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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终想的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或者等所有罪孽都烧成灰烬,若他仍活着,便寻一处无人之地自生自灭去。
但现在却出现了个意外。
那意外来的猝不及防,陨星般撞进了他的生命中,擦亮了他苦苦支撑的小小火苗。
宋离现在才觉得,自己前两日确实是冲动过头了。
这样不计后果就一头扎进去,同他一贯的行事大相径庭,完全是头脑发热的产物。
直到不悔问出了“以后”,他才恍然间幡然醒悟,似是一场美梦正酣却骤然被人惊醒,逼的他不得不去面对残忍的现实。
而现实却是,宋离第一次产生了为了某个人想去争一争的念头。
他想和不悔一直走下去,像那人口中所说的那样“到老到死”。
人无所求的时候,尚未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可一旦有了些盼头,便连丁点的冷寂都无法再承受了。
或许……或许那命格之言不过是拿来吓唬诓骗他的,或许他再撑一会儿,这条路便真能走到头了。
令人望而却步的是,这个念头刚刚冒了个芽,便被心口处传来的尖锐痛苦骇的缩了回去。
宋离脸色一变,当即便把不悔的腿从身上拿开往门外走。
“师尊你去哪?”
宋离顿住脚,却没有回头。
“……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去去就回。”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硬是咬着牙没在不悔面前漏出破绽。
刚出门,宋离脚就一软,踉跄的扶着粗粝的墙面,手紧紧的扣住心口。
他在针扎似的疼痛中喘了口气,往前行了几步,随手推开一间屋子。
宋离背靠在门上,微仰着头,冷汗顺着他的下颌流过脖颈。
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被人细细的舔舐过,现在却只能突兀的梗着青筋,艰难的承载着主人的痛苦。
宋离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这波疼痛过去。
近几年,这毛病犯的越来越频繁了。
这一次是他仗着不悔病中无力跑的快,若再有下一次,宋离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瞒的过去。
他必须……尽快找到压制之法。
待痛楚终于慢慢淡去,宋离松开了掐着心口的手。不必看也知晓,衣襟之下的皮肤早已被他掐的血色斑斑。
宋离流了一身的汗,整个人苍白的似是刚被水泡过。他运功调理一番,难看的脸色才恢复些许。
重新梳洗过后,宋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却没再回去找不悔。他现在的状态还是不好,不悔在他的事上素来敏感的要命,此时回去定要被他瞧出端倪。
宋离去了城中,雍州感染时疫的百姓已经喝过段云飞新配的方子。
不过他们不像不悔常年练武又有内功护体,别说下床走了,连话都还没劲儿说。城中但凡大点的店铺或宅院都被清了个干净,摆了不少木板进去搭成个简易的床铺,那些受灾百姓便被安置在这里。
一场灾祸让无数家庭分崩离析,活下来的人必然要承受双份的痛苦。
疫情算是暂时解除了,安若素和苏情各自传令,让自家弟子过来帮忙。一时之间,城中来往者甚多,看起来倒似一场虚假的繁荣。
“水的问题解决了吗?”宋离把刚写好的书信卷好放进小指长的竹简中,问道。
“说是解决了,但是哪有那么快。”安若素把竹简拿过来:“护城河的水一直通到西海,沿途多少城池村落,虽然我们已经很快通知下去了,但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个还需要继续排查。清理水质本就是个麻烦事,也不知何时能彻底消除隐患。”
“嗯,抓紧时间,此事不能拖。”宋离道:“你们那边人手还够吗?”
“雍州差不多够了,沧州和禹州那有穹苍和武林盟的人管,反正那边情况比这边好点儿,应当不至于忙不过来。”
“那……去排查的人呢?”
安若素愣了愣:“真人你的意思是?”
“若是人手不够,天眼宗可以……帮忙。”
安若素有些吃惊的看着宋离,这伏伽真人从前不爱理事,不召不出。江湖中人对他这性子倒也迁就,思及他行事果决,武功高强,自然也对他礼让三分。再加上当年几场夷人之乱,他都功不可没,又对他多了几分尊敬。
虽说他门下三个徒弟个个出挑,尤其是不悔,这几年频繁的行走于江湖之中。但自从他前些年破天荒开山招人开始,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要门中之人下山帮忙的话。
对于一个惯常隐没之人,忽有此举不可谓不令人惊讶。
这伏伽真人何故突然转了性?
