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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想将他宠上天,又总想训罚一顿。
玄北低下头,一手轻轻抚着虞子矜突起的一根脊梁骨,没话找话地问道:“冷是不冷?”
虞子矜点点头,仍是将脑袋藏在玄北胸膛前。
他不肯说话,也不抬眼看他,像是还记恨玄北,以牙还牙。
玄北拉来厚重被褥松松地盖在虞子矜身上,眼尖发觉其中含混着一张皱皱巴巴翠白榜纸。
拿来一看,正是他的字,遒劲含戾,力透纸背。
虞子矜扭头瞧见,微微鼓起脸来,神态哀怨,仿佛受天大委屈,冤如窦娥。
“你抄完百遍没有?” 玄北问。
虞子矜轻声哼哼,“我头疼呢。”
哪有百遍?
泼猴能安安稳稳抄上十回已是大限,否则也不必特地吹一宿凉风为抵赖。
“你倒是能挑时候头疼。”
玄北也回一个冷哼,又探体温,随眼一瞟地下纸张上虫子一般歪扭不成样的字,“那便是你抄的?”
虞子矜嘟嘟囔囔地回,“你别叫我罚抄,我不会那个。我不喜欢。”
玄北发觉这小东西精通得寸进尺,凭着发热小病口气愈发娇纵霸道起来。
“你喜欢做什么?” 玄北声音降温,“你就喜欢看老虎,还偷偷摸摸一人翻窗出去。”
“你不带我去,我才自己去。” 虞子矜不服气。
“这儿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嗯?”
虞子矜沉默半晌,才低声道:“你做主嘛,你还不让我吃饭。”
甜软的嗓音缠绵悱恻,犹如献媚邀宠,又天然不造作。
“不让你看老虎,你翻窗也去看;我不让你吃,你便不吃了?” 玄北可不将虞子矜这话当真,只不过是顺势而言罢了。
但至少服了软。
玄北想:有爪牙是好事,倔强顽皮也无伤大雅,他讲虞子衿养在宫中本是出于解闷。可若这爪牙生生对着他,那也不必这般精心待着。
这世上有几人是慈悲为怀不图回报的?
玄北不知。
他只知他不是。
他不要虞子矜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要忠心耿耿肝脑涂地;
不过是要独他一份的乖顺依赖。
“再有下次,你便别回来了。”
玄北暗藏刀锋的一句话不似作假。
“你怎么不说孤了呢?” 虞子矜歪头看他。少年郎鬼灵,察觉玄北虽板着面孔训斥他,实面上倒没动怒。于是眉欢眼笑起来,“我可不可以吃桂花糕了啊。”
玄北不置可否,命人备粥。
虞子矜仰面一眨不眨盯着玄北看,心里迷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昨夜他抬头,瞧见得是冷冰冰一个人,仿佛恶鬼上了身,冲天煞气,谁也不认了。
今日再抬头,怎么又是好好的眉眼了呀?
虞子矜蜷伏在玄北怀中,阵阵热温连衣物也阻隔不住的,静悄悄从玄北手上滑入他手心流进四肢百骸。
他模模糊糊觉着玄北想捉着他。
铃人是人祸,是精怪,是天上自由自在飞动的鸟雀。
他们十有八九居无定所,无所谓家族同胞,无牵绊,从不族内嫁娶。
惊天美貌乃天赐,自私自利为本性。
铃人本不属凡人,更不该属于一个凡人。
世上少有铃人专情之事,争夺抢斗戏谈却不在少数。
而玄北像是想梏住他,犹如将金丝雀系上一根细细铁链子。
此是妄行。
不需他人知会,更不必教导,虞子矜就是生而知:此乃任性妄为之举。
十四年岁,他共知两个铃人。
一为惊动天下的青楼舞女蔻丹,艳名远扬,引无数英雄尽折腰,一颦一蹙美如天仙。于十六年前十里红妆嫁入状元府,夜夜红烛芯火晃。
本是好归宿,奈何为铃人。
不出三年,深情全消,眉眼暗淡。
夫人蔻丹心灰意懒,不再起舞,失却当年风华。无论状元郎如何张皇,径自如一朵凋零残花。
二为蔻丹婢女其其格,幼时容颜毁于烈火,阴沉少语。偏如飞蛾扑火投身于情,不惜以下三滥的手段主动献身状元郎,后来因为继蓄意害得蔻丹落胎而获罪,与其子一同丢入弃院,无人问津。
虞子矜记性上乘。
他记着蔻丹依靠窗扉,碎发蜿蜒而下,遮不住骨里风情万种。双目寡淡无光,一只素手撑脸下,慢慢悠悠问:可是开春了?
