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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剑影随之旋转,起初很慢,愈渐加快,至顶峰剑光耀眼夺目。
海浪奔腾,船身不住摇曳。
恍惚间,不悔似融入那纷繁剑影之中,转而浮华散去,只余一人一剑。
招式不再复杂多变,刨去从前零落剑上的潇洒与肆意,像一桌佳肴去了五味,剩下索然无味,是饭菜最原始的滋味。
仗剑,跃起。
似有人站在身后揽住腰,手按在剑上,带着他飞起,旋转又落下。
“进左腿。”有人在耳边说。
于是不悔迈出左腿,手腕翻转,腾起又落地,舞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再回首,来时之路迢迢,大道归简,由盛极归于沉寂。
是天地都静了,川浪平息,乌云散尽,隐隐有日光穿云而来。
“咣——”
上邪斜斜探入南烛手肘与笞骨的缝隙之中,旋剑一格,砸在剑上。
他反手倒压,轻挑出剑,分明未使多大力气,却生生将笞骨从南烛手中挑了出去。
朴实无华的剑招刺遍南烛身上各处要害,又留有余地,只叫人受罪不取人性命。
终于落地,不悔的剑锋抵住南烛,目中已无恨怒,只剩风卷云残过后的平静。
一串鲜血自南烛口中流下,他不敢置信的望着横在脖侧的长剑,剑端染血,泛着寒光。
南烛机关算尽,去的了血蛊,改的了天命,败的了大乘,却功亏一篑,末了落了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用最简单的一招打败了他。
天眼剑法第一式——问道于天。
宋离虚虚靠在船沿上,方才翻起的海浪将他后背打的湿濡,可他却浅浅的笑着。
从前不悔在这招上总是练不好,他手把手教了好几遍,不承想,今日竟以此败了南烛。
恐怕将天眼剑法倒着打的,也就不悔一个了。
思及此,宋离脸上的笑意更深。
他正傻乐,遥遥瞥见天边有人影飞来,定睛一看是舒乙。
舒乙本该稳稳的落在甲板上,想必过来的路上看清了底下的形势,硬是趔踞两步才站稳。
“你……”舒乙瞪圆了眼睛,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你这是……”
这人片刻前还精神奕奕的破了大乘,怎的顷刻便白了头发一脸憔悴?
宋离朝舒乙摆了摆手,懒得多说的模样:“先管那边。”
舒乙沉着脸往不悔那边去。
不悔听见声音,余光瞥见舒乙便收了剑,收剑前没忘先点住南烛的穴道,以免这人又耍什么阴谋。
“交给你了。”
不悔丢下一句就走,舒乙眼疾手快的接住南烛这个烫手山芋。
视线相接,觉得有些不太放心,又跟着在南烛身上要穴敲了几下。
宋离看着不悔朝他走来,由远及近,终是在面前站定。探出手,几乎就要触到不悔小臂上的伤口,又堪堪缩回,只是说:“疼不疼?”
不悔往身上看了一眼,打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竟然周身的伤口。
抓住宋离收回去的手,轻轻一拉,将人拽进怀里。
“疼。”不悔抱住宋离:“我快疼死了。”
宋离环住不悔的腰身,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方才那阵没劲儿,现下缓过来了:“功散了还能再补回来,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这话说的好听,像极了离不开对方在撒娇,可听在不悔耳朵里却变了味儿,心里止不住揪着:“对不起。”
宋离在不悔后腰上轻轻拍了拍,责怪道:“说什么傻话。”
指尖触到宋离被海水溅湿的衣衫,内力一运,很快便干爽起来:“是我害的你……”
“你非要同我算这么清楚么?”宋离的嗓音沉了下去:“若真要算,你走火入魔是为我除噬心蛊,应当是我害你才是。”
“那是我甘愿的。”
宋离叹了口气:“我也是甘愿的,只要你不嫌我如今的样子难看……”
不悔收紧双臂,侧脸贴着宋离柔软的银丝:“你怎样都好看,怎样我都喜欢。”
他放开宋离,拿目光描摹那人好看的眉眼,低头吻住宋离眼下的小痣:“你最是坚韧,我只见你落泪两次,偏偏眼下生着泪痣。”
宋离难得顶上一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这道理你不懂么?”
