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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起点为爱,也该终于爱。
开元355年,虞令光已然不是状元,也非书生,他寻回最初寄情山水、儒雅潇洒的他,内心平和如镜,清澈透亮。
这一年腊月初八,他谎称病重而入葬,当他拥住蔻丹那副不再瑰丽、腥臭无比的尸首时,他确信,纵然皮囊随岁月逝去,深情依旧。
武夫往手中吐一口唾沫,战战兢兢抬起沉重棺材板,小心翼翼合上,仍止不住朝里头一人一尸看一眼,满眼荒唐。
虞令光心中浮现一首诗来。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
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
念到这时稍有停顿。
原来冥冥自有定数。
他这么想,而后念出最后一句: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终于举世寂静,独独剩下他们俩。
虞令光缓缓合上眼。
——蔻丹,若有来生,愿我不再遇你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哇呀呀呀呀呀快要结束啦这个支线!
开始觉得矫情了_(:з」∠)_tired
我要去甜一下安慰安慰自己
第31章 美人呀美人不开心
“你可知——
每当我瞧你一眼,我的心如刀绞!”
豪华相府里,荒凉破院中。
其其格只余骨节的五指死攥着衣襟,仿佛巴不得将那颗遍布累累伤痕的心挖出来。
“我恨不得,挖了你的眼,割了你的喉咙,你明白吗?子衿。” 她面上麻木挂笑,是沙漠里一只兽被风日夜吹削,终了剩下一副累累白骨。
其其格浑身哆嗦,声也颤抖,顽固着用双血丝累累的眼仇恨得瞪望着这个世间。
蔻丹是我娘亲吗?
蔻丹是你娘。
不必问,也不必说了。
我恨你,用我一生去恨你这个野种。
其其格那双眼如是说。
虞子矜看明白了,他也用清澈眼回:可我不是蔻丹夫人,我没有害你呀。
“你非蔻丹。” 其其格掉下眼帘,一行泪水落下,“我日日夜夜想,你非蔻丹。”
蔻丹。
这个名朗朗上口,一如其人风华万代。
她死在九年前这个时节。
再五年,状元郎以命赔命,独独留她一个苟活于世。
而她,她犹如蛆虫一般寄生在这阴暗潮湿的小院子里一年又一年。
春去秋来,夏热冬寒,日也醉来夜求梦,却始终不曾梦见过那个翩翩儒雅的虞书生,更没有意义风发状元郎。
那两人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蔻丹曾来过这儿两回。
第一回 来,她问:“你我好歹主仆一场,你愿不愿为我瞒下个孩子?”
其其格险些咬碎一口牙,“何人之子?”
蔻丹左顾右看,捡来个小板凳坐下,一手掂着八仙果粒丢进嘴里,不答。
“并非他的孩子,是么?”其其格高高挑眉,厉声质问:“你与他人有了野种!你这不守妇道的女人,竟有脸来求我替你留他?”
“我没求你。”蔻丹双手捂住肚子,轻声道:“或许是他的,或许不是,谁也说不准。”
蔻丹单单是坐在那儿,蓬荜生辉。
她衣裳华重妆容美,弯弯曲曲地发瀑布似的泻下来,护住白皙的脸蛋;眉眼中有颓败色,艳丽之色却不受他物半点摧残。
蔻丹始终那样好看。且自私自利。
这就是被众星捧月出来的女子,不论年岁几何,她光顾着自个儿,半点不肯做一个大人,别提好好做一个夫人。
吃不得苦,耐不住淡,这就是状元郎一往情深的女子。
“我做不了一个娘。”蔻丹手一顿,目光定定对准泥地板,失神喃喃:“我怕我。。。。。。。连个孩子也爱不来。。。。。。”
她声音脆弱,仿若破碎片费力粘合在一块,风一吹怕会四下里散开纷飞。
“他知道你有孕在身么?”其其格低低地问,心里明白状元郎必定不知。
否则怎会让蔻丹只身一人来此?
蔻丹闷声良久才道几句:“早晚知道,若是知道,恐怕孩子活不了。
——若是知道
——恐怕孩子活不了
这句话久久回荡心口耳边,其其格盖上眼皮,那个梦中犹如清竹一般的男子拦腰被折断,四肢扭曲摇摆,头颅上贴着一张狰狞面。
她最心爱的男子,是叫眼前这个女子一步步逼作另一番模样!
