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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一晃而过，谁入了谁的梦？谁又将谁当成了真？
杨珏站在易牧凡面前，想起曾经听过的无数往事，心中涌起千愁万绪，谁都曾经鲜衣怒马，谁都曾经傲视天下，谁都曾经以为可以如所愿。可是千帆过尽，我们终究都逃不过一个命字。
杨沫一夜疯魔，多少朝臣倒戈相向，又是多少人用一生来长伴。
易牧凡恭敬的向杨珏行礼：“参见江王殿下，草民这就去通报。”
杨珏摆摆手：“不用多礼了，小时候小皇叔很疼本王，如今回来了，就想着来见见他，你也不用通报了，免得你来回跑。带本王进去吧，都是自家人。”
“嗯，王爷请。”
杨沫此时正在院子里斗蛐蛐，抱着罐子玩得不亦乐乎，看到杨珏和易牧凡进来，他也不在意，所有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蛐蛐上。
不得不说，天妒英才是亘古不变的规律，杨沫生的太过绝美，哪怕过了而立之年，依旧风采不凡。若不是那眼神里的傻气，那么随便放在哪里都可以惊艳一片人。当年的他天纵英才，文才武功均不俗，又是美男，引得万人空巷。
可惜一夜风魔，从此便只能在这一个庭院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易牧凡过来照顾他是明智的，即使他成了疯子，可是这姿容样貌，若是丢在这个王府大院里，不知有多少曾经仰慕的人趁机下手，更不知会遭受多少无妄之灾。一个曾经把付涉臣都比输过的人，自然是傲视过天下。
杨珏走过去站在杨沫面前：“小皇叔，可还记得我？我是小九。”
“九九？对啊，你是九九！快来陪我斗蛐蛐！”
“易管家，麻烦去给本王烧壶热茶，本王陪小皇叔玩一会。”
易牧凡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杨沫一眼，随即退了下去。
等确定易牧凡走远之后，杨珏坐到了一边的石凳上：“小皇叔，别装了，装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放下了。即使你再麻痹自己，想让自己疯，可是却越发清醒，自欺欺人很痛苦，偶尔清醒一下更好。”
杨沫依旧全神贯注的斗蛐蛐，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杨珏的话。
“小皇叔既然不坦诚相待，我也只好改日再来了，只是，乐鸢现在的病情有一些不好，只怕再拖下去就没有几年光景了。”
杨沫果然一愣，可是依旧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一样。
“我前几年见乐鸢的时候，与乐鸢相处极好，苏郢待他也很好，他生活得很快乐。可是，若是他的身份被别人知道，或者，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将他抛弃的父亲，你猜猜他会如何？”杨珏摆出一副猫捉到老鼠以后神情。
杨沫这才收敛了脸上疯疯癫癫的神情，坐到杨珏身旁：“你究竟想做什么？”
“看来真的是真的，我在凌音谷学艺的时候，看了不少书，其中就有说当年的四公子的，当年的四公子排行第一是苏逸冉，第二是如今的圣国君王连边，第三是天下第一富商付涉臣，第四是一个谁都不知道的人。”
“可是却有一本书上记载过，曾经有一年付涉臣身边带着一个俊美的少年，可是却心智缺失，如同三岁的孩童一般痴傻，跟路边三岁的孩子抢糖吃，当时还被传为笑谈。我是学医的，知道痴魂症是会遗传的，只是轻重不一样而已。”
“小皇叔你的母妃当年就是因为痴魂症发作而被囚禁在冷宫里，然后自尽。小皇叔你似乎完全没有遗传到，可是，作为医者，我知道，母亲身上有，孩子身上绝不可能没有。小皇叔曾经外出游历，回来之后才一夜疯魔的。”
“我就在想，小皇叔那个时候会不会就在付涉臣身边呢？这种推断是因为那本书上记载着跟在付涉臣的少年一边哭着一边说他吃不到豆末糖就会死，这种话，我好像小时候经常听小皇叔说。那个时候，皇爷爷可是一直请最好的匠人给小皇叔做飘香四溢的豆末糖，我也有幸吃过不少。”
“然后，我就在想，那个隐藏身份的四公子之一，会不会就是我的小皇叔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百四十六章 酌诗小筑
杨沫看了杨珏一眼：“是又如何？”
