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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斥道:“老鼠就在盘子里,难道你看不见吗。”
店小二急得头顶冒汗:“这……看得见,看得见。”
男子又道:“把掌柜的喊来,我非得问个明白。”
隔了一会儿,掌柜也来了,点头哈腰地陪笑:“两位贵人,实在对不住,小店还是第一回闹出这样的事,让您受惊了,您看这样成不成,您今儿的酒菜都算在我账上,若是还有什么对口味的,我这就吩咐厨子给您再备一份,打包带走……”
劝了好一阵,两人终于消了气,离店去了。掌柜把店小二拎到一旁,没好气地训了一顿,才放他回来打扫桌子。
那店小二年纪不大,被训得蔫头蔫脑,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待掌柜的走远,才幽幽地叹道:“唉,今儿个真是晦气,什么倒霉事儿都叫我摊上了。”刚要把盘子收走,却听一个朗脆的声音道:“哎,小二,这是要往哪儿端啊?”
店小儿抬起头,赫然看见一个赭红衣衫的青年人坐在桌旁,一只手臂大喇喇地搭在桌上,手指将桌面敲得笃笃作响。
“哎呦,这位客官,您这不是多此一问吗,菜里进了老鼠,当然是端出去倒掉。”
“既然如此,那就别倒了,给我留着吧。”
店小二怯生生地瞟了他一眼,迟疑道:“客官,这……这菜里有老鼠,不能吃的。”
那人的眼波悠悠一转:“若是寻常人,自然是吃不得的,可是小爷我最近正在练‘百兽齐啸’功,要啖遍百兽之肉,饮遍百兽之血,嚼遍百兽之骨,以其内力冲抵肺腑,方能修得正果,难得遇上一只肥老鼠,天赐良机可不能错过。”见那店小二一脸迷惑,接着诓道,“哎,这是最上乘的武功绝学,跟你说你也不懂。”
那店小二被他饶有介事的模样唬住,哪里还拿得定主意,只能依顺道:“好好好,您既然喜欢,那就给您留着……”
他满意地点点头,把目光投向远处,抬手招呼道:“仁兄,过来这边坐。”
风长林原本侯在门外,耳朵竖得老高,听到对方招呼,忙不迭地走过去,刚想落座,一眼便瞧见那盘中鼠,动作又慢下来,迟疑地问:“贤弟,你说的‘百兽齐啸’究竟是……”
桌边人翻了翻眼皮:“当然不是真的,谁要吃老鼠肉啊,你看好了。”待店小二走远后,用筷子在“老鼠”背上一戳,只见“老鼠”整个翻过身来,正面并无耳目器官,只是挂着一层白白的霜粉。
“喏,糯米粉捏的,背上是紫薯泥。”
“原来如此,”风长林眨眼,“所以这老鼠是你故意扔进盘子里的?”
“不是老鼠,是糕团。”他用筷子在盘沿上敲了敲,“瞧,沾满桂花蜜,味道想必不错,你要尝尝吗?”
风长林摇头道:“贤弟,如此戏弄旁人,还连累得店小二一并挨骂,不太好吧。”
对方又翻了个白眼:“是那对男女自己眼拙,识不破我这雕虫小技,怪得了我吗?再说他们占了这么好的位置,不好好吃菜喝酒,只顾着眉来眼去,谈情说爱,光天化日,好不害臊。叫他们把桌子让出来,到外面换个风景好的地方,接着浓情蜜意,岂不是皆大欢喜。至于那店小二,待会儿多赏他点银子,补偿了便是。”
风长林思来想去,确实无可反驳,只能悻悻落座。
落座后,才觉到这临窗之位的妙处,这里不仅比内厅更敞亮,更通透,还有清风徐徐拂面,风里夹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他坐了一会儿,但觉百骸舒畅,心驰神漾,腹中浮起饥饿之意,很快将隐隐愧疚冲得烟消云淡。
桌对面的人已经把糯米老鼠咽下了肚,又招手把店小二唤来,吩咐道:“方才看你们柜上有羊羔酒,先打上两角,要温过的。还有什么新鲜海味,报几个名目来。”话到一半,忽地想起什么,转过头问,“我来点菜,没问题吧?”