不悔摇了摇头:“从前未见你哭,亦不见你喜怒,只觉你好冷情。如今见了又觉得好可怜,你一哭我心里就软了一块儿,只想永远都莫要叫你再伤心。”
宋离寻到不悔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扣住,十指交叠,是难舍难分的模样:“只有你能让我快乐。”
微微分开一点距离,宋离仰头看着不悔。
白衣白发随风舞动,衬的他更加出尘。
“不悔。”宋离莞尔,明媚动人:“我孑然一身,孤寂一世,终是敌不过这世间骄阳似火,热情如你。”
在旁边听了全程的舒乙有些受不住,这两人青天白日下如此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还要不要脸面了!
他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开口道:“能先把正事解决了,你们回去再我心甘情愿,你让我快乐吗?!”
宋离笑出声,同不悔站开并肩而立。
见那边两个终于消停,舒乙一把提起南烛:“走了。”
刹的海岸打斗仍在继续,然舒乙提着南烛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天机教众当场就慌了。
这就如同行军打仗,主帅被擒,余下的兵将登时便没了头脑。
有负隅顽抗拼死要救南烛的,有缴械投降求一条生路的,甚至还有往回跑准备重整旗鼓来日再战的。
不过说到底,这隐没在迷雾孤岛上神秘的奉川圣族,彻底被拉下了神坛。
舒乙将南烛交给门中弟子,飞身于高筑的海防线上,看着这满地伏尸血流成河,不禁心生痛意。
这场战事终于在夜幕时分告一段落,天机教核心人物——教主南烛被生擒,四大长老死了三个,左右使一个残了一个跑了,还有个云鬼护法见大势已去当场横剑自刎,算的上忠义。
正道弟子经过一天浴血奋战已是疲累至极,林然抬肘擦掉脸上的血,喘息道:“谢尧正在带人清点我们这边的伤亡人数,天机教跑回去不少人,我们要不要趁胜追击?”
舒乙递去一面方巾,道:“穷寇而已,翻不出浪花。先把这边处理妥当,再着人去断绝后患。”
林然点头,走出两步腿脚一软,被人从后搀了一把。
他回头看,一时愣住:“不悔……”
缓过神来的正道弟子登时就一个激灵,这奉川的大魔头是逮住了,那这中原的魔头可怎么办?
一帮人跃跃欲试的围过来,个个精神不济却还提着剑耀武扬威,恨不得将不悔大卸八块的架势。
不悔简直给气笑了,索性大喇喇的靠在旁侧的巨石上,睁眼说黑话:“就你们现在这样,我若是想捏死你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众人听了就是一惊,不悔果然居心叵测!
宋离皱着眉按住不悔:“你别再胡说。”
他这一开口,大家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这一瞧又不淡定了。
这前后不过几个时辰功夫,伏伽真人的头发怎的就全白了?明显是散功所致,为何散功?又是为谁散功?
“天啊!”安若素惊呼一声:“宋兄你的头发!”
萧正清和叶久川当即就扑过来,两人顾及着宋离不爱人触碰,伸出手想摸不敢摸。
咽下一口血泪,萧正清喉头震动:“师尊,这是怎么回事?”
难得的,宋离伸手往二人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并不怎么洪亮,却吐字清晰:“这件事从头到尾,我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于是,从和简承泽舒乙计划拿下奉川开始,一直交待到他身中噬心蛊。
想来大家也能理解不悔同宋离的情分,知道亲师尊和魔头生死同命,那日要杀南烛,他出手相阻便也情有可原。
可话虽如此,那么多条性命却做不得假,不悔修炼邪功也做不得假。
质疑的话一抛出,不悔当即冷笑一声,目光极具穿透力的望着每一个要来杀他的人:“那天我究竟动没动手,对谁动的手,杀的又是哪边的人,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从前我不说,是想着不要连累师尊,这黑锅背了也就背了。可现在我想活,你们那些烂账再往我头上推,我就得分辨分辨了。”
的确,当日情形混乱,只是见有人中剑身亡,又有人大喊是不悔所为,他们就理所应当将不悔视作仇敌。可归根结底,并没有人亲眼看见不悔动手,即便动了手,不悔也未用剑,始终留有分寸不肯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