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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了一颗粗壮的苍竹,倚着竹竿席地而坐,这里便是他近来过夜的地方,他对风餐露宿早已习惯,并未觉得不妥。
不过今夜他没有立刻入睡,而是把手里的破册子翻开,举到月光下细细观看。
他与那乞丐素不相识,也摸不清对方为何要送这样一本曲谱给自己,只能从谱子本身寻找线索。好在他对音律还算熟悉,毕竟他的剑法便是以乐器为傍依,从前曲渊为了将玉笛剑法传授给他,也曾拿一柄木笛子比划演示。剑气抖出的风扫过气孔,倘若仔细听辨,能听到一招一式的变化间所带起的旋律。
曲渊曾说过,这套剑法若是臻入佳境,便能将〃剑音〃收放自如,达到舞剑如奏乐的境地。起初他一直难以理解,毕竟剑是为伤人而出,直取捷径,展锋露忙才是要务,哪里还顾得了个中剑气的走向变化。后来他也曾尝试以剑引音,但奏出的旋律支离破碎,全然不得要领,只能作罢。
如今,他读到这本曲谱,手头又没有别的乐器,便不自觉地抽出玉笛,以剑音拟之,起先只是随意而为,可愈是比划,便愈觉得精妙。这曲谱所记载的旋律本身并无甚特别,起伏之间也说不上悦耳,可手上的动作却连贯流畅,仿佛刻意编排好的一般。
读到一节末尾处,他的眼睛还盯着纸面,执剑的手腕当空挽过半圈,向上扬去,竟听到头顶一声骤响,一簇竹叶随之震落,纷纷扬扬地洒在地上,原来他竟在不意间送出一道剑气,直取长空,将这些叶子从竹梢割落下来。
他心下大惊,不由得又忆起那乞丐消失前的神色,一双浊眼之中,似乎蕴含了颇多暗示的意味。
难道这根本不是曲谱,而是一本剑谱?可是天下间除了曲渊之外,他从未听过哪门哪派用过类似的招式。
那么这拐弯抹角的剑谱,是又谁所写,又怎么会到了自己手里。
他从地上骨碌起身,把先前的疲惫抛到九霄云外,迫不及待地又翻开新的一页,视线扫过一排排记号,依照谱上所载的调子,认真地学了起来。
脚边的小镇,周遭的群山和远处的江河,全都已经陷入了沉睡,在这片无人到访的竹林里,只有月亮静静地注视他的身影,为他撒下皎洁的微光。
九寸长的玉笛,像月光下一条翠色的游龙。
后来,月亮渐渐隐入山峦背后,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不知不觉间,一夜已经过去。
曲鸿一早便下了山,回到前一晚的街道上,沿街的店铺已经重新开门,卖馄饨的店家正在门外升炉灶,看到曲鸿的身影,笑盈盈道:〃小兄弟又来吃馄饨吗?〃
〃不是,〃曲鸿摇头道,〃昨晚和我一起吃馄饨那人,你有看到他去了哪里吗?〃
〃咦,你说那乞丐?〃店家左右张望一圈,〃奇怪,那人前几天一直都在附近晃,怎么说走就走了,唉,果然是个骗吃骗喝的,小兄弟你的好心算是打水漂了。〃
曲鸿望着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果然怎么也找不到那人的身影,这才觉得浑身疲乏脱力,连沾在衣衫上的露水都更沉了些。
他把曲谱仔细收好,心中的怅意许久难以散去。
*
此时此刻,程若兰正坐在太行派的院子里,百无聊赖地把玩一根狗尾草,把细细的草秆编成环,又解开,再打成一个蝴蝶结。
乐诚坐在他的旁边,捧着一本书,脑袋快要埋进书本里。
距离他们到达南河镇,已经过了五六天,风长林的伤好得很快,人却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和太行派来往熟络,又是帮忙打理帐目,又是带领晚辈习武,俨然已经融入了其中,兢兢业业,忙得不亦乐乎。
程若兰倒无事可做,只能干着急,一大早便来书房外等人,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太阳又往上攀了一截,风长林才终于从书房里走出来。
他一露面,程若兰便把狗尾草一扔,迎上前去,扯住他的胳膊道:〃大师哥,你先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风长林被他扯了个趔趄,也不愠不恼,和颜悦色道:〃兰儿,早啊,找我有什么事么?〃
〃找你的事多着呢,〃程若兰翻了个白眼,问道,〃大师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
乐诚也站到她身边,点头附和道:〃是啊,和师父约定的期限也不远了,从这里到襄阳,快马加鞭也要走上好些天,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耽搁下去。〃
风长林道:〃你们的担心我都明白,不过既然韩师兄希望我们等黎掌门回来,我们还是从命的好,黎掌门最迟后天就到了,不会耽搁太久。〃
