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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迈出脚步之前,陈静静却忽然停了下来。
像是迎面撞到了一道墙似的,他就那么硬生生地把自己的速度收了回来,如书面上一个戛然而止的符号。
然后他看向陆羡之道:“如果我是你的话,便不会走。”
陆羡之道:“你又想说什么歪理?”
“这不是歪理,这是忠言逆言。”陈静静笑嘻嘻道,“相信我,死在我手里,比死在另一个人手里要舒服得多。”
陆羡之好奇道:“另一个人又是谁?”
陈静静笑道:“你最不想在这地方见到什么人,那个人就是谁了。”
他说得模棱两可,说得含糊不清,说得让陆羡之有些心痒痒,却又不知如何减轻这能要人性命的好奇心。
付镇兰却瞥了他一眼,用喷火似的眼神催促道:“磨磨蹭蹭做什么!?”
陆羡之不得不推门离开,走得比谁都快。
他其实一千个一万个想留下,想看看陈静静接下来还能使出什么功夫,也想与这位刚刚见面的付镇兰一起并肩作战。
然而脱离了白少央的刀和郭暖律的剑后,他却在躲闪的艰难中学到了一点,没有武器,只有腿脚的自己,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并不能派上太大的用场。
他的用场不在这里,而在别处。
不过这别处不是白少央,而是红莲教用于存放火器的仓库。
好不容易上了山,陆羡之准备在下山前放一把大火,最好是放在仓库里,即便他不能把整个红莲教分舵给炸上天,也要把这堆火器给毁得干干净净,不让他们落入任何歹人的手中。
于是他先沿着刚刚的路线,解决掉几个暗哨,再抓住一个小卒,威胁他说出仓库的位置,接着便打晕他,扔在墙角,然后猫着腰、顺着暗哨的埋伏路线,一路潜行到仓库门口。
门口有成群的侍卫,有成排的刀剑,有重重封锁线,无法以寻常方式潜入,与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但是却有一点没有在他的预料中。
那就是这些教众们居然在他不远处开始聊起了天,而且还聊得很大声,生怕旁边人听不见似的。
山上的人不管处在哪个位置,都多少活得有些清苦,远离了城镇,少了物质的滋润,豪言壮志也会变得空虚而无味,信仰的威力和功名的诱惑也就显得没有那么大了。
所以教众们聊天的内容都十分贴近生活,具体来说,就是离不了下三样。
虽然陆羡之选择了躲在一棵大树上耐心地倾听着这些话,但在听了几百句有关棍棒交加的话之后,他似乎觉得自己纯洁的内心被荼毒了太久,所以终于有些受不了了。
正当他准备出手引开这些教众的时候,他们忽然聊到了陆家。
陆羡之竖起了耳朵,像在课上听着夫子的似的那么认认真真地听着。
“这次多亏了陆家,否则震天雷还不能安安稳稳地运上山来。”
多亏了陆家?
难道他们是在嘲讽陆家派出的护卫太弱了?
陆羡之刚在心内腹诽,忽听得他们说道:“我记得他们派了几十个人把火器送上了左龙山,舵主还亲自去迎接,当时你是不是也在,知不知道那为首的叫什么来着?”
另一个人支支吾吾道:“好像叫什么陆延之?我也记不大得了,就记得那人是个小白脸。去年来送火器的好像是陆家的另外一个人。”
“你还别说,陆家这几年送钱送火器送得还挺勤,我瞧着他们也知道这朝廷是靠不住了,只有讨好北汗人才是正道。”
话音一落,陆羡之脑袋轰地一声炸了。
炸得天崩地裂,炸得他全身上下的脉管都在一瞬间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静兰的CP线被我删了不少了,所以在小陆的副本里放出一些,当做补充了
堂兄不白,不仅是因为小陆那件事,而是因为陆家切开来整个都是黑的_(:з」∠)_
第214章 人算终不如天算
陆羡之走后; 这充塞着血气的房间就剩下了陈静静和付镇兰两个人。
一人持匕首; 一人持长剑。
持匕首的在甜甜地笑,持长剑的仍在冷眼横眉。
匕首的利芒如火苗一样在昏暗的房间里攒动; 剑身的寒光如霜雪一般凝在白玉般的手中。
火遇上霜,是火先熄; 还是霜先融?
