖; 恍惚间有种惊心动魄的妖艳。
人声喧嚣; 金铁交鸣。
除夕快到了,这种大户人家的园子里到处张灯结彩; 高处的枝头绑了许多红绸子; 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洞箫呜咽,如泣如诉; 天外传来一声鹰唳。
他抬头; 夕阳浑圆,血样的红。
白尾鹞鹰青儿振翅而来; 在半空中轰然炸开,血肉迸飞,翎羽飘落如雨。
空气仿佛在蒸腾; 浓甜的香气与血腥气交织在一起,醺然欲醉中带着种足以致命的眩晕感。
他几乎不能呼吸,鼻端香气萦绕,意识飘浮在黑暗的虚无中,记忆却因此变得越加鲜明。
犹如讽刺般,他忽然记起,父亲慕容安曾教过他这样的诗句……
素馨茉莉及玫瑰,清馥浑同雪里梅。
馥郁的香气,袅袅漠漠,无孔不入。
那是——
以身化毒,玉石俱焚……
前几天,金陵城里刚刚落了一场大雪。
积雪未消,大地本是白茫茫一片。但谢家满门上下,数十口人喷薄而出的鲜血,足以将这片雪地染红。
漫天血雨,遍地红雪。
谢府上上下下,老老小小,他见过的,没见过的,一具具犹带温热的尸身均是七窍流血,相继倒毙在雪地里。
那个叫谢震烨的孩子甚至就倒在他身边,不过一臂之距,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他被谢家惊惶奔逃的下人们撞倒,跌坐在雪地里,怔怔伸手,抓起一把红雪。
低头去看时,惨白的手,殷红的雪,色泽鲜亮到诡异,让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红雪在掌心里渐渐化成水,浓甜馥郁的气息,是毒的香味,还是血的甘美?
劲风呼啸,暗器激飞,斜刺里有一枚恰巧反弹向他这边。
他愣愣地不知躲闪,一只手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到身后。
他抬头看时,竟是谢夫人。她仗剑而立,勉强护住身后的孩子,花容失色,再没了端庄从容的姿态。
可她仍是伸出手拉了他一把,将他和慕容聿一起护在了身后。
之后,他看见娘亲的脸。
她的眼耳口鼻全都在溅血,惨白的面孔已经模糊成一片厉红。可她的眼睛那么黑,那么亮。
斜阳最后的余晖仍是血一般红。
亮丽的霞光在她眼瞳中跳动着,仿佛在燃烧,歇斯底里,至死方休。
浓稠的香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令人窒息,那剧毒仿佛可以穿透肌肤渗入骨血深处。
几乎紧随其后,就在他眼前——
谢夫人骤然倒下。
惨呼声中,被她挡在身后的慕容聿,眼眶中也淌下两行长长的血泪来……
太阳落山了。
他的生命将永远只剩下一片黑暗。
可是整个世界仍在熊熊燃烧着。
娘亲还在笑,凄厉的笑声中,她身上的五彩衣只剩下一种颜色。
妖冶的血红色。
他下意识踏前一步,拦在娘亲面前。
拦在捂着双眼的慕容聿身前。
她怔怔顿住,看着他的脸,笑声渐止。
劲风骤起。
圣居士终于赶到,骤见此情此景惊怒交加,袍袖大力拂来。
身为世外五绝之一,天下有数的宗师级人物,圣居士这含怒一击何等了得?
浑厚的大力将毒娘子纤秀的身子整个击飞出去。
随即,一剑接踵而来,自她背后贯穿。
一剑穿心,又快又准。
或许是剑身轻薄,毒娘子竟没感受到太多的疼痛。
她挣扎着回头,空洞的眼瞳里最后映出的是那人的影子。
握着剑的那个人,儒雅俊秀,皎如玉树。如同初见时那般,还是那么好看……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她不懂得多少汉人的诗词歌赋。可是慕容安教儿子念书时,读过的那句诗却突然一下子撞进心扉。
心口一痛。
长剑被用力拔出,腥膻的血花扬飞成一场纷纷扬扬的红雨。
她倒下,被血浸染成猩红的裙裾逶迤在雪地里。同谢窈娘倒卧的尸身,离得那么近,触手可及。
夕阳西下,光线在变幻,尸山血海中,重重叠叠的影子在光明和黑暗之间游移。
鲜血在雪地里蜿蜒流淌。
刺目的红,深深浸润进耀眼的白,越发触目惊心的妖艳,仿佛它们在燃烧。
血是红的。
雪是红的。
鲜血和红雪,一起在熊熊燃烧!
……此役之后,谢府上下,只有几个出了嫁的女儿和回娘家省亲的谢小蛮母女幸免于难。除此之外,满门老小死于非命,妇孺仆从亦不留活口!
五岁的慕容聿双眼失明,所幸毒气不曾侵体,有邪药师救治,性命得保。
江湖震惊,苍生怒骂!
毒娘子之毒,一举成名。一介女子,只身一人,灭杀武林世家,何等骇人听闻?于是在死后跻身恶人榜第三位,空前绝后。
圣居士对自己来迟一步,竟酿成这等惨案,感到十分愧疚。尤其是无辜稚子慕容聿双眼失明,即使他请来好友邪药师出手也无法治愈,便打算收为弟子,稍作补偿。
恰好太华侯来金陵城访友,爱惜慕容聿资质上佳,当下便抢了这个徒弟。
太华侯身为世外五绝之首,眼高于顶,这回是破天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