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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时候小十一才敢透出一口气来。接过护卫适时送上的茶水,他掩饰性地灌了一大口,却几乎立刻烫得喷了出来。不想在师父的人面前失态,他勉强忍耐着慢慢咽了,调匀了气息,才急不可待地发问:
“外面是怎么回事?师父怎么样了?”
说话的时候还记得压着音量,语调也尽可能地不要颤抖。只是刚满六岁的小孩子,虽然极力稳住,看在大人眼里,也是一副撑持着故作镇定的样儿。
“少主勿惊。”领头随侍小皇子的萧然上前一步,单膝跪下——虽然在元朗看来,这一动作多半是为了迁就他的身高:
“外面没什么大事,护着少主到这里来,也不过是以防万一。陛下和大人早有防备,那些俘虏再怎么闹,也翻不了天去。”
原来师父早就有了准备。这么说,派人护着他,也是师父预先交代下来的了。果然是师父,不管发生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安全。
“可是……”
进来之前惊鸿一瞥的烈烈火焰,和因为身边队伍的寂静而越发响亮的喊杀声,总让元朗没法定下心来。师父是很厉害啦,但是听父皇说,这次带回来的俘虏有好几万人,是扈从兵马的好多倍呢!
前些天的那一战,师父也不是没有受伤的……
中军大帐里看不见外头,即使听,远处的声响也被重重帐幕隔绝得半点不剩。可就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猜测揣摩起来,才分外让人辗转难安。
“少主宽心安歇,等您一觉睡醒,准保大人已经回来了。您要是睡不好觉,可让大人怎么放心您呢?”
再三再四的劝说中夜幕已深,元朗终于抵不住困意,裹着条毯子和衣歪在了小榻上。而在他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队伍最外侧的俘虏营里——
厮杀正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十一,你可喜可贺的终于学会一点点任性了……
大喵表示,万一出现状况,先把小家伙叼到安全地方藏起来……
第161章 金樽美酒千人血
乱子是从飞骑卫的俘虏当中开始的。
打了胜仗发了一笔大财,元绍分战利品的手笔也十分大方。皇室直属的金吾卫和羽林卫,以及此战首功的玄甲卫自然拿到了最大份,即便各自只出了五百人,挂在后面凑人头壮声势的天策卫、飞骑卫,也分到了数量不菲的丁口牛羊。
战利品一分配下去,接下来要平平安安运送回家,就是各部自己的事儿了。
草原上的旧例,战败的部族,自然而然就成了胜者的奴隶。是以这些俘虏开始并没有多少抗拒,老老实实跟着新主人,高一脚低一脚在雪原上跋涉。这年头,丁口是比马匹牛羊更贵重的财产,谁也不想平白折损。是以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各部还是尽量给他们吃饱穿暖。哪怕带回去卖了,也希望成色好一些不是?
可惜,当辎重队伍没能按时到来,草料柴炭渐渐匮乏的时候,俘虏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金吾卫和羽林卫还好,皇帝的直属亲卫,存货也比旁人多些,手指缝里漏点儿虽然喂不饱俘虏,总能让他们不至于闹事。天策卫也是皇室直属,宗室领兵,家底多少也丰厚些,有样学样之下,他们手里的俘虏总算也过得。
玄甲卫从一开始就反复向俘虏宣讲,回了封地,只要服从命令就能吃饱饭,过几年干得好还有出头之日。内中不乏海西野人的前俘虏现身说法,两年前也是被捆在树干上背井离乡的战俘,现在风风光光当了大人麾下的将士,最有出息的,甚至还成了陛下的近身侍卫。
粮食不够,赶着的羊群现宰现吃。柴炭不够,快马去四五十里外的小山,一批一批砍了树,用树枝扎成雪橇拖回来。更不要说,从辎重不足开始,玄甲卫的士卒就让出了一半的帐篷,给那些寒风中苦苦挣扎,衣衫单薄破烂的俘虏,以至于自己都挤到了中军大帐打地铺过夜。
能吃饱、有盼头的日子在前面,主子们也已经尽量照顾,哪怕现下又冻又饿,大伙儿也咬牙忍着,最多把绵羊抱紧了借取些暖意。在这当口闹事?疯了!
