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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身为丈夫的刘长宏看不下去,在旁边道:“夫人,请安少傅进来坐坐吧,外面凉……”
刘长宏终于救了我,我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他冲我微微一笑。
往昔里故人相见,总是在在秋风残阳之中执手想看泪眼,无语凝噎,最后吐出一句:“你瘦了。”
此刻残阳斜照之中,秋风吹过我头发,略显凄美的景色之中,安安执着我消瘦的手,哀伤道:“延之哥哥,你矮了。”
……
我忽然很想掀了那桌子。
这哪儿还带缩水的???
不过我原本是鲜衣怒马的翩翩公子,奈何自从十八岁起,王恒赐我的宝贝就让我再也没能长高,如今在同龄人之中,着实矮人一截。我双目哀怨看向刘长宏:这一点足够你自豪了吧?
刘长宏微微一笑:“安安,怎么说话呢。”
白安安去安排下人给我做饭,其间我和刘长宏把酒言欢,两个人还算说得来。过了些时候,他问我:“那请问少傅,日后打算怎么办?”
我笑道:“不知。”
我连白如安都不曾告知,又怎会说与他听?刘长宏此次帮我,我自然感激,若是有机会我自当报答,但是我这些年深谙人心易变,敌友难分。他如是问我,我只是笑而不答。
刘长宏自然知趣,当下并不多问。不多时,菜已经摆了上来,刘长宏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家中一个仆人就匆匆忙忙赶过来:“老爷,邻家的孩子在树上玩儿,结果摔下来摔断了腿,他家里人急死了,请老爷去看看呢!”
刘长宏于是匆忙起身:“失陪了。”顺带嘱咐白安安:“好生款待少傅。”
说罢匆匆去了,留下我二人坐在屋子里,气氛越发沉闷。
沉闷许久,忽听白安安笑了一声:“延之哥哥,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烧鸡,如何今日却不吃了?”
我闻言忙夹了一大筷子到碗里,低头嚼着,却觉得无味。
白安安看着我吃,在一旁笑:“我记得当初在白家的时候,千诚最喜欢吃这叫花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挨打的都是你,你原先不愿意讲给我听,现在可愿意给我说说?”
我哀怨道:“令尊从来不打我,都是罚我不许睡觉。”
白安安噗嗤笑出来,气氛算是缓和了一些。我说:“二师兄原本就是师父捡回来的,日子过得苦了些,看见叫花鸡这种东西自然馋得慌,可是他又怕犯了事情被师父赶出去,我不一样,我爹送了重礼给师父,自然不用怕这个……”
我讲起当年的事情,她在一旁笑,却完全不知道我是在胡编。但是好在她如今见不到千诚,等她能见到千诚的时候,也不会再怪罪我如今骗她了。
我编了半天,左一处漏洞,右一处漏洞,觉得心累,好在她根本只是想要听我说话,至于我说了什么,她不深究。
安安也不知是不是喝的醉了,低着头一直笑,忽然问我:“延之哥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一愣,确实是不曾。
可是如今这般说,我怕伤她的心。我说:“喜欢过。”
白安安脸一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女孩子的?”
我沉着脸:“自然是我爹打了我之后。”
白安安一愣。
然后我耸耸肩:“然后我第一反应是,你是女的?你是女的啊……后来我就不喜欢你了。”
白安安终于听出来我在逗她,随手抄起墙角的棍子追着我就打,我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如今变成老姑娘了还是死性不改,我慌忙道:“安安,如今你已经嫁为□□,我是太子少傅,你……你使不得啊!”
我一边躲着她的棍子,一边哀嚎:“刘太医若是回来看见这副模样,定然后悔娶你!”
