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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我们再快些。”
“你可以吗?”身材臃肿的奶娘气喘吁吁,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
“我可以的。”
爹爹说,只要他们顺利穿过这条小路,就能到达东城门了。那里已经安排好了人马,等一出城,他们就会直奔郾城,再顺着确山一路往南。
要说怎会到如此地步,吕小凤只隐隐晓得,和辽人在京城所做之事有些关联。爹爹在得知金明池的消息时,显得十分焦虑不安,甚至一连写了十几封信去京里,却都毫无回音。
直到几天前杨家遭害的消息传到了颍州府,她方知情况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爹爹收到风声,知道朝廷已经派了人马在路上,便当机立断,决定卷上所有家财细软,举家南逃。
“就到了,快!”走在最前方的吕柏水已经抬头看到了城墙青黑色的轮廓,他对着身后两个儿子一招手,率先钻出了草丛。
“吕通判,走得这么急,是要往哪儿去啊。”魏渊坐在马背上看着从草丛里钻出的浑身狼狈不堪的吕柏水,黝黑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得意。仿佛是迎合主人的心情一般,他座下的那匹骏马也同时打出了一声响鼻。
吕柏水见他身后两队弩骑兵瞬间包抄了过来,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矫健的马蹄声如同断头台前的擂鼓,一声声击打在他的心尖上。
“你很聪明,懂得用马车印来故布疑阵,可你忘了,军中之人又怎会不懂车马之道?以你布下的那些车印来看,车上辎重已超,那些马车根本就跑不出几里远!”魏渊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虎目一眯,刚要挥手让人将他拿下,却见吕柏水身旁又骤然冲出了好些人影。
一把手刀首先刺到了魏渊的马颈前,魏渊勒紧缰绳,蜡杆枪一挥,弹飞了那人手中利刃。他定睛一瞧,一共有二百多个死士跳了出来。这些人手中拿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兵器,多是短刀匕首,但却个个身手矫健,不像是普通家仆。
魏渊身后的禁军也迅速迎了上来,呼啸而过的骑士侧下身子,轻松就挑飞了几个死士。但这些人用的是不要命的打法,他们各自找了掩护,伏下身子专砍马腿马肚,也不畏惧会被践踏而过。在他们的阻挠下,吕柏水急急忙忙招呼着家人往城门处跑去。
城门只裂了一道小缝,人能轻易穿出去,马匹却会被挡在其中,显然是吕柏水故意安排好的。如果让他们出了城,外头天高野阔,想要再抓就难了。
“下马追!”魏渊眼看着吕柏水一家离城门越来越近,而自己这边众多军将却被死士牢牢阻碍住了步伐。
咻——
就在这时,一支□□飞射而出,直冲着那家老老少少的背影而去,一下子射穿了吕柏水身旁的正妻——蔡氏。
“是谁让放箭的!”魏渊大喊,可新接手的队伍显然没有习惯他的指挥,更多的箭弩一下子跟着射了出来。
利箭射穿血肉的噗噗声不绝于耳,吕家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吕柏水情急之中慌忙拉过一个姬妾挡住了自己,却眼睁睁看着儿儿女女被射死在面前。
“住……住手!我投降!”吕柏水大喊着,劲弩发出的箭镞轻易将他面前的美姬射成了马蜂窝。吕柏水只得丢下了过于沉重的尸身,又重新躲到了一个厮儿的背后。
那厮儿亲眼看到了美姬的下场,此下可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求生的本能让他一把推开了吕柏水,转身朝城外拼命跑。吕柏水见状,竟是从腰间咻地抽出了一把匕首,在那厮儿脖子上一抹,像拎盾牌一般将尸体拖了回来。
魏渊看见了这一幕,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这般品行,说他通敌卖国倒不是没可能,若按照魏渊从前的脾性,此刻就地将他正法了也不算冤枉。
可也只是这么想想。魏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轻狂莽撞的小将军了。这么多年周旋在禁中,初时的耿直脾性已经完全被谨言慎行所代替。他清楚知道自己职责所在,不敢行差踏错哪怕一步。
魏渊缓了缓心神,将刚刚的一点私人杂念驱赶出脑中。他匆忙喊停了弩手,派人围住了举手投降的吕柏水,自己则亲自策马朝他慢慢踱了过去。
吕家的死士们此时已被马蹄践踏成了一滩滩肉泥。残肢满地,血的鲜红和肉的惨白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味道。这场杀戮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叫喊声渐渐变小,一切都开始趋于平静。将士们开始一个一个检查地上的尸体,看看还有无活口。
吕柏水双手被缚,就那般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具失了魂魄的驱壳。魏渊行至他身旁,自上而下打量着他,蹙着眉在思考些什么。
片刻后,魏渊似乎作出了什么决定,翻身下马,凑到对方耳旁轻轻问出一句,“辽人入京,背后操控者究竟是谁?”
