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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苏愣了愣仔细听,隐隐约约听见似乎有马蹄声。
“是白茗他们?”慕苏问道。
贺楼乘夜站起身道:“不,只有一人。是封红。”慕苏知道封红,正是一直沉默着跟在队伍最后的那个女子。
“她一个人?白茗他们呢?”慕苏跟着贺楼乘夜站起来。
“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们来不了;第二,他们跑的不够快。”
两人撩帘出去,正是封红翻身下马。
准确的说那已经不是翻身下马了。她几乎是从马背上飞跃下来的,稳稳地落在了两人面前,慕苏的震惊展现在眼中,他见过比她轻功还好的人,可能只有叶文泽和贺楼乘夜了。
贺楼乘夜面色有些沉重,封红快步走到他面前,完全无视了慕苏,抱拳道:“少爷,八百里加急。”
贺楼乘夜从她手里接过一张纸条,慕苏顿时明白了什么,缓缓向旁边退了两步不去看两人。
贺楼乘夜展开纸张,迅速地阅读了上面的字,脸上划过了一丝僵硬。
封红对此感到非常震惊。
不论是何种消息,贺楼乘夜从来没有动容过,这是第一次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些表情。
封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张纸上,心里暗自盘算。
“层云。”
贺楼乘夜突然喊了一声。
慕苏一愣,想着这层云又是何许人也?却突然发现身边站了一个男人,他出现地毫无预兆,宛如鬼魅一般,将慕苏吓的不轻,直接倒退了三步。
男人亦是一身劲装白衣,头发束冠在后,鼻直口方,居然也是个夏人,他躬身抱拳道:“少爷。”
慕苏看向步层云,突然想到,贺楼乘夜之所以毫无顾忌地离开封红和龙井还有白茗,并不是不需要人保护,而是因为步层云一直跟在他们左右。
连封红都没能跟上的突然离开,步层云却从未跟丢,而且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过。
他突然觉得贺楼乘夜这个人非常可怕,他就像是一团黑雾,就连最亮的火光也照不清他的面目与真相。
贺楼乘夜问道:“若是要确实这个消息需要几日?”
步层云思索了片刻老实回答道:“最早明日正午。”
贺楼乘夜的眉头紧蹙,显得无比苦恼,他转身背对着两人,手里捏紧了那张纸条,似乎正在踌躇。
慕苏看着三人的背影,心跳的越来越快,不止是因为步层云和封红,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的直觉。
贺楼乘夜手上的那张纸条,或许与他有关。
或许是来自谢言,或许是来自父亲的暗卫,或许是来自文泽,不论是哪一种,对于自己来说都可以视为一个好机会。
他轻声开口道:“可是大夏的消息?可……与我有关?”
贺楼乘夜没有说话,片刻后他蓦地转过身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仿佛巫者用于迷惑人的法宝,直直地盯着自己,却让他看不清有何寓意。
贺楼乘夜淡淡道:“若是我说与你有关,你要看吗?”
慕苏的手在袖子和大氅底微微颤抖着,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点点头。
步层云有些不忍地看了慕苏一眼,只是这一眼便让他的心情蓦地变得更为急迫,着急地仿佛要呼喊出来。
然后他听见了贺楼乘夜的话。
在这个朝日初升的清晨,在苍白的雪里,贺楼乘夜的话仿佛是带刺的烙铁,穿透他的身体的同时,也烧毁了所有的一切,连一滴多余的血液也没有。速度非常快,甚至还能允许你低头去看看胸膛正中央那漆黑的洞穴和焦黑的内脏。
“你不必看了,我在大夏的暗卫传来消息,夏帝昨日早晨下旨,不流放,不收奴,就地正法,烧净府邸,以叛国罪诛杀慕家满门,一个不留。求情者与之同罪。”
封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愣住了,她诧异地看向慕苏,一向毫无波澜的眼中蓦地出现了一丝同情。
慕苏看不清这些。
他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整个人仿如瞬间枯槁一般,就连嘴唇都丧失了血色。步层云有些不忍地看向贺楼乘夜,似乎在询问他为何要把这个残忍的消息告诉慕苏。贺楼乘夜却没有看他,他站在原地,背对着三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昨日……昨日早朝的旨意?所以如今已是无力回天了是吗?〃慕苏喃喃道,声音轻微地像是要碎掉一样。
步层云犹豫了片刻道:〃确切的消息明日才能来……所以……〃
所以或许谢言网开一面,放了你的家人一条生路也未可知。
但这句话步层云说不出口。
慕苏也不会信。
他太知道谢言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谢言若是做出了这个决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他就没有理由要反悔。
慕苏眨了眨眼,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没有在方才那一瞬间死去,然后下一刻忽地向封红骑来的那匹马儿冲去,甚至已经抓住了缰绳,就要翻身上马。
一只手狠狠地将他拉了回来,如此有力的手,除了贺楼乘夜又能够是谁呢?