白安安忽然丢了棍子,笑了:“延之哥哥,还是你最好了。”
我又疑惑,她这话说出来,我简直是云里雾里。我这辈子最后十年算天算地,把整个洛阳城所有人的心思都算透了,唯独一个人我依旧看不透,那就是她。
白安安笑道:“延之哥哥,你武功得我父亲真传,又怎么会打不过我?只怕天底下没几个能跟你打成平手的,难为你从小被我欺负到大。”
我撩袍坐下,道:“哪里哪里,我只是怕家父罚我两天不许上厕所而已。”
她又笑,复又坐回来。对我道:“延之哥哥,我父亲还曾和我说过,我叫安安,你又姓安,若是我真嫁给了你,随你姓,岂不是变成了安安安?可见有的事儿,早就注定了,我想改,也改不了。”
她一番话说得我唏嘘不已。如今她已为□□,我不能多说这些情话,只是劝她道:“安安,我安延之不想拖你趟这趟浑水,你若是还记得我当初的好,便和刘长宏好生过日子,来日我也能看着你们膝下儿女成群,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然而,那平日里洒脱的女子忽然哀婉道:“叫我如何能忘怀?延之哥哥,那日你还了我衣服,为何不把我的心也还回来?”
我叹口气,起身向她一抱拳:“天色已晚,延之还有事情,不能陪刘夫人长谈了,就此告退。”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我转身离去,身后白安安向前疾走几步,哽咽:“延之哥哥,你我真的再无可能了么?”
我说:“刘夫人请回吧!”
身后再无声息,我也无颜再回首看她。只怕不经意的一眼,又看出些别的东西来。
我走到门口,发现刘长宏立在那里已久,见我出来,对我一作揖道:“长宏是小人,错度了少傅的心。”
我知道他尽数听在耳里,并不怪他,只是道:“她是你妻子,好生待她。”
刘长宏以礼送我,走之前对我说道:“安兄不必绝望,虽然历朝历代一来傀儡毒虫无药可医,但是我刘家世代为医,自然有他人不知的秘籍,待我回去细细整理,能解救安兄,也未可知。”
这当真是极好的消息了。
我撩袍向他跪下:“若是刘太医能救我,延之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刘长宏扶我道:“安兄快快请起,一来是为了了我夫人夙愿,而来少傅之才,若是如此消逝,未免让小人得意,朝廷痛惜。三来我既然与少傅投缘,又岂能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我复又行一礼:“多谢。”
这幽深小巷里,这个沉重的谢字,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我不禁在回头之前再抬头看了他一眼。
刘长宏。
我说:“就此别过。”
第二十章
禹连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愿意认真学习。我让他学韩非子权术,是为了他有一日能统御六级,善用人;我让他学孙子兵法,是让他能与邻国抗衡,可是……
正如此刻,秋夜凉爽,正是看书的好时节。
禹连又是抬着脸看我:“少傅,我不能一辈子跟在少傅身边么?这样少傅帮我理国,天下太平。何况以少傅之才,那自然是——”
我被凉风吹得安逸的心又提起来。
我看着他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却不能确定他到底是真的不想学习,还是在试探我是不是打算同王恒一样,夺他江山。因而我只是平淡说:“多心了,少傅对江山社稷不感兴趣。何况少傅怎么能一辈子呆在殿下身边,若是有一日少傅死了老了,也帮你理国不成?”
禹连托腮,脸在烛光里半明半暗,还是那副清纯的样子:“少傅身强力壮,不要咒自己。”
我已经开始生气了:“少傅比你年长十岁,自然比你早死十年,认真读书,不然——”我从桌子上拿了根竹条:“刑法伺候。”
禹连大惊,大眼睛里全是惶恐:“这这这到底是什么?”
我看着他睫毛颤抖,笑着让手里的竹条在空气中发出些响声,打在桌子上更是声音听着就让人肉痛,我冷笑:“这是钟相当年打少傅手心的宝贝,如今你已经不是太子,少傅就派人取了来给你。”说着在桌子上狠狠一抽,吓得禹连一缩脖子。
禹连怯怯收了目光,低头去读书,看了一会儿,又仰着一张小脸看着拿鞭子的我:“我听说少傅与钟相决裂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手里的竹条动了动,禹连还是固执的抬头看我,清澈的黑眼睛实在让人不好拒绝。
我只好说:“真的。”
禹连疑惑:“钟相是好人,少傅又是钟相徒弟,为什么不拉拢钟相反而还要决裂?”
我又动了动手里的竹条:“因为钟相断不许在下拿此物抽打皇室嫡子手心,在下偏就要打,于是决裂。”说着在他手背上抽了一下:“念书!”
禹连吃痛,白皙的手背上顿时泛起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