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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留尘心知情势危急,忙召出修明剑,弃舟纵身,御剑飞上半空。因有伤在身,加之海风狂刮,他御剑之时摇摇欲坠,渺小得犹如随波逐流的一片落叶。
站立修明剑上,俯视茫茫大海,见海潮滚滚而动,小舟不远处竟渐渐聚起了一方庞然漩涡。小舟东西游荡,很快被漩涡绞得四分五裂,碎板无数,随着海浪载沉载浮。海面波涛翻滚,暗流涌动,竟有上百头遍身鳞甲、头顶尖角的海兽出现漩涡周边,往来游动,发出一阵阵尖锐怪异啸声,有如鬼哭狼嚎,听来真叫人毛骨悚然。
谢留尘心里发毛,忙运转真气,飞身跃上高空,孰料此时海中竟又起了异变。一只庞然海兽破浪而出,引颈尖啸,一个甩尾,正直直打中他后背脊。谢留尘真气一时散乱,呕出一口血。双足发软,与修明剑齐齐掉落海中。伤口泡水,瞬间渗出无数新鲜血液,海中妖兽受血腥味吸引,张开巨型大口,疾如星火,奔游而来。
谢留尘被迫吞了几口海水,全身力道似被抽去,双腿痉挛,无助地挣扎拍打,却苦于无能为力。他运起所剩不多的真气,猛然一喝,如离弦之箭远远射开,险险躲过了妖兽的血盆大口。却不料方逃出生天,又遇死关,他感到周身撕裂般的痛意,回身一望,却见幽深波浪已迎面袭来。
他什么动作都做不了了,死死抱紧手中修明剑,只觉双耳嗡嗡作响,衣裳、头发紧绞全身。
死亡一般的绝望汹涌袭来,谢留尘悲哀地嘶吼一声,转瞬便被漩涡吞噬其中。海浪喧嚣,直到下半夜方见平静。
第六十六章
七月十二黄昏,日色将暗未暗,妖王竞枫率领妖族两万妖族大军,浩浩荡荡攻上了南岭。一百艘妖船满载妖族精兵,绕过西岸,转道驶向南岸。登岸之后,一路所经尽是平原沃土,妖族精兵长驱直入,无所阻挡,三日之内占领南岸凡间大小城镇二十多个。
妖族精兵威赫喧天,每经一乡一镇,即将占领之地划为妖族领地,派兵驻守;将此地凡人俘虏,凡不肯降服者、出言不逊者、意图逃往者皆遭到寒竹妖火煎害,受尽焚身之苦。如此杀鸡儆猴几次之后,凡人无有不从。
凡人寿短力弱,何曾见过如此可怖之天外来敌,只当苍天无道,魔头灭世,波及凡人。哀绝恸哭,哭声震天,南岸上空漂浮死亡气息,一时间有如酆都鬼蜮。
妖族进犯得如此突如其来,直教各大门派修士瞠目结舌,甚至更有部分滞留南岭之魔族余孽趁机兴事,整片南岭一片混乱,哀鸿遍野。所幸人族修士尚有义勇之士,闻之拍案而起,先后飞至妖族占领之地,联合抗击妖族。
妖族精兵受妖王之命,与闻讯而来的数千修士在南岭平原上正面交锋,展开殊死之战。
草长莺飞,长空之巅,一驾雕龙宝马之中,香气缭绕,温香软衾,妖王竞枫与寒竹、郁柳、元桑三人,正围着桌板案上南岭地图,低头观视,谈论战况。
“往西就是步蟾宫,其门人先前一战死伤数百,不足为惧;以妖族如今行军脚力,要攻至秋水门,至少仍需半月。”
“秋水门如今群龙无首,只剩一两个修士在勉力支撑,一盘散沙,不成气候。”
“云山剑宗多为剑修,杀戾深重,应作为妖族重敌,宜将兵力分而攻之,派出至少一万人马。”
“剑修战力最强,脑子却未必最佳,那云山剑宗有数万剑修,难道我们便要以数万精兵去对付吗?”
“管理凡人一个城镇只需一兵一卒,自然是要将所有兵力用在对付人族修士上!谁最强就对付谁!”
郁柳与寒竹你一言我一言,争相抛出自己想法,直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
妖王竞枫慵懒而坐,不发一言,双眼微眯,只冷眼看着二人交锋之举。不多时后,目光一转,看向马车一侧始终不动声色的一人:“元桑怎么看?”
元桑坐于车马一侧,始终垂眸沉思,默然无声,存在感近乎于无。听到妖王指名,微微抬眼,面色沉静地回了三字:“秋水门。”
竞枫“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你认为秋水门才是我们的重敌。”
元桑知他有意听闻自己想法,想了一阵,再度说道:“秋水门之主虽死,但整个门派仍在。秋水门凝聚天下散修之力,看似一盘散沙,无拘无束,宗义开广,但门人分布广泛,耳目众多,可谓连点成线,连线成网,再成连通各派之经络血脉,宗门往来,皆要倚靠这股力量。秋水门,实不可小觑。”
又道:“灭了一个门派,也就是没了一个门派罢了。但没了秋水门,整片南岭宗门将陷入瘫痪中,这才是秋水门之所以能傲立南岭的原因。”
竞枫哈哈一笑,转而对郁柳道:“郁柳啊郁柳,从前只当你谋略过人,洞若观火,现在跟元桑一比,反倒落于人后了。”
郁柳轻轻一咳,赧然道:“王教训得是。郁柳囿于见识,在分析情势方面,自然比不上大妖王的左膀右臂。”
元桑眸中闪起笑意:“看来郁柳哥哥还是不太信任元桑啊。”
郁柳道:“岂敢岂敢。”二人眼神交汇,皆是微微一笑。
竞枫独卧衾中,悠悠然道:“能凭借一己之力,凝聚起南岭数万散修,此人号召力实在厉害。也幸好身消道陨,少了我们一份威胁。”沉吟数瞬,与寒竹下了命令道:“