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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深浅皱眉道:“你是如何知道?”
他忽然发觉陆羡之对此事的了解要远远超乎他的认知。
这可以是一件便于他继续开口的小事儿,也可以是妨碍他们兄弟相认的大事儿。
陆羡之只道:“楚妃鸾叛逃九仪宫投靠陆家之事,长流城人人皆知,我又怎会不知?”
叶深浅道:“但你知道的该比这些人多上一些。”
陆羡之皱了皱眉道:“叔伯曾经告诉我,那楚妃鸾叛主是假,当细作才是真,她被我父我叔揭穿身份之后,便死在了陆家。”
一提起楚妃鸾在陆家的遭遇,叶深浅的面目就似乎蒙上了一层黯淡的青影。
“那你可知她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陆羡之眉头一蹙道,“你这般问我,莫非她不是难产而死?”
叶深浅忽的愣住了。
他像是第一次遇见陆羡之似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人,道:“你知道她曾经怀孕产子?”
陆羡之道:“我不懂你提起这些是何用意,但那楚妃鸾在难产而死之后,那孩子也跟着她一道去了。”
他在提起这些陈年往事的时候,似乎是因着叶深浅的话而联想到了什么,以至于每句话都说得极为缓慢而沉重,似乎要经过百般斟酌之后方能出口。
叶深浅听他出口之后,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些话应当也是你的叔伯告诉你的,可若是我想告诉你另一番话,你可愿一听?”
话是这么说,可他问的分明不是“可愿一听”,而是“可愿信我”。
然而“信任”二字在经历过种种背叛的陆羡之身上已然成为一件奢侈品,即使是在曾经共患难的叶深浅面前,这两个字也不能那么轻易给出了。
他知道这想法说来有些伤人,然而实情大势如此,江山本性已移,他也只能遵循心中洪流,不能逆流而行。
叶深浅见他沉默,也不放在心上,只继续道:“楚妃鸾的确是死在陆家,但不是难产而死,而是死于你父之手……而那个孩子……”
他顿了一顿,十分艰难地说道:“他也活了下来,如今就站在你的面前。”
这话一放出口,便如大石落海,激起的又岂止千层巨浪,还有数不清的海底暗流。
这暗流在陆羡之心中徘徊许久,终于逼得他说出一句:“难道,难道你也是我父亲的儿子?”
他简直不能相信对方竟能说出这般匪夷所思的话,而且还是在这样敏感而艰难的时刻。
叶深浅无言地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起陆羡之根本看不见他脸上的动作,于是便接着道:“母亲死后,我便被你二叔偷偷抱走交给楚家抚养。你即便不能信我,也可去问一问你二叔,问一问你父亲。”
陆羡之道:“我信……我信你不会在这事儿上骗我。”
他的语气中却没有叶深浅期待的温情脉脉,更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和振奋,只有一种近乎于冷漠的平淡。
这种平淡像是听到了菜市场上的一声凄厉鸡叫,带点哀凉,带点同情,带点过路人的感慨,但除此以外再无它物。
没有兄友弟恭,没有骨肉亲情,没有从前那个陆羡之会有的激烈反应。
现在的这个陆羡之学会了掩饰,也学会了演戏,这叫叶深浅心中酸楚更浓,疑惑也更深。
他究竟遭遇了些什么,才能变得如此无情又无绪?
他们一起磕磕绊绊地走到今日,他竟连叶深浅都信不过了?
于是叶深浅便不得不问了。
问得犀利一些,问得紧迫一些,问得对方不得不吐出些真话来,他非要对方把这层平平淡淡的面具给撕下来,他才能看得安心一些。
“你是觉得我会在别的事儿上骗你?”
陆羡之却不答反问道:“你为何在此时才将事情告知于我?”
叶深浅道:“因为我上次就想将这件事告诉你,可这一拖就险些见不到你……我怕若是再不说,等你去了陆家,我就再没机会和你说。”
陆羡之又道:“我为何要去陆家?”