“宋兄,你认真的?”
“怎么?”宋离抬眼看他:“是有不妥么?我不太理事,若有妨碍便当我多言吧。”
“啊不不不……”安若素摆了摆手:“沿河排查可不正缺人呢吗!宋兄你肯出手,那自然是好啊,就是吧……你突然这样,我还有点不大习惯。”
宋离闻言倒似是松了口气:“那我让正清回去一趟,由他带人去查。门中弟子毕竟年幼,无人带领恐难成事。”
“哎,行。”安若素点了点头:“正清这孩子稳重,能当大事。就说他这次来雍州吧,交给他的事办的是面面俱到,让人放心的很。还有这个时疫,若非他同久川打那一架,我们还真是干瞪着眼束手无策……”
安若素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他倏然间老脸一红,莫名其妙想到了之前在不悔房里撞见的那一幕。
还真是……臊得慌。
安若素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那个……不悔好点了吧?我这儿忙的都没时间去看他。”
“嗯,好多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
安若素觉得再继续这个话题就要尴尬了,虽然那个被他逮个正着的看起来无比坦荡,好像被撞破和自家徒弟亲嘴的人是他一样。
他把手指放在唇边,悠扬的哨声自指间飘出。
一只灰白色的信鸽跃过墙头飞到他肩上,安若素把宋离刚写好的信绑在鸽子腿上。
鸽子在他肩头踩了两脚,扑腾着翅膀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内。
“听说简盟主得知时疫的事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希望这封信去了之后,他能放心些。”安若素道。
“嗯。”
安若素回头看了看宋离:“宋兄,说起来自四年前那桩事后,你同简盟主倒生分了许多。”
“没有那件事,我同他也算不上亲近。”宋离淡淡道:“我同谁都不亲近。”
“这是哪里的话。”安若素反驳道:“你跟我啊、林然啊不都挺好吗?还有不悔,你和你家不悔还……”
安若素往嘴上拍了一下。
宋离倒是没在意他的话,轻轻的摇了摇头:“到底是我伤了他的独子,又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他下不来台,丢了武林盟主的脸不说,亲儿子的前途也葬送在我手里,可以理解。”
“当年的事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简从宁从小就是那么个跋扈的性子,乖戾的很。若非宋兄当日出手教训,那小子往后还得吃大亏。你看,这几年不是消停了?要我说啊,就是简盟主惯的狠了,要是我儿子,小时候我就给他打服气了。”
“关上门怎么教训都是自己的事。”宋离道:“你若有了儿子就知道了,宁可自己打也不会让别人动一根毫毛。”
安若素笑了笑:“宋兄,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有儿子似的。”
宋离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安若素瞬间就懂了,懂了之后又抽了自己一嘴巴。
伏伽真人虽说是没儿子,可不是还有个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徒弟吗!
当年若非简从宁抢了人家风头,宋离吃饱了撑的冒着得罪武林盟主的风险去揍人啊!
现在想来……这俩人只怕从那时起便有苗头了。
想到这儿,安若素又不得不佩服不悔,怎么就这么能耐让石头精都开窍了呢……
“时辰不早了,”宋离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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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在城中转了一圈,找到了正忙着清理灾民人数的萧正清,对他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后,让叶久川过来替他,便先叫人回宗里去了。
然后宋离去了趟厨房,虽说这城中遭难,粮食供应紧缺,但到底冬季天冷,这客栈中存了不少蔬菜瓜果倒也挺好保存。
无奈宋离虽然武功盖世,却和厨房不太对付。他对着满地红红绿绿踟蹰半天,还是挑了俩西红柿切了煮面。
不悔的恢复力实在惊人,晨起还腿软的走不动路,等宋离再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窗边翘着脚压腿了。
听见声音他往后仰了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