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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到江南就得被累死!”
碧沙闻言赶忙用力先把自己的脚从一堆行李中拔了出来,然后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衣襟,小心翼翼地道:“小姐……你行吗……?”
女子忍住了再去数落碧沙的冲动,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狠狠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恨恨地道:“那还能怎么办,我不行也得上啊。”
说着,她豪气冲天地卷起了两只水袖,伸出两只藕白色的手臂,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十分吃力地将最上面的包裹抱了出来。
然而待她攒好了力气要去抱那第二个包裹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宅子里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而又让她牙痒痒的大吼:“来人啊,小姐跑啦!快把小姐抓回来!”
女子转瞬变了脸色,也顾不上什么行李不行李的了,一把拉过碧沙的手,拔腿就跑。
不过还没跑上两步,碧沙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她一边心疼着自己的行李,一边强撑着一口气吼道:“小姐,仪态!注意仪态!”
女子顶着满头的黑线,心道这丫头的小脑袋瓜是不是被浆糊糊上了?
宅子内的家卫已经追了出来,凌乱的脚步声在她们身后越来越响,他们手中举着的火把也越来越亮,甚至影子都已经映到了碧沙的前方。
女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胡乱拢了一下飘散的长发,手指微曲,放在嘴唇中打了个呼哨。
黑暗尽头,一匹枣红色小马疾驰而出。那小马看上去有些发育不良,恹恹地甩着尾巴,跑了几步就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女子瞬间十分后悔自己以前为什么要养这么一匹马,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能再挑三拣四的了,伸手抓住缰绳,利落地一个翻身然后上了马。
碧沙在马下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有些为自己到底要不要上马以及该怎么上马犯愁。
不过片刻后,她便感觉到手上猛然一紧。原来是那女子将她拉上了马,她睁大了眼睛,惊呼着坐在雕鞍的后方。
女子头也不回,只喊道:“碧沙,抓紧了,别待会被甩下去了!”
碧沙还未来得及诚惶诚恐地应一声是,小马便撒开了蹄子拼命地往前方跑去。
这时节恰逢白雪飘落,天地一片旷远,虽刺骨寒冷却另得一番纵情之乐。
两人一袭浅粉色衣衫,在夜风中上下翻飞,如同落花片片,逍遥自在。
女子手握缰绳,秋水一般的眸中似倒映星光,熠熠生辉。北风拂面,快哉快哉,她不由得轻启贝齿,大笑出声,道:“江湖儿女本该当如此,我那几个叔父伯父休想困住我。”
碧沙却显然并不能体会她那江湖儿女的情趣,只是心惊胆战地揪住女子的衣带,高声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不想嫁那九龙寨二当家呀?”
她边说便被灌入了满口的冷风,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只感觉到自己差点被吹傻了。
女子弯起眉眼,笑道:“我为何要嫁他?”
碧沙不解道:“我听说那二当家也是一表人才,这么多年虽然占山为王,却也没做过什么坏事,顶多是劫富济贫……而且他如今已二十六七,却一直未娶,身边也没个妾室,足以看出他不是花天酒地的人,这已经十分难得了,小姐还想求些什么呢?”
女子轻轻拍了拍碧沙放在她身侧的手,道:“你这傻丫头,怎么想的这么简单?”
她顿了一顿,继续道:“且不论我同他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几面,根本谈不上相互了解,互生情愫。就冲我那些一点都不省油的叔父伯父将我许给他的用心,我就不可能靠近他一星半点。”
碧沙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何?”
女子眼中的光芒有些黯淡了下去,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我爹爹死了之后,徐家便已经一落千丈了。如今急着向匪寨邀功,实在让我不能不多想。”
碧沙道:“可是那九龙寨只是个地头蛇啊……就算把小姐许给了他们的二当家,对徐家又能有多大的好处呢?”
女子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地道:“地头蛇?哼,凉州城原来可是长平侯的封地,若真是普通的匪寨,怎么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活这么久?”
碧沙道:“那小姐的意思是?”