陈静静似乎也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于是他站定身形; 挺直腰板; 一动不动盯着付镇兰,似要与对方长长久久地僵持在此。
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失了后发制人的机会。
可付镇兰一向不喜欢后发制人; 他素来只喜欢先发制人。
于是他便是那个率先出手; 打破平静的人。
付镇兰的手动得极快; 快如雷鸣一闪; 猛似天火袭空。
可他的剑却比手先动,而且动得更快、更猛; 更加不留余地。
不仅如此; 他手上的动作竟和剑身的运动连不到一块儿,即使是陈静静这样的高手,也无法从他手肌的曲直和身形的变化中看出剑的轨迹。
别人走的是人剑合一的大道,他却在人剑合一的高峰面前停了下来,一转身,又往山下走去。
这或许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或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答案就在接下来的碰撞之中。
付镇兰的剑刺过去的时候,先是在半空中甩出了几个剑花。
这剑花若是由别人甩出来的; 便会显得花哨而繁复。
可这剑花是由付镇兰甩出来的,便成了一花套一花,一环套一环,环环花花里生出了比之前更加难以预测的变化。
每朵剑花都是朝陈静静而去的,可剑花对着的是手腕、腰腹、还是脖颈,便唯有在最后一刻才能预测到。
这就是付镇兰想出的对策。
这对策虽然复杂,且与他一贯的剑路背道而驰,却对陈静静很有效。
至少陈静静已是不敢靠近他的身侧,只能不断地围着他上蹿下跳。
他旋转和跳跃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小型的陀螺,以付镇兰为中心左腾右翻,上窜下挪,没有一刻停下过脚步。
就在付镇兰以为陈静静会一直这么转下去的时候,对方忽然有了新的动作。
他的动作就是从袖子里掏出三颗银球,朝着付镇兰身上掷去。
三颗银球,一大二小,大的光滑,小的粗糙。
付镇兰一剑横扫,小的被原路弹回,沿着既定的轨迹乖乖飞回陈静静那儿的,大的银球却噼里啪啦地一响,在付镇兰面前炸了开来。
这大银球炸开来之后,一无毒针飞来,二无火星四溅。
唯有一股异香从银球的碎片中散出,在不大的房间内肆意汪洋着。
付镇兰连忙屏息,但却发现一切已经太迟。
这银球内的气体是无色无形的,唯有你在闻到一股水果味的清香的时候,才会察觉出它的存在。
等到人察觉异样之后,香味已经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人的躯干之上,从皮肤进入脉管,从鼻腔深入咽喉。
于是付镇兰开始觉得自己的脉管仿佛在融化,自己的咽喉仿佛在燃烧。
香味像是幽灵一般钻入了他的身躯,在五脏和六腑里游游荡荡,付镇兰咬了咬牙,向前走了几步,一个踉跄之下便半跪了下来,以剑戳地,勉强挺着身躯,维持着即将远离身体的意识。
陈静静却蹲在了他的身前,目光微带迷离,身体也在剧烈地晃动着。
付镇兰诧异道:“你也中了迷香?”
他以为对方早早地就服了解药,原来他竟中了自己放出来的迷香?
陈静静只无辜地笑了笑道:“要想在你活着的时候撂倒你,自然得付出一点代价。”
他刚想站起身来,忽然身子一软,彻底瘫倒在了地上,像是比付镇兰中的毒还深。
这人究竟是愚蠢还是固执?
他的小机灵到了付镇兰这儿,怎么都成了拖后腿的花招?
付镇兰冷冷道:“如今你我都没了力气。若是我比你先恢复,你又当如何?”
陈静静却微微一笑道:“红莲教里的人都站在我这一边,若是他们在你恢复之前先闯进来,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付镇兰心中一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陈静静就发出了一声断喝。
“来人啊——副舵主他马上风了!”
他虽身上无法动弹,可这声断喝却还是中气十足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着他发出这么一声惊天动地的断喝。
喊完之后,陈静静才看向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