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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奴_篆文-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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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坚持便都依他吧,容与冲他安抚地笑笑,低下头将皮瓣严丝合缝的对好。两辈子以来最擅长的技能终于有的放矢,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心酸,为爱人本该无暇的肌肤,他不由更是仔细起来,从眼到手全神贯注。
    怎么从前不晓得他会飞针走线,真是个巧人,沈徽一面看着,禁不住疼笑了,“你这双手,可还有什么不会的?怎生如此能干,天底下好像没有难得倒你的事儿……嘶……”
    “别动,”容与瞪他一眼,倒也被这话逗笑了,“看来还是不疼,有劲儿耍贫嘴……我尽量轻着点。”
    何止是动作轻,连声调语气都轻了下来,不知是盯着一个地方久了,还是因为心疼怜惜,容与双眸间朦朦胧胧,漾着一汪水雾,看得人骨头缝里如被针刺,泛起又酸又胀的细密痛楚。
    沈徽一个没忍住,往前凑去,直凑到他唇边,用力啄了一口,“朕真是爱煞了你这个模样。”
    被轻薄的人脸上似乎红了一红,内心腹诽起任性的爱人,都这么难受了,还是忘不了这些,无声笑叹过,方敛了心神不去理他。
    半日才把伤口缝合完,容与瞧着自己的手艺颇感满意,可惜这个角度沈徽自己看不见。他不由想起上辈子,带他的老主任曾说过,这孩子心细手巧,普通缝合也能做出整形手术的水准,将来就靠这一手绝活也能闯出名堂,留在外科是再合适不过了。
    罢了,前尘旧事,如一场大梦,惟有身边散发淡淡汗水味道,相依相偎着的人,才是最真实的,触手可及令人颠倒。
    伸手拂去沈徽的汗,又蘸湿巾帕为他擦拭干净头脸,容与轻声道,“别乱动好好歇着,今儿晚上我在这陪你。”
    沈徽展颜说好,立刻觉得肩上也没那么疼了,有美当前自是忘乎所以,于是拍拍床边,示意容与躺上来。
    容与笑笑,脱了外衣,倒在沈徽身侧,不知不觉两个人的姿势就变成了沈徽半靠在他身上,他满心柔软,温声道,“疼得厉害就说,那药还在炉子上温着呢。”
    “你怎么会做这个?”禁不住好奇,沈徽笑问。
    该如何解释呢,说自己会针线活儿?这谎扯得未免离谱,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就从没动过针线,想了想只好不动声色转过话题,“还生气么,我知道没得你的允许,这么做事后会给你惹麻烦。可当时事出紧急,若是没人钳制叶赫部,万一让他们几股势力会合,后果很难预料,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轻轻一叹,沈徽摇头,“哪个怪你了?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何况西厂的人早晚会探到,你若是知道又岂能放手不管。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打发你去那么远,害你长途跋涉那般辛苦。如今放眼满朝文武,有几个有你这份忠义。也亏得你平安无事,不然就是踏平了辽东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你放心,没什么麻烦的,他们若好意思拿着个做筏子,我自有办法堵他们嘴。”
    他握了握容与的手,“你为了我做这些,不顾自身安危,我如何还能负你?难不成真罚你,或是把你丢出去任他们口诛笔伐?那我也太无能了些!绝不会有那一天的。”
    沈徽的承诺,容与自不怀疑,心里也踏实下来,只要他不觉得自己是个麻烦,那便一切安稳无虞。
    到底才担心耗神过,容与这会儿意识开始模糊,昏沉沉间,只觉得枕边人又开始不规矩起来,一点点挪过来往他身上蹭,右手还不安分地往他身下游移。
    “别闹,”容与不睁眼,却精准抓住沈徽的手,“才缝合上,仔细伤口崩开了线。”
    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还有圣手在此么,大不了再缝一次就是了。
    可看着枕边目光迷离的人,浑身散发着疲倦至极的慵懒,沈徽一颗心像要化了似的,咬着唇挣扎思量,半晌无声喟叹,为了体恤这个人,自己虽痒,亦愿忍!
