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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76
狂风不止,天边的黑云沉甸甸的压在头顶,似是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始终站在船头的老者倏然间眯起眼睛,他望向手里提着的那尊圆球,脊背生起一丝凉意。
“糟了……”
只见透明球中扑棱着火红翅膀的灵蝶,渐渐放缓了频率,没几下便不动了,那原本大盛的虹光瞬息之间便已湮灭。
真知大师放下手里寂静无光的圆球,回首对上几双凝重肃然的眼睛,沉声道:“阿弥陀佛,想必摄魂钉已经从真人体内取出了。”
随他话音而落的是一道乍起的惊雷。
明明灭灭,照亮了不悔刀刻般锋利的棱角。
他站起身,顶着翻涌的风浪行到最前,目光顺着茫茫大海极尽所能的望的更远。
“会找到的。”不悔喃喃道,从湿透的蓑衣下拿出早前简承泽差人绘制的地图,就着云层里零星几点光亮仔细查看。
又一道雷落下,巨浪滔天,船身也跟着剧烈摇晃起来。
若是敌人来犯,尚有一战之力。
最怕还是天灾,叫人避无可避。
不悔脸上浸渍着冰凉咸涩的海水,一串接着一缕顺着下颌落下,连发梢都滴滴答答。
修长的手指沿着牛皮纸蜿蜒曲折的路线扶摇而上,这份不知通向何方的地图竟成了他紧抓不放的救命稻草。
“西南方。”不悔目光灼灼,似是被从天而降的雷霆点燃:“继续前进。”
*
宋离斜眼凝着精致托盘里摆放整齐的四枚摄魂钉,钉头上沾染的鲜红坠成一汪浅浅的血滩,间或闪着绮丽的光。
“还要多久?”宋离问道。
方岚羽正拿着药粉往宋离肩上抹,闻言抬头瞄着他:“快了啊,再包扎一下就行了。”
南烛接过下人递来的干净帕子擦手,俯身往宋离伤口上看了看,皱眉道:“你别再催他,若是处理不好留下后患,看你怎么办。”
宋离乖乖住嘴,老实坐好不再说话。
方岚羽轻笑一声:“教主,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吗?绝对的妙手回春,保准阿离连个疤都不会留下。”
白色纱布裹上肩头,遮住冒血的小洞。
“阿离,我早就想问你了。”方岚羽摸了摸宋离后肩:“你背上这么大块疤怎么弄的啊?看样子像是火烧的,摸着有些年头了。”
南烛凑头过来看:“真是挺大一块,怎么没听你提过?”
宋离往后靠了靠,拉起衣襟遮住袒露在外的肩膀:“很多年前的事了。”
南烛接过宋离的动作,替他把衣带系上:“岚羽,这疤还能去掉吗?”
“时间太长,只能淡化,想彻底消除是不可能了。”
宋离安抚般捏了捏南烛的手心:“男子汉大丈夫,谁身上还没几道疤呢。”
南烛神色悻悻,他素来情绪变幻莫测,叫人捉摸不透。往往上一瞬还喜笑颜开,转眼便阴云密布。
多年相处,宋离早已习惯。
他撤开手,感受着被压制的内力一点点跃动回流,倦怠多日的精神也逐渐清明起来。
“怎么样?还有哪难受么?”方岚羽问道。
宋离转了转脖子,活动着多日受掣不敢太大动作的肩膀,钝痛的筋脉得到舒缓,像是骤然间伸展开,无比畅快。
“没有。”
宋离身上就是有这种奇特的气质,没内力的时候,从上到下透着说不出的柔软与脆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了,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冷眼相待。可骤然间内力恢复,他又立马变了一副模样,冷峻刚毅,是狂风也折不弯的青竹,是海浪也掀不断的桅杆。
清冷果决,谁都无法轻视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压迫感。
南烛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宋离气息的变化,若有所思的从他无波的脸上看到桌上的托盘,试探道:“这摄魂钉……阿离,你说该怎么处置?”
宋离跟着南烛的目光看过去,铁铸的精神觅不得半点破绽。
他淡淡道:“毁了便是。”
南烛挑眉看他,狭长的凤目几乎眯成一条直线。
宋离坦然对上南烛,在那人直白到赤 | 裸的视线下,抬起手掌。
刚柔本是对立,但在宋离身上却演绎的恰到好处。
抬手时的动作分明是极轻极柔的,细雨般零落纷飞,但落下时的掌风又刚劲有力,破竹般冲破云霄。
青烟袅袅,摄魂钉已化作尘埃。
南烛满意的勾起唇角:“若非噬心蛊,这些年你的内功绝不止境于此。可想过解了它?”