风长林道:“没问题,贤弟不必客气,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叫来便是。”
“好。”他在桌上一拍,便转过去,继续和小二交涉,不一会儿便点了蟹酿鲜橙,莲房鱼包,虾蒸假奶,还特地嘱咐莲蓬表皮不可戳破,鱼子鱼白要剔出来单独烹烧,如此这般,说得头头是道。
风长林从旁恭听,待他说完,赞叹道:“贤弟果然博闻强识,我当鱼虾捞来只能清蒸白煮,最多沾点姜汁米醋,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
对方漫不经心地答道:“我打岭南来的,离海不远,吃过的自然多些。还有,别贤弟来贤弟去的了,我姓曲,单名一个鸿字。”
“原来少侠是岭南人!”店小二忍不住多嘴,他原就有些呆愣,又被曲鸿唬了一通,敬畏之心溢于言表,口不择言道,“听说那南蛮之地,巫蛊盛行,单是罗刹谷一处,就住着七七四十九个恶人,连传闻中的江湖杀手都包括在其中,少侠从那种地方来,必定历经奇险,身怀绝技……”
曲鸿目光一凛,将他打断,“恶人怎么了,杀手又怎么了,说出来吓死你,我跟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喝过酒呢。”
店小二手一抖,退到一边:“咳咳,我去备菜了,两位慢用,慢用。”
曲鸿又转回来,面向风长林,摊手道:“你也听见了,我来自蛮夷之地,和七七四十九个恶人做过邻居,搞不好还认识江湖杀手,这顿饭你当真要请?”
风长林正色道:“鸿弟,你别听他戏言,四海之内皆兄弟。习武之人,不问出身贵贱,但求无愧于心。在下敬佩你的胸襟和身手,才请你吃饭,你可别放在心上。”
“果然是个书呆子……等等,你怎知我比你年纪小?”
“在下姓风,名长林,今年正满二十,自觉比你年长几分,如若不是,就当我冒犯了……”
曲鸿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确切生辰,你说比我大,那就依你吧。”
风长林微微颔首,嘴角向上勾起,笑得十分明朗,像是遇到天大的好事似的。
曲鸿心中暗道,你既已破费请我吃饭,我再说你冒犯,未免显得小器,为了这点小事,至于如此开心么。忍不住抬眼瞄他,见他神色恬淡,煦如三月春风,春风拂过处,草木生芽,汇作长林——他这名字和本人的气质,的确有几分相称,一听便是个翩翩君子,和自己是大为不同的了。
风长林没有觉察到他的心思,接着闲扯道:“我奉师命外出办差,这才途径台州,不知鸿弟又为何而来?”
曲鸿道:“我啊,不过是来找人的,既然人没找到,顺路吃点山珍海味也不错。”
风长林笑道:“那倒刚好,待会儿多吃点。”
酒菜接二连三地端上来,香味顿时飘了满桌。“会仙楼”不愧是全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新鲜的海味经过精心烹调,泛着诱人的色泽,风长林不住称奇,左指右点,一通发问,“这虾仁是不是下水滚过”,“鱼肉如何切得细而不碎”,曲鸿便把知道的都讲给他听。
风长林一路行来,都是独自吃饭住宿,许久没有与人闲谈,此时大觉欢畅,话匣子也跟着敞开。曲鸿起先还不甚耐烦,几杯羔羊酒入口,脾肺之间腾起暖意,再佐上美食佳肴,竟也有些飘飘然,不知不觉间也放下心防,侃侃而谈起来。
两个青年人谈得投缘,浑然忘我,连地上的窗影偷转方向,店里的食客来去更替,店小二投来嫌弃的目光,统统没有发觉。
最后,还是风长林率先惊醒:“不好,我们光顾着说话,一桌好菜都放凉了,倒和方才那对男女一样了。”
“哎,不一样,”曲鸿挤了挤眼,“我可没跟你柔情蜜意,你侬我侬。”
风长林先是一怔,随后笑道:“说的也是,鸿弟博闻强识,谈吐风趣,我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起身要去结账。
曲鸿见他神色一片天真,心中不禁微微一叹,将他叫住:“等等,我先问你,你这般磊落侠义之人,跟我一个贼偷混迹,不怕自损名声么。”
风长林诧道:“贼偷?那不是一场误会么,倒是你不与小人计较,胸襟难能可贵。”
“误会?呵呵……”曲鸿幽幽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心里暗道,这下你还愿意恭听于我么。
“钱袋?”风长林大惊失色,“难道……莫非你……真的偷……”
“不错,”他坦言道,“是我顺手从摊台上拿的。”
“可那三个人……”
“三杰是假三杰,贼偷却是真贼偷,懂了么。”
风长林座位上猛地起身,连带着撞翻了椅子,登时引来几道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