    安稳一梦,接下来几日,沈徽因有伤在身,便坐镇大营指挥前线战事,容与亲眼看着他布局,看着他挥斥方遒,看着他运筹帷幄,举手投足间带出俊美峥嵘,于每一记发号施令里展露男性强健的力量。
    经过几场围剿战役,胤军终于在太行山深处发现辽王遁逃行迹。待擒获辽藩押解其人回归大营,大同城内城外百姓恨不得倾巢出动,争相夹道目睹。
    那日沈徽登上城墙,遥望囚车上已废为庶人的同姓宗亲,目光是睥睨傲岸的,不过在罪人脸上停驻一瞬,便即看向奉命前去押解叛军的大胤提督太监。
    他穿月白色蟒袍,在一众或铁血或朱红的颜色里,异常醒目。这不按常规略显违逾的颜色,正是源自于沈徽亲口特准,那一身簇新蟒袍玉带也是此番救驾得获军功的恩赏之物。
    沈徽亲定下这颜色,只为惟有如皎皎月光的色泽,才能衬托出衣衫上若隐若现的捻金浮动,也才堪配他心目中爱人飘逸出尘的风仪。
    定睛去看马背上的人,修正笔挺,身形极漂亮,玉带勾勒出纤细劲瘦的腰肢,姿容令人心折。那是他的少年,他的爱人,如今业已长成了可以和他并肩立于天地的忠义儿郎。
    暧暧晴光照在他的纱帽上,沿着白皙秀逸的脖颈流转,通身仿佛被镀上一层绮丽的金粉,他微微仰首,冲着高墙上的至尊展颐,依然是光风霁月般明澈,几乎让沈徽在一瞬间浑然忘我。
    随即辗转忆起这许多年间,他看着眼前人从起初在他面前努力垂首想要隐匿,到惶恐不安陪伴在他身边,再后来无奈又无助地被绑架进权利漩涡,到如今一步步趟出生路,成为大胤朝堂上最为耀眼的权珰。
    从前清秀纯澈的少年已长大,长成为了一个不骄不躁,既柔软又清刚,心智成熟意志坚定的男人,这是他亲手成就的,也是他亲手锻造的,更是他以满腔爱意精心供养出来的,堪称他人生最得意圆满的作品。
    迎着骄阳,沈徽满眼满心皆是畅意,不禁开始思忖起,对待如斯妙人,还该当送份大礼以示嘉奖才行。
    
    第114章 仆婢
    
    及至入冬,沈徽班师回朝,这一场平叛战役以胤军大获全胜告终。一时间朝野振奋沸腾,天授帝沈徽的威望也由此达到顶峰。
    冬至来临前,宫里例行纳入各州府选上来的年轻宫婢,为显皇恩浩荡体恤老人,同时也会恩准一批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出宫返乡。
    近来林升似有心事,总显得闷闷不乐。
    容与一再询问,他却只摇头不语。明明不快又不肯倾诉出来,这么纠结倒弄得容与很是奇怪,直到看到司礼监报送的出宫侍女名单,方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在尚衣局服役,名叫樊依的少女也在名单之列。
    这些年下来,林升已和樊依建立了一种甚为亲密的关系,类似兄妹,又无话不谈。每每无事他便会去找樊依闲谈互娱,很明显他并不想失去这个密友,心里一定不舍她即将要出宫离去。
    容与心下了然,不禁也踌躇,不知该不该提醒他,这是宫女到了年纪应享有的权利,除非她本人坚持要留在宫中服役。暂时将那份名单按下不提,他思索着找个机会,亲自去问问樊依自己的想法。
    这日傍晚去暖阁陪侍沈徽,如今在御前早就无须他做端茶递水的活儿,且养心殿新来的几个宫女还算伶俐,容与便只专注为沈徽念奏疏。
    “报本宫和毓德宫新进的宫女也都是你亲自挑的?”待批完奏疏,沈徽闲闲发问。
    容与说,“臣负责挑选养心殿和毓德宫的宫人。东宫的人选交给了孙传喜,他近来还算得太子殿下赏识。”
    沈徽立即听出他的意思,“二哥儿还那么不给你面子?既如此,你往后就少管他宫里的事,若有麻烦只管来告诉我。”他此刻心情甚好,不由笑着埋怨两句,“行了,这会儿并没旁人,就别臣来臣去的了,听着累得慌。”
    容与一笑,还没说话,却见一个脸生的宫女捧了新沏的女儿茶进来,那茶汤里加了芡实红枣,有消食养胃功效,更兼可以有助于安眠。
    他随意看向那宫女,见她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圆圆的脸盘,大大的杏眼,生得很干净俏丽。隐约想起她好似叫做俞若容,也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然而她好似还没完全适应差事,半垂着头端着那茶盘,才走到书案边,忽然手一松,茶盘顿时滑落,上面放的天青汝窑茶盏随即跌落在地,幸而地上铺有厚厚的盘龙金线毯,倒也未曾摔碎。
    俞若容吓得脸色煞白,惊恐万状地看了沈徽一眼,慌忙俯身跪下,一边拾着茶盏,一边磕头告罪。
    此举若要严究当属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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