宋离漠然收回视线:“从前想过,现在倒也无甚所谓了。”
“真的无所谓?”南烛笑着靠近,微微弯下腰,降到和宋离平行的位置,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不怎么甘心的表情。
果然那人在他一句话后偏开头,咬着唇不肯再说。
南烛揽过宋离的肩膀,将人带到窗前,面对着那片不知世事愁的梨花,悠然道:“只要你心里有我,真心助我,待我们合力将苍皇大陆收归囊中,我便替你解了噬心蛊,还你自由身。”
宋离顺势靠过去,半张脸迈进南烛的胸口,低眉俯首,是顺从的姿态:“解噬心蛊需练三杀功,太过凶邪伤身。”
南烛捧起宋离的脸,指腹捻动他小巧的耳垂,惹得怀里那人颤了眼睫,抖了呼吸。
“担心我?”
宋离合眼蹭了蹭南烛的掌心:“自是放心不下的。”
南烛笑的温柔:“那便到时再说。”
说完,重新将人搂紧。
宋离乖顺的任人揉搓,睁开眼,却是一目寒凉。
*
要解噬心蛊,先练三杀功。
所谓三杀,上杀、下杀、旁杀。
上杀高祖,下杀玄孙,旁及兄弟,六亲不认。
因此功太过凶邪,无情无性,泯灭天良,百年前就被中原乃至蛮荒一带归为邪术一列,明令禁止各派弟子修炼。
再有,此功法极其古怪刁钻,对修习之人资质要求颇高,不能由中了噬心蛊的人自己练,只可让他人修炼,再以此将蛊虫引出,其过程艰险,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这些,都是宋离多年探查得到的说法。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
他不指望南烛替他解蛊,南烛将自己的命看的高过一切,不会为他冒险,此其一。其二,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从很小的时候宋离便懂得一个道理,万事只能靠自己。
他迫切的需要一个机会,一日后的祭天大典便是他唯一摆脱南烛的机会。
只消他以衰极之身与盛极之水相融完成,噬心蛊相连的两个人会暂时断开。这是逆天改命的最后关头,留给他的只有四五息的时间,之后同生共死的契约会再次起作用。
想要杀死南烛,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一旦错过,或是中途失败,宋离都不可能再有生路。
这就是他始终瞒着不悔的原因。
不悔对他用情至深,若让他知晓自己身中噬心蛊,为了摆脱南烛以身犯险,以不悔的脾性定是宁愿自己去练三杀功,也不会同意他的计划。
可宋离又何尝不是一样?
拼着渺茫的希望,去搏那一线生机,宁可自己在泥潭挣扎滚了一身污秽,也不愿让不悔置身险境。
在宋离心里,他守着污浊一点点抹开心尖上一寸净土,那里端端正正放着不悔,他不会让任何人将他的不悔弄脏,连他自己也不行。
若是事成,他杀了南烛,解了噬心蛊,从此再无人束缚。
只待舒乙带人赶到,离了君主的奉川圣族不过强弩之末,想要彻底歼灭不过时间问题。
至于别的,不论世人信不信他没杀简承泽,宋离都很难以一个有隐患的身份在中原立足。但那也无妨,他都想好了。功名利禄从来不是他的追求,天眼宗也不过是暂时的栖身之所,到时候他把门派留给正清,自己带着不悔逍遥人间,从此再不问世事。
他可以把这些年发生的所有都说给不悔听,不悔会带着心疼的目光哄慰他,亲吻他。
他可以许不悔一个确定的未来,也许会平淡,处处充满油盐酱醋,但他们能够坦诚相见,没有欺瞒与伤害,像不悔所期待的那样到老到死。
宋离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止不住的热血沸腾。
这么多年,他从未如此强烈的渴望活下去。
*
海上风浪还在继续。
木船摇晃的厉害,船舱里的积水漫过脚踝,桅杆早已断裂,直直的亘在船尾,惹得船身不可遏制的向后倾着。
“风浪太大了,”安若素被涌了一脸的水,眼睛都睁不开,扯着嗓子开始吼:“我感觉船要散了!”
林然抹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