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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深浅笑道:“若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别吝啬开口。”
陆羡之这时却目光一闪道:“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可这件事上还是不必了。”
叶深浅皱眉道:“不必了?”
陆羡之苦笑道:“这毕竟是陆家的内务,不便让陆家以外的人插手。”
他说完这句话,又瞧了瞧陆延之,微微一笑道:“若是事事都要朋友帮忙,那还要自家兄弟做什么?”
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外人”,一句亲亲热热的“自家兄弟”,着实梗得叶深浅说不出话来,使他纵有千种理由都出不了口,纵有万般口才都成了空。
他对着陆羡之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似的,可那喉咙里便像是梗着一根刺,拔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就那么尴尬地卡在那儿,叫人开不开口都觉得难受。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忽然羡慕起白少央的口才来。
这个能把死人说活,把活人说死的人才,此刻却不在他的身边,只藏在他的心里。
叶深浅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一言不发便走了。
他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那额上的剑眉惨惨淡淡地下垂着,像那里面藏着的英气和锐气也一道下垂了。那两颊的阴影也不知何时浮了上来,毫不退让地占据着高地,把属于年轻人的那种光芒和水润给压了下去。
陆羡之看着他离去时的模样,却不知为何有些伤感。
伤感得就好像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叶深浅似的。
陆延之瞧得叹了口气,但转头对着陆羡之的时候,还是换上了一派正色。
“小羡,你出外历练几年,总算还是有了些长进。”
陆羡之苦笑道:“这也算是长进?”
陆延之却沉声正气道:“该退则退,该舍则舍,这话说来是容易,做来却是极难,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汉都做不到这一点,平白叫义气和人情给耽误了。”
陆羡之听着有些不太舒服,那眉头皱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可他张了张唇,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陆延之似有所觉道,“但他若是真心待你,何必一路跟踪你?何必事事瞒着你?这样藏头藏尾的朋友,你真能全心信任?”
“谁身上没几个烫手的秘密呢?”陆羡之望着窗外的一片星光道,“他如今不愿说,不代表以后不愿说。”
面对陆延之的质问,他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选择把对朋友的怀疑压下去,选择相信自己对于叶深浅的感觉。
陆延之有些无奈地看了看他,唇角蔓上一丝苦笑,像是瞧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但他接下来便对着陆羡之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儿,你要严严实实地捂在心底,连半字都不能泄露。”
他说得一派正色,面上被烛光映出了天神般的金芒,倒让陆羡之看得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有一批货从长流运出,在运往边塞的路上被劫了。”
陆羡之皱眉道:“什么货?”
陆延之的面容浸在一片阴影当中,他张了张口,用着最轻的声音吐出了几个石破天惊的字。
“陆家丢的货,是一批新研发的火器……”
陆羡之像是遭到了雷轰与电掣,身上一个剧烈的震颤,猛地跳起来道:“你说什么?”
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面上一阵青一阵紫,像打翻了五色油料似的,惊疑、骇然、忧急、愤怒,种种情绪依次在面上闪过。
陆延之赶紧把他压下来道:“你小声点,这件事还没什么人知晓。”
他顿了一顿,面上沉凝如铁道:“大概一月之前,陆家的三十六名好手便乔装打扮,打算把这批火器从长流一路运送到边境,运到宋世光宋将军的大军中。本来这押运是一路顺利的,可在半月之前……它忽然被人劫了。”
陆羡之听得急不可遏道:“怎么劫的?在何处被劫的?”
陆延之咬了咬牙道:“是在襄州附近被劫的,陆家派出的三十六名武功高强的好手,个个七窍流血,筋脉俱断,没一个活下来的。”
陆羡之仿佛被这句沉重的话给打击到了似的,呆了一呆,几乎不敢相信道:“一个都没活下来?”
陆延之语调悲戚道:“不错。”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陆羡之眉心一颤,开始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几乎要把地板才踩踏。
这样严重的灾难,这样可怕的劫数,几乎把他这几个月来积攒下来的快活和惬意都给打得荡然无存了。
难怪陆延之不肯叫除了他以外的人知道,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第一个大难临头的便是陆家。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立时说道:“是北汗人,一定是北汗人劫走的火器!”
他从白少央的口中听到了千绝岭中那些可怕的火器,于是便自然而然地把这两件事给联系了起来。
陆延之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的,只淡淡道:“只怕没有这般简单。”
陆羡之奇异道:“若不是北汗人,那还能有谁?”
“千绝岭上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可火器若是那群北汗探子偷的,他们便没有道理留在九和山与白少央等人纠缠。”陆延之敛眉道,“你若偷到了这些新型火器,是磨磨唧唧地窝在千绝岭对付几个江湖小虾,还是想法子运到边境,拿着它生产更多的火器,用这些火器去对付更值得注意的敌人?”
陆羡之心一沉,眉一震道:“要这样说来,北汗人反而嫌疑更小?”
“在这件事上,不轻易冒头的反而是嫌疑更大的。”陆延之道,“而且能在路上劫杀陆家三十六个好手的,除了那些北汗探子,还有另外两股势力。”
陆羡之道:“哪两股?”
陆延之却道:“一是襄州本地大帮刀青会,二是离襄州不远的左龙山红莲教,听说半月之前,刀青会和红莲教皆有异动,那刀青会势力够大,红莲教则一向与朝廷为敌。”
陆羡之道:“可这两大帮派的人皆是中原人……他们,他们怎会去偷取火器?”
陆延之苦笑道:“小羡啊小羡,那红莲教巴不得改朝换代,投靠北汗人的事儿也能做得出来。那刀青会的背后是紫金司,而宋将军在朝廷中是背靠清廷司的,你难道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陆羡之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这些派系纠缠复杂得令人作呕。
但陆延之就在跟前,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堂兄接下来要如何安排?”
陆延之叹道:“这一役损失了许多家族中的好手,我实在是带不出人,只能拜托你去探探那红莲教,我去瞧瞧那刀青会了。”
陆羡之奇异道:“就我们两人?”
陆延之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我只需要你去探探红莲教的虚实,不是要你去一人杀万人。一旦你确认了火器在红莲教内,就立刻通知我,我会想法子把火器给抢出来。”
他停了一停,眉头皱紧道:“丢失火器的事儿暂时还没几个人知晓,若在半月内找回来还好,若是半月内找不回来,只怕就要有人从这批火器里研究出它的配方了。”
单是丢了一批火器丢了还好,若是被人瞧出了配方,那才真是灭顶之灾。
陆羡之知道此事轻重,自然满脸正经道:“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陆延之正色道:“此事一旦泄露,陆家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你必须守口如瓶,连最亲密的人都不能提起。”
陆羡之似乎想说点什么,可看着陆延之那不容置疑的神情,还是点了点头。
等说完了这话,他敬爱的堂兄又小心地嘱咐了几句,说得陆羡之越发地义愤填膺,紧紧握着陆延之的手,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那红莲教内。
陆延之看着陆羡之这股劲头,又忍不住多安慰了他几句,等正义的火花被压下去之后,陆羡之的睡意便跟着涌了上来,一转身,一脱鞋,连衣服也没脱,就直接睡在了陆延之的床上。
陆延之无奈地瞧了瞧陆羡之,像小时候那样给他盖了层被子,自己拿了书,继续挑灯夜读。
等陆羡之的呼噜声响起来的时候,他仿佛才确认对方是真的睡熟了,便把那书本给放下了,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瞧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堂弟,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忽然开始洗手。
洗的是陆羡之刚刚握过的那只手,也是拍过他肩膀的那只手。
他洗得很仔细,洗得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