叶深浅明眸一闪道:“你在红莲教内必是看到了什么,否则轮不到陈静静去灭你的口。”
陆羡之道:“所以你觉得我一定会去陆家问个清楚?”
叶深浅道:“难道不是?”
陆羡之道:“你猜得不错,我当然会去问个清楚。”
叶深浅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他此时认为十分正当,之后却万分后悔的话。
“若是陆家之罪由旁人举报,这罪行便是一分不减。但若陆家之罪由陆家人向朝廷举报,那举报人或可向今上求情,免去一部分老幼无辜的罪。”
陆羡之忍不住道:“这个举报人便该是我,对也不对?”
叶深浅无奈道:“这是唯一能救你家人的方略。”
除此以外,再无别人可救下这诛灭满门之罪。
陆羡之笑了一笑,像听书人听到了故事的结尾那般轻轻松松、畅畅快快地笑了一笑。
“所以你才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我真相,是也不是?”
叶深浅愕然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陆羡之口中说出来的。
他僵僵直直地楞在原地,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想起眼前是什么人,想起接下来该说什么话,才对得起他们之间的种种经历。
“小陆,你是觉得我一门心思地想利用你,所以才,才在这时说出真相?”
陆羡之转过头道:“你或许没有这般想,但你的确是这般做的。”
他说得并不厉声厉色,可每个字都像是戳在叶深浅心口的一把刀。
话音一落,便是刀光一闪,闪得叶深浅身上起了一个震颤。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陆羡之,盯着对方那双无神的眼睛,盯得面色发白,嘴唇发青,显不出几分潇洒人样。
他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对方居然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陆羡之?那个不小心说出一个伤人的字,都能懊悔半天的陆羡之?
这莫不是哪个路人披了他弟弟的皮,模仿了他弟弟的说话语调,在这儿说些诛心的话?
陆羡之在说了这句十分伤人的话后,似也觉得有些不妥,便接着补充道:“若你在两年前便告诉我真相,我或会如你所言,若你在左龙山上便告诉我,我也会考虑斟酌,可是如今……如今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
他没有说出的那句话,便是叶深浅说得实在太迟。
迟得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迟得已经没有办法去挽回什么。
他抬起头道:“老叶,你先前摸过我的脉象,可知我体内多了些什么?”
叶深浅道:“你体内多了一股子幽邪内力,连我也无法探入。”
陆羡之笑道:“是了,那便是你千防万防的弥罗那阎功……”
说到这功夫时,他的笑几乎带了些许嘲讽的恶意,但这嘲讽却不是向着叶深浅,而是向着自己。
叶深浅听得嘴角一搐,面色发青道:“说下去。”
这三个字像是被他从牙缝里硬生生磨出来的。
陆羡之这便打开话匣,把自己在地缝底下的一番奇遇都在叶深浅这边倒了个干净。
他说得不急不缓,讲得不紧不慢,然而说话期间那烛光摇曳得十分厉害,映得叶深浅一张白玉面孔在光下阴阳不定,犹如一只被前人的仇恨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鬼魅。
说完之后,陆羡之才对着叶深浅道:“你如今已知道了这门功夫在我身上,可有想好要如何应对?”
按照对方的师门吩咐,凡是遇见拥有这门邪功的人,要么废其武功,要么在其邪功未大成时就地格杀,不可因故心慈,更不能因情而手软。因为凡是认为练了这门邪功还有救的人,全都被血淋淋的现实打了面孔,扇了巴掌,所以叶深浅那师父才留下这么一条不近人情的死令,不叫门下子弟留下任何幻想。
叶深浅深吸一口气道:“我还未想好,那你呢?”
他若是能这么快地下决定,也就不必和陆羡之谈什么兄弟情义了。
陆羡之淡淡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好今后的去处,但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
叶深浅道:“但说无妨。”
这句话必定十分紧要,否则对方用不着吐出这惊人真相,也用不着花时间做这些铺垫。
陆羡之语调幽幽道:“你要我抛下一切,冒着害死全族的风险为你去算计我的家人。那你能否做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