到头来,只剩飞骑卫分到的丁口,日子过得最是艰难。
归属于丁零部的飞骑卫,和奚族一样常年奔驰在关外,游牧为生。甚至,因为地域靠近东北的关系,比奚族还要苦寒一些,习惯了顶风冒雪的战士们格外粗犷。往往金吾卫和玄甲卫都裹得严严实实了,飞骑卫的战士还能光了上半身,在雪地里狂呼大笑,角抵为戏,摔得人人都是一身雪一身泥。
这样的战士,自然不觉得踉踉跄跄走在雪原上的俘虏们,有什么忍不下去的意思。开什么玩笑?现在已经是初春了,虽说还没有化冻,吹在脸上的风已经软了许多。冬天最冷的时候,他们家里牧奴身上的衣服,比起这帮人来也好不了多少!
只可惜,这世上不怕艰难,只怕比较。
同样是战败,同样是被俘,甚至几天之前还是同一个火塘边取暖的兄弟。只因为被分给了不同的主子,别人家毫不吝啬地宰了羊的分下来——哪怕因为柴炭不足,只能把生肉往嘴里塞,也好过自己饿得不行了从地上抓一把雪;别人家头顶上有帐篷——哪怕是二三十个人挤一顶,动也动不得一下,总比自己蜷缩在雪地里,冷风呼呼地直往脸上吹强。
疲惫饥渴到了极处,这一点一滴的区别,就成了压垮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起挣扎着在雪原上向前行进,别的营里的战俘,百来个里也只倒下一号人,他们走着走着,十个人里就会忽然栽倒一个,任凭鞭抽棒打也不再起来……
这样下去,等到走出雪原,弟兄们还能剩多少人?更何况他们是出不去的,他们主子的牧场,也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草原上!
左右是死,何妨一搏。抢到了马,抢到了粮,哪怕能逃出去几个呢!就算逃不出去,砍一个够本,砍两个有赚!
待得元绍和凌玉城被惊动出帐的时候,已是一声巨响,几桶御寒用的烈酒爆燃开来,连边上的帐篷也点着了一片。火光下,破衣烂衫的俘虏们正挥舞着胡乱抓来的各样家什,拼死奔向茫茫雪原中万分之一的自由。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
猝不及防被冲乱的飞骑卫很快反应了过来。然而,人数处于劣势,又没能时刻保持警惕的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组织起反击。等到在军官的叱喝下佩好弓刀、跨上来不及鞍辔的战马,左右张望,身边的袍泽已经少了一半。
冲向营地的,除了自忖逃不出去,甘愿用生命为同袍铺就逃亡之路的战俘,还有被解开了缰绳,又在烈火和爆炸中受了惊的战马。
这样的乱局,甚至很快波及到了其他的俘虏营。
谁不渴望自由?谁愿意低头屈膝,一辈子乃至子子孙孙都做别人的奴隶?战败被俘,刀枪架在脖子上那是无法,现在眼看着有机会逃出去,谁不想试一试?更何况,那些在战斗、在奔逃的人里,还有自己的兄弟、朋友、父亲甚至儿子……
“是好汉子就跟他们拼了!”寒风里,有熟悉的北蛮口音声嘶力竭大喊:“南蛮子软弱,咱们五六个打他一个,他们就是有刀枪也干不过咱们!”
“他们人少,要想不让咱们翻盘,肯定会先对咱们下手!弟兄们,想活就跟他们拼了!”
大火延烧,马嘶人喊。天策卫的俘虏营第一个喧哗起来,紧跟着,金吾卫、羽林卫的俘虏们也开始了不安的骚动。
能听懂北蛮话的战士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黑魆魆的俘虏营地。听不懂的,像凌玉城手下这些奚族话都没学明白的正宗南蛮子,在这肃杀紧张的气氛中,也不约而同地握紧了刀枪。
飞身上了帐顶,凭高下望的元绍气得脸都黑了。
这场大胜是多么光彩的事儿!斩北蛮大汗,夺金狼大纛,绝对值得回去告祭太庙了!仗都打完了,战利品都快带出雪原了,临了临了给他来这么一出,这不是在他这个皇帝的脸上抹黑么!
从关内来的辎重都快到了!眼看再过两天就可以彻底放心了,偏偏今儿个半夜里打起来……他还打算晚上松快一下呢!
恼归恼,摊子还得收拾。眼看飞骑卫左支右绌,拦不下开始散乱奔逃的战俘,而其他各营也开始不稳,元绍终于长啸一声,随即运起内力,声音朗朗传遍了整个雪原:
“金吾卫,全军列阵!”
“羽林卫,玄甲卫,天策卫,一半固守原地,一半追捕逃奴!”
“所有俘虏,原地不动的,都是朕的子民,不许无故杀伤!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