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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羡之差点要了他堂兄的命,还让他留下了瘸腿的后遗症,这要如何把债一次性还清?
叶深浅却没有看白少央,只目光定定地看着陆羡之; 像是一个哥哥那样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若日日夜夜都想着这件事,只会把它憋成心魔,与其继续逃避下去,还不如与他见个面,想法子帮他一回大忙,或是救他一次命,或是为他拼上一次命,把这陈年的债给还清了,然后便不必再与他见面了。”
这段话的重点不在心魔,不在还债,只在最后一句话话——不必见面上。
潜台词就是说,与其长久回避、日后纠缠,不如今日一见,了却旧缘,从此山高水远,再不复相见。
但在场的几个人当中,只有白少央真真正正地听懂了这段话的意思。
郭暖律也是可以听懂的,但是他现在把那目光都投射到了陆羡之的身上。
陆羡之却抬起头看向叶深浅,有些切切地问道:“真就这样简单?”
“只是说说自然会很简单。”叶深浅笑道,“可你若真正动手去做,便会发现这件事或许会是千难万难的。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便能用得上我们了。”
陆羡之眨了眨眼,瞧见阳光里漂浮着许多极小极亮的尘点,像游离的星子一般落在了叶深浅的肩上,使得对方的面孔看上去多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也让他的话多了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这力量不知何处而来,但它结结实实地与陆羡之彷徨的内心碰撞到了一块儿,使得他忽然又有力气把从前的那个自己找回来。
于是他挺起胸膛,挺直了腰板,像一根笔直笔直的小树那样站在风口,对着叶深浅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说道:“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把事情解决的。”
说完他便走了,只和白少央郭暖律说了一句告辞的话,然后就那么走了,像是多停留一瞬,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勇气就会悄悄溜走一样。
郭暖律忍不住想把他拉回来,叶深浅却一个闪身拦在了他的身前。
郭暖律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深浅淡淡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郭暖律冷冷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刚刚那段话,分明是鼓励他独自一人去冒险。”
他虽不知陆延之为何千里迢迢来找陆羡之,但陆家能选择一个和陆羡之有旧怨的亲戚来找他,就说明陆家必定是发生了大事儿,而且是能要人性命的大事儿,所以在找陆羡之的人选上也没有办法去顾忌什么了。
陆羡之这时去找陆延之还债,岂不正好要步入这场风波之中?
叶深浅道:“他的确得独自一人去冒险。”
若真有什么风波,你以为他闷声不响就能躲过去?
他顿了一顿,微微一笑道:“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表面上是一个人,实际上却是好几个人?
郭暖律立时心领神会道:“你是要跟踪他?”
叶深浅清浅一笑道:“若一定要有人跟踪,那人必然得是我。你虽轻功卓绝,但身上有一层淡淡的杀气,所以你一跟踪他就会被发现。”
郭暖律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一眨眼的功夫,叶深浅就足尖一点,撇下他跑了。
跑得干脆利落,跑得一言不发,跑得像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拿着刀子追他似的。
郭暖律瞥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那眉头拧得极紧,脸上挂着铁锈一般的青紫色,连头顶的阳光都驱不散。
他立时转过脸,对着白少央道:“你着实是找了个好情人。”
这话说得不冷不热,实在叫人看不出是出言讽刺还是实话实说。
白少央扬眉道:“难道你觉得小陆应该一直这样躲下去?”
他似乎觉得自己不得站出来不为叶深浅说上几句。
郭暖律却道:“不,姓叶的说得没错,他理当站出来,而不是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下去。”
陆羡之若是准备一直这么当个鸵鸟,就连他都要瞧不起对方了。
白少央这下便更不明白了。
“那你为何还和老叶不对付?”
难道你就这么看叶深浅不顺眼?
他本不愿这么想,可郭暖律有时看叶深浅的神情,就像是嫌着他在三人中间显得太挤,想一脚把这漂亮的贱人给踢出去似的。
郭暖律听了这话却是眉头高高扬起,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似的说道:“我以为他已经告诉你关于他和陆家的事儿了。”
白少央敛眉道:“他和陆家能有什么事儿?”