那时虞子矜望着雅致春风卷花瓣,漫天纷飞,柔情万物。
蔻丹却视若无睹。
她将眼落在了荒凉寒冬里。
也牢记其其格醉生梦死双眼迷离。
她嬉笑,她抽泣,她怒骂她鞭打,她从不曾看着他。
是另一个高不可攀的男人住在她眼里,遮挡去春夏秋冬柴米油盐。她昼夜趴附在冷硬木榻上,若非梦着,便是咀嚼残梦将梦新。
成也情爱。败也情爱。
虞子矜不是蔻丹,亦非其其格。更不能是。
他时刻要走。
若非玄北又一次伸出双手搂他入怀,他便会走。生也好,死也罢,他一心要走,谁人也强留不住。
可玄北如此暖和。
虞子矜想:外头冰天雪地,再也寻不到如此温暖了呀。
于是他决意姑且留下。
他夜里起身借着皎洁月光照铜镜,瞪大眼细细看着。
没有。
没有玄北。
少年儿郎不识情,再无担忧。
虞子矜蹑手蹑脚爬上床榻,钻入被褥,娴熟地蹭进玄北怀里,安安心心合上眼皮。酣然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虞子衿好喜欢好喜欢的啦
大王也好喜欢好喜欢的啦
隆多伦戈敏阿寥莱
钴夏拉蔻丹其其格
乱七八糟的名字也莫名喜欢23333
第一次挑战古代文总想写得诗情画意
不过也觉得可能缺点就是不太口头化吧
还有就是功力不够。。。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啊
之所以想试试古代文就是觉得 哎呦我的妈咋一个字一句话都辣么精致有意境呢?
本猪猪女孩非常向往
第8章 美人呀美人真可爱
大年二九,君王不理政事。
玄北往日皆是亥时就寝卯时起,若是三日一回的早朝就大多在寅时起身。
懒惰如虞子矜就向来是酣睡到日上三竿的。
他浅眠,又总睡得七横八叉。玄北一动静,他便迷迷糊糊睁开眼,哈欠连天。待得玄北出殿,才翻身再睡去。
这一日直至时辰身旁也毫无动静,虞子矜自发醒来,闭着眼伸手四下里胡乱摸索,触及温热躯体。
“做什么呢?”
玄北抓住他作乱的手,嗓音低沉喑哑。
“你怎不起身呀……” 虞子矜嘟囔着问,慢慢挪至玄北身边,非要拱进怀里。
玄北不问反答,“论到你管事了?”
或许是睡意正浓,话里威慑不重。
“我困着呢。” 虞子矜故作吃力掀开眼帘,两只手将眼揉得微红。
“好吃懒做。” 玄北瞅他一眼,随口道“来年就叫你上学堂,省得日日吃喝玩睡。”
虞子矜闷闷不乐,“你若叫我识字,我就不同你好了。”
玄北顿时清醒过来,挑眉问道:“你威胁我?”
他眨眨眼,忽的笑开,“你又忘了说孤。”
玄北冷峻面容此时好似突然罩一层柔光,虞子矜觉着那冷硬的线不知何时也软了下来。他惊奇得很,翻身来往玄北身上爬,稳稳当当趴在玄北胸膛上。
他伸手去碰玄北冒出短胡茬那一片,又伸长身子,将光洁白嫩的脸蛋往上一贴,一本正经道:“可扎人。”
玄北玩心起,动动下巴在他脸边蹭动两下,虞子矜便咯咯笑起来,“好痒啊。”
虞子矜不知年关将近政务暂歇,瞅瞅逐渐亮起的窗,再看一眼难得同他嬉闹的玄北,欢欢喜喜问:“今个儿是不是要带我去玩啊?”
玄北见他双眼晶亮如星辰,一时之间没吐出卡在嗓子眼的否决。
罢了。
他懒洋洋地想:他不喜诗书画,唯好舞枪弄棍。深冬时节又不宜骑马射箭,本也闲暇无事,陪孩童玩耍倒也无妨。
不过夜里尚有一年一度家宴缺不得,短短几个时辰不足出宫,说到底不过在宫墙内转悠几圈。
玄北破天荒至午时才不紧不慢起身洗漱用膳。
宫女鱼贯而入侍奉左右,个个眉清目秀垂首不语,恭顺至眼皮也不敢稍稍抬起。她们不知玄北不过同虞子矜漫聊一两个时辰,大多心中暗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红颜祸水,不过如此。
祸水虞子矜得以正大光明出殿溜达,哪来心思顾及他人如何看待。他活像屁股抹油小皮猴,狼吞虎咽将肚皮撑饱便催着玄北。
“去哪儿啊。” 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