女子道:“这匪寨的二当家……可是宁妃的义弟啊。”
一粒飞雪在碧沙舌尖化开,她吞下凉凉的雪水,恍然大悟道:“哦哦哦!我知道了,宁妃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宠妃,二老爷他们如今非要让你嫁给那二当家,可是想要讨好宁妃?”
女子张开一臂,尽情享受在冬夜中奔跑的快感。只是她的脸上虽笑容明媚,声音却浸着失望,“哪里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我们家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情来砸自己的招牌。”
碧沙呆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道:“那我就实在想不通了……”
女子解释道:“这二当家虽然是宁妃的义弟,但宁妃在夺嫡里支持他在凉州的死对头煜王,所以二人很早便决裂了,如今示好九龙寨,没人会觉得徐家是在讨好宁妃。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煜王和宁妃看不上九龙寨,如今九龙寨却已经是今非昔比了,若我的消息未错,前几天他们还交锋了一次,煜王府都因此被烧得七七八八,不剩下什么了。”
“一直以来,徐家除了爹爹这一脉以外,其余人都是煜王一派的。但奈何煜王从始至终看得上眼的,也不过是爹爹一个而已,他们拼命献媚,却换不来人家一句搭理罢了。
“如今他们趁着爹爹身死,逼着我去嫁给九龙寨二当家,一方面是想挂着徐家的名头替煜王向九龙寨示好,缓解煜王目前在凉州的压力;另一方面又是在变相地告诉煜王,虽然爹爹死了,但徐家的势力仍然是不容小觑的。如此一来,便能逼着煜王不得不重视徐家,他们踩着我青云直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碧沙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愣愣地点了个头,然后感叹道:“小姐懂得真多。”
女子怔了一下,失笑道:“懂得多有什么好,我倒也想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还省了不少的心。”
在碧沙同那女子说话的间隙,从她们身后突然拐出了一队骑兵。
为首者是个满头白发,马都骑不稳的老头,甫一见着那女子披头散发,马上狂奔,差点被气得闭了气,涨红着脸吹胡子瞪眼地道:“孽,孽子!成何体统!你们,快快快,快把小姐带回来!”
金铁相撞之声在四周粼粼响起,女子有些变了脸色,急急拍马狂奔。然而这匹枣红色小马俨然不是什么千里神驹,这么一催,它长嘶一声,竟跑的越发慢了。
女子皱眉,正不知该怎么办,又冷不丁听见身后一声惊呼。
她回过头一看,发现那是碧沙没有坐稳,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
她捂着脚踝,脸色十分难看,看样子伤得不轻。
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女子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满脸忧色喊着让她快走的碧沙,又看了一眼后面骑着马,胡子打颤地指着她破口大骂的那个老顽固,一时十分茫然,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在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辆玄色楠木马车悄无声息地从她身侧闪了出来。拉车的黑马身上泛着幽幽的冷光,仿佛在冷冽中带着几分高傲,一看就不是凡品。
车帘被轻轻撩开,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上车。”
☆、映璧
那女子将将拉住碧沙的手两人一同登上马车,低着头面色不明的车夫便甩起了长鞭,缰绳中的黑马长嘶一声,往黑暗中疾驰而去,转瞬便将追兵远远甩在了身后。
车内燃着融融暖香,摆设雅致,甚至连角落的梁木上都雕镂着花纹,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那女子松了口气,拍了拍微喘的胸口,稍稍平定了心神。拉她上车的那只手收了回去,女子顺着手臂看了上去,这才发现一个眉目舒朗的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男子长眉弯弯,眼角微翘,看上去有些眼熟。徐映璧思量了片刻,始终没能想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他,便眨了眨眼睛,两手交叠在前行了个平辈的礼,道:“小女子徐映璧,此番得以脱险,还要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萧恒饶有兴致地托着腮,笑道:“徐映璧?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徐姑娘不必多礼,照拂徐家嫡女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被一语点破身份,徐映璧颇有些惊讶,但她看了又看,觉得眼前这人不似坏人,便壮着胆子试探着问道:“公子这么说……想必是曾见过我了,映璧有些记不得了,还望公子提点。”
萧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