他的心头忽的一阵缩紧,好像错过了什么极为重要的秘密。
郭暖律这时却一板一眼、正正经经地站在了叶深浅那边道:“我答应过他不告诉别人的。”
可他看了看白少央,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从他那双委屈的眼睛再打量到他脖颈间的那些青紫痕迹,唇角一扬,露出一丝几乎有些邪恶的笑容道:“不过你也不能算是‘别人’。”
所以这属于叶深浅的秘密,当然要和白少央一切分享了。
————
冬日的风是最为寒厉的,初时吹到脸上,就像一只冰雕的手在脸上来回抚摸,摸得人从鼻尖到双唇都挂上一层沁凉之意,等这后劲来了,就会像一把刀子刮在两颊上,把脸蛋都给刮红了,渗出丝丝凉凉的血意来。
陆羡之便不得不跑起来。
他只要一开始跑动,身上的凉意就会一点一点退去,心里的火热就会慢慢地散出来,在全身上下游走。
他跑的时候,还喜欢偶尔停下来吹吹风,然后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星空。
每颗星子都有自己的方位和轨迹,像轮回一样循环往复地随日起而落,随日落而起,然后发出自己的光和热,烘托着清清凉凉的月亮,使得这明月看上去不那么寂寞和寥落。
所以别人喜欢看月亮,他却喜欢看星星。
这星星使得他想起一双双眼睛,活人的,死人的,还有一些他从未认识的路人的眼睛。
但现在他脑海里充塞的,却是陆延之的那双眼睛。
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会说各种各样令人舒心的话。
虽然听着令人舒心,却不会叫你觉得他是在拍马屁,或是纯粹在安慰你,而是真心实意地同你讲些道理,说些心里藏着的话。
可他讲的这些道理又浅显又明白,不至于太过晦涩,也不至于是让你觉得是在说教,不会伤到任何人的自尊心。
陆延之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地对待,他对丫鬟、男仆都是和颜悦色,态度亲切得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错觉这位不是被人伺候的少爷,而是和你处在同一阶层、站在同一战线的人。
他既稳重又热诚,既高瘦又清秀,一开口,一说话,便让人觉得他说的皆是真心,讲得都是实意,听得人是满心的舒畅,以至于听着听着,便忽略了他身带残疾的事实。
简而言之,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即便待上三天三夜,你也会觉得只过了短短的半个时辰。
可这样一个几乎看上去是完美的人,却因为陆羡之而带上了一点难以补救的缺陷。
所以当陆羡之潜入陆延之所居住的客栈,推开他房间的门时,心里是最忐忑和不安的。他站在阴影里磨蹭了许久,磨蹭到几乎自己都看不下去,才终于开了门,瞧见了他日思夜想却不敢去见的陆延之。
窗子是半开的,晚风微微地打着窗格子,使得映在窗纸上的烛光一晃一动。
陆延之就在这样的烛光下看着书,那书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的注释,可却不显得凌乱,反而让人觉得那字眼很清秀,就和陆延之的脸蛋一样清秀。
他虽在看书,可看到陆羡之的时候,却并不显得十分惊讶。
就像是早就预料到陆羡之会来,专程在这里等着他似的。
陆羡之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翻江倒海般说出来,可到了人面前,看着他那熟悉的容颜,却几乎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他只是紧绷着身躯,挺着脖子,像有根线牵着自己似的。
然后陆羡之不安地拉了拉衣服的下摆,仿佛是想让自己看上去更为周整,更似个二十二岁的成年人,而不是当初那个逞凶斗狠的少年。
可是陆延之却对着他笑了笑,笑得就好像当年比武之前一样。
“小羡,你来了。”
一如当初,一如往昔,仿佛他们之间没有隔了数年的时光,没有那一道几乎要了他性命的狠招,没有留下他身上一生的残疾。
陆羡之咬了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