程若兰叹气道:〃唉,那个韩师兄到底哪里好,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再这样下去,好好的师兄都要 别人给抢跑了。〃
风长林耐心道:〃毕竟太行派救过我们,而且韩师兄德才兼备,行事稳重,为人磊落,他的话我们怎么有不听的道理。〃
〃好吧,〃程若兰凑到他耳边,掩着嘴道,〃我说实话你可别生气,我看那个韩师兄才没有你说的那样好,说不定啊,还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风长林严肃道:〃兰儿,平白污蔑旁人的话可不能乱说。〃
程若兰跺脚道:〃哎,傻师哥,谁跟你说我是平白污蔑了,我昨天晚上不小心撞见他和几个师弟师妹在一起,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说让师弟师妹都不要跟你走得太近,因为你结交三教九流,不守武林规矩。〃
风长林先是一惊,问到:〃他有说过这样的话?〃
程若兰收敛起玩笑的神色,点头道:〃千真万确,大师哥,这次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风长林沉吟片刻,叹道:〃唉,其实他这话说得也没错,淮北有淮北的规矩,我们寄人篱下,难免有人家容不下的地方,怪不得旁人。〃
程若兰道:〃还不止这些呢,他还特地嘱咐那些人晚上不要接近你的房间,他说你和曲鸿……总之那些话,连我听了都觉得不对劲。〃
风长林皱眉道:〃唉,谁让鸿弟执意不肯露面,也难怪别人会误解。〃
程若兰摇头道:〃你还是不明白,这哪里是误解,他根本就是刻意让你为难,你不知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到南河镇的路上,他从来就没正眼瞧过曲鸿一次,态度傲慢得很。你要是真的把曲鸿引荐给他,还不知场面有多尴尬呢。你说,真正光明磊落的侠士,会把门派出身之别看得那么重吗?〃
风长林的神色也黯然下来,然而他还是坚持道:〃在我们那里或许不会,在淮北或许会的,毕竟时局紧张,他们也有许多苦衷。〃
程若兰被他气个半死,扭头道:〃反正横竖都是你自己不对,别人永远是大大的好人。〃
风长林道:〃与其责人,不如自省,我的气量和韩师兄比起来,还差得很多。〃
程若兰自知说服他无望,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而道:〃大师哥,你和曲鸿之间究竟怎么了,他该不会欺负你了吧?〃
风长林一怔,忙摇头道:〃怎么会,他尽心竭力替我疗伤,我对他十分感激,只是……〃愈说声音愈小,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只是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听我说话,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程若兰瞄见他黯然的模样,摇头道:〃哎,说明曲鸿心里对你在乎的很。〃
风长林皱起眉头,自嘲地啧了一声,才道:〃是么,我看他只是瞧不起我领受太行派的恩惠。〃
程若兰却睁大了眼睛:〃大师哥,你生气了欸,你看你的拳头都攥起来了。〃
风长林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见自己的五指果然攥着,心中更是茫然,叹道:〃或许是吧。〃
程若兰道:〃说实话,你都没生过我和诚儿的气呢,我还真有点羡慕曲鸿,倘若他是个女子,我都要相信你是爱上他了,诗词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什么'为伊消得人憔悴'……
风长林连连摇头道:〃这……这怎么能随便比。〃
程若兰没有理会他的话,托腮沉吟道:〃嗯,曲鸿要是个女子,定然是个泼妇,又任性,又傲慢,又不懂礼貌,一点也不可爱,我定要和他打得不可开交。〃
风长林被她的形容说得发怔,不由得想象起来,想了一会儿,终于露出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之前格式有些问题。重新贴一次。出门回来啦,居然完成了没有断更XDDD
☆、捡尽寒枝(五)
两人你来我往地说着,乐诚在一旁听得认真,此时,忽然有个太行派女弟子穿过院子,快步向他们走来。
那女孩和程若兰差不多年纪,举手投足却带着怯意,唯唯诺诺地停在风长林面前,费了半天劲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