长久的淡淡惆怅混合恨意,沉甸甸压在身上每一寸。
“其其格。” 蔻丹无知无觉,兀自说着:“我认命了,我不再爱世间任何男子了。”
她用轻快的神色与嗓音如是道。
其其格只觉千万只阴冷手攀上身躯,死死攥住她皮肉,直将她拖入十八层地狱。
为何?
为何蔻丹总这般快活?
为何唯有她一人饱经折磨?
干涸眼眶再淌不出一滴泪来。
“我帮你。”
其其格听到自己说:“我帮你瞒下这个孩子。”
而后她成了一个娘。
数不清多少次梦见肚中有一夜春宵的果,或许有一个小小胎儿在其中孕育,那会是她与和月的骨肉,用血脉将她与他重系在一块儿。
如今她成了蔻丹野种的娘,叫她如何好好做一个娘?
打骂常事,情难自已。
蔻丹却不在意她如何对待虞子衿,她第二回 来时隔多年。
一夜春雨瓢泼,破烂砖瓦漏下大片大片水,不急不慢汇聚成一汪。其其格在这般夜里不躲不闪,任凭雨滴砸在她身上,灌进衣袖里,滑过干枯而肮脏的肌肤。
蔻丹顶着湿漉漉的发冲进来。
“其其格。”蔻丹唇角带出一个艰难笑,死去多年的双眸竟有微弱的光。“我想好了,明日便是我的祭日。”
死。。。。。。去。。。。。。?
其其格木然看向她。
“我愿来世做你。”蔻丹轻声说:“不要这幅皮囊,我愿做你,好好爱一人,再不辜负。”说罢,她翩翩而去,
决然背影深深映在她眼里,至今难忘。
其其格费力吸进一口气,将面前幻境一一打碎。
她不愿再想了。
不愿想与蔻丹的羡嫉仇怨,也不愿想来世如何。
更不愿想和月唯独来见她一回,居然也是同她道别。
可往日种种仍是浮在眼前。
“我多年不曾见你。”
“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若是你愿意,哪一日也可离开这个院子的。”
“明日,我将与蔻丹合葬。”
一句一句砸在她耳边,字字千斤重。
那时她又有多悲愤?
她尖厉大喊:你可知虞子衿正是蔻丹与他人苟合产下之子?!如此贱人,你还要与她同葬?
和月恰是一愣,眼中无悲无喜,淡淡地,宛若看破红尘。
“无妨。”他答:“她总归不爱我,情爱本是一人事,是我糊涂,否则早该放她自由。”
“或许她也不会。。。。。。。”他沉吟。
他们从未将她放在心里。
其其格想:从未。
她效仿蔻丹咯咯的笑,每一声在刀刃上滑过,鲜血淋漓。
“你非蔻丹,可你与蔻丹如此相像,我——”
“怎能不恨你?”她反问虞子衿,“你娘夺我挚爱又不屑厌弃,伤他伤我,我究竟如何才能!不!恨!你!”
虞子衿不知半点前尘往事,他眼见其其格神色转而阴毒,连退数步。
他疑惑打量其其格许久,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不是他亲生娘亲,那难怪他在她身上寻不到慈母深爱。
于是心里头一星半点的埋怨与不解也随意消散了。
“我要走了。”他眨了眨眼。
这一走,不再有归来之日。
也是不用说的,他们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不!别走!别走!”其其格一个呆滞,骤然变换神色,拼命挪动骨棒子似的手脚爬上来,作势要抱住鱼子衿。
虞子衿大睁双眼,又退,不肯叫这个七分鬼三分人的东西抓住。
“你还要做什么呀?”他问。
“可否……将我与状元同葬?”她燥干多年的眼忽的润出一滴泪,她痴狂地问:“让我与他同葬,好不好?我为他不人不鬼活至今日,此生唯有一愿,想与他同棺而眠。”
“你若恨我,大可以打我!只要叫我与他共葬!”其其格伸手凶狠朝以自己脸上打去,无情撕扯乱糟糟一团发,如泣似笑叫喊道:“我一生爱一人,一人爱一生!哪怕他不爱我!他心里半个我也没!我偏生要爱他到底!他死缠着蔻丹追去阴曹地府,我也去!”
“我有什么怕?我怎么会怕?”其其格紧紧揪住衣领仿佛想捏紧一颗心脏。她哈哈笑:“我等了足足四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