贺楼乘夜将慕苏从马边狠狠地扯了回来,面容冷峻道:〃你想做什么?〃
慕苏猛地甩开他的手,一句话不说便又去拉马缰绳,贺楼乘夜抓过他的手臂将其一下子带到了自己面前,捏住他的肩膀怒道:〃你莫非想要现在回大夏去吗?〃
慕苏双眼通红,脸色却是苍白的,他盯着贺楼乘夜的眼睛,嘴唇上下颤抖了许久才道:〃让开……〃
贺楼乘夜的眸子更冷:〃不可能。〃
慕苏盯着贺楼乘夜的眸子里蓦地出现了一丝裂痕,像是顽石破开,露出里面苍白脆弱的内核一般,他注视着贺楼乘夜,嘶哑着嗓子道:〃贺楼乘夜,我求求你,让我回去。。。算我求你……让我回去……〃
贺楼乘夜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死死地握住慕苏的肩膀道:〃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你现在回去想干什么?他们如今尸骨无存,你甚至不能给他们收尸!〃
他吸了口气继续道:〃你若是回了大夏,能不能活着见到谢言?你以为谢言做出这个决定是他自己想要杀了你全家?是他自己夜来忽觉你是背叛了大夏才要诛你全家?是整个大夏的朝廷要杀你全家!既然他们给你扣上了这个帽子,既然他们让你的家人全都葬身火海,他们就绝对不可能给你任何的机会让你回到京城,见到谢言!从你踏出阆玥的那一瞬间开始,你就必死无疑!〃
慕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中的光芒在极速黯淡。
贺楼乘夜继续道:〃况且,就算你见到了谢言,告诉他你没有叛变!他杀错了人!你觉得有用吗?!能带来什么后果?!〃
没有用。
慕苏心知肚明。
即使自己跪在谢言面前告诉他自己的忠心,他是一国之君!是天下的主宰,他也绝不可能在天下人面前背起滥杀忠臣的昏君罪名!而强迫让他背上这个罪名的自己……
慕苏蓦地怔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谢言会不会杀自己。
他在心里问自己:若是我现在回到谢言面前,他会不会杀我?
他会。
他能够对慕家动手,为何不能多杀一个自己?
谢言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情谊,什么海誓山盟,他要的是江山,是龙椅,是整个天下。
慕苏蓦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里就有了泪,他低下头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贺楼乘夜看着后者,死死抿着双唇不知在想些什么,抓住慕苏肩头的手也渐渐松开,却不知放在什么地方合适。
“若是你想要活命,便只有待在阆玥。”
慕苏蓦地笑了两声,抬头,略红肿的眼看向贺楼乘夜:〃怎么,单于现在将自己摆的很像是我的朋友一般?〃
贺楼乘夜不语。
〃若不是你,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慕苏猛地挥开贺楼乘夜的手,明明在说着愤怒的指责,面上的神情却悲伤地快要忍不住流下泪来。
他知道自己的指责是毫无道理的,毫无意义的泄愤。他与贺楼乘夜本就是敌人,贺楼乘夜不杀他已然是仁至义尽。更何况,即使天算如贺楼乘夜,怕是也没想到谢言会真的杀慕家满门。
他没有任何理由责怪贺楼乘夜。
他又想起那日的梦,那日的呼唤,那自己已经完全忽视的呼唤,原来是他们对自己最后的牵绊了吗?
他痛苦地捂住头,垂下眼去,倒退了两步,低声呢喃道:“对不起……”
只是这声对不起,却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慕苏恍惚间感觉有一个人揽住了他的肩膀,温暖地像是父亲一般,檀香氤氲开来,他感觉脑后某个穴道被轻点,无边的黑暗刹那间扑面而来。
就像是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