吕柏水没想到魏渊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他,有些诧异地抬起眼来。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接下来,他看到了自己胸前溢出的大片鲜血。这和看到别人在面前死亡的感觉不一样,那种发自内心的绝望和恐惧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便被永恒的静默所代替。
魏渊眼看着一把短刀忽然驰来,瞬间要了吕柏水的命。他又惊又怒,转过脖子看向刀刃驰出的方向,正巧看见吕家的最后一个死士被反应迅速的禁军用长矛钉在了地上。可他的右手,还维持着刚刚掷刀的姿势。
怎么会这样?!吕柏水的死士之中还有叛徒?
魏渊走到了那个死士身旁,忽见他额上似有青纹,蹲下身仔细一瞧,竟见左额刺着“信阳”二字。
刺字为兵乃是大宋承袭前朝府制所有。凡入禁军、厢军者,皆以松烟墨入管针,画字于面,涂以药酒,是为入籍。
魏渊见到这两个字,禁不住浑身一颤。他又接连查看了尸身尚且完整的几个死士,果真都是刺有“信阳”军号的禁军。
信阳军乃是镇守京西北路之军。而朝廷则以吕柏水为信阳军节度使、京西北路宣抚使,差遣知颍昌府,就如同兴仁府的杨季领东京西路、帅司广济步马军一般。东京城外,南北西东四府,皆有内臣为使,领兵囤围,名义上说是保卫京城,实际不过是当初蔡京任相时,想要手掌兵权弄出的小把戏。
宋制所规,文武相互牵制,领兵为武,发兵为文,以保皇权之大。蔡京当初已作人臣,一人之下,权势遮天,可偏偏把歪心思动到了这最后一环军权上,这才触怒了皇帝的唯一一片逆鳞,以至铩羽而归。
只没想到他这个女婿竟也上行下效,胆大至此,敢拿驻守颖昌的信阳军充为自家死士,为己卖命。
等魏渊再细细去察看那个掷刀杀人的死士,却又发现他额上的刺青与其他几人有所不同,颜色略深,像是将原有的一些字抹去了重新刺过一般。
但他此时已经没办法思考这些了,魏渊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又把差事给办砸了……而且这偏偏还是皇帝要亲提的人……
这个念头使得他浑身都处于一个僵硬的状态。他如今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不愿想,可就在这时候,身旁的将士又为他带来了一个全新的噩耗。
“禀将军,我们盘点了尸身,发现吕家似乎少了一个人。”
“少了谁?”魏渊听见这个消息时,面颊一抽,脸上的表情已有些木然。
“好像是吕柏水的小女儿,吕小凤。”
“分头找!一定要把人找回来!”魏渊对着身后的几个亲卫郎吼道。众人领命后迅速分编成八个队,每个队又分出四个伍,从城门开始沿着吕家刚刚行径的小路开始搜查。
魏渊本估摸着那吕家小娘子孤身一人,应该跑不了多远。可久等之下,毫无音讯,让魏渊越等越是心慌。到最后,实在是耐不住了,便索性亲自提了刀,往周前方树丛里寻了两圈。
可惜,依旧没找到吕小凤的半点影子。魏渊解下腰间的佩刀,往一旁孤零零的树桩上一坐,心灰意冷地开始揣度起他接下来的命运。
“将军,我在前边找到了这个女人。”
忽然,一个眉浑如漆的矮小将士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他手上还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啪嗒一声将人摔在了魏渊面前。
魏渊瞧了心中大喜,可还没等他高兴上片刻,随着那女人一个抬头,又将他一颗心击到了湖底。
这个女人不但身材臃肿,而且年纪颇大,绝不会是吕柏水的小女儿。
“你是什么人?”魏渊问她。
“我……我是吕家的奶娘。”
“那你们家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