“不如何，我初次见到乐鸢的时候，他就痴痴的凑上来叫我哥哥。得了痴魂症的人，虽然看上去比成人痴傻很多，但是却有着正常人没有的天生的敏锐力，总是可以凭着感觉去做事，但是绝无失手。”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乐鸢长得很像记忆里的某个人，可是又不是那种样貌上的相似，而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乐鸢在吃糖，豆末糖，吃得满手都是，然后就直接把沾满糖粉的手指头伸到嘴里舔干净，那个动作，让我想起了小皇叔，完全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虽然开始怀疑，但是我还是没有确定，所以做了一些小皇叔喜欢吃的菜给他，发现他全都喜欢吃，这也是痴魂症遗传之后的病情之一，可以继承父母的一切习惯，甚至，一些记忆，怎么样，很恐怖惊人吧。”
“真正让我吃惊的还在后面呢，我故意从乐鸢身后叫他小皇叔，他竟然头也不回的就用你的语气开口说，九九，过来小皇叔抱抱。”
杨沫将眼神投向别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又不会与你争，你何必来揭人伤疤。乐鸢在外面一辈子都会活得开心，你说他的病情究竟会如何？”
“小皇叔放心，苏郢以前有一个不错的情人，她医术比我好多了，她为乐鸢做得很多，乐鸢不会有事。我并非是想为难小皇叔什么，只是想请小皇叔助我一臂之力而已，帮不帮在于小皇叔决断。”
“若是我不帮，只怕我的身份和乐鸢的身份都瞒不住了吧。”
“小皇叔这是哪里话，有一个如此有本事的皇叔，既是玄国的泯王，又是疆国的尹王，还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堂兄弟，我很高兴呢。而且我觉得乐鸢太屈才了，以后有他在战场上凭着天生的敏锐来决断，只怕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杨沫狠狠的看着杨珏：“你别逼我，你要是太过分了，就算拼个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肆意妄为。杨珏，作为过来人，我奉劝你一句，别太狠！”
“哦。小皇叔的教诲我记住了，还请小皇叔给个准信。”
“哼，你说吧，究竟要我帮你做什么？”
“虽然小皇叔无心权势，一直装疯卖傻，可是我不相信一只狼皈依佛门之后就会真的吃素，天性里的东西，是改不掉的。我离朝太久，朝中没有人支持，我想软硬兼施，可是需要小皇叔借我一把利剑。”
杨沫开口：“你想要什么？”
“小皇叔肯定有朝臣们的很多私密情报，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挟制他们乖乖听话，对于一些不听话的，也只能出此下策。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会明白其中的利益关系的，什么都不如小命重要。”
“这些是沐稳交给你的？”杨沫的语气颇为讽刺。
杨珏摇摇头，起身：“三日之后，我会让人来取，希望到时候小皇叔可以给我一份详细的情报。今日来的匆忙，改日让人送豆末糖过来孝敬小皇叔。”
看着杨珏一步一步走远，杨沫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待杨珏走到庭院门口后，忽然停住脚步：“沐稳只教会了我一件事，如何去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仅此而已。”
出了泯王府之后，杨珏进到车帐里，沉夙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易牧凡追了出来：“江王殿下请等一等，王爷送了几部平常看的书给王爷做礼物，还请王爷带回去看一看。”
杨珏打开雕花木门，接过了易牧凡递过来的书本，很厚。
“多谢小皇叔的厚爱，本王回去之后一定好好读。”
“江王殿下一路走好。”易牧凡恭敬的低头。
马车渐行渐远，距离残旧的泯王府越来越远，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来了。
沉夙安静的靠在杨珏肩上，杨珏则在翻阅易牧凡送出来的书本，确实是朝中官员的情报，各种见不得人的丑事和赃事详详细细，条条款款，有的是可以杀头的重罪，有的是绝对不能见光的私事。
沉夙不喜欢看这些，只是安静的陪伴着，他不会去在意杨珏做什么，他只在意杨珏让他做什么。这么出来虽然有些无聊，可是陪在杨珏身边就很好了。
“累了吗？”杨珏心满意足的将书本收好。
“不累。”沉夙又往杨珏的怀里蹭了蹭。
“到下一个地方还有些时间，过来，靠在我怀里，让我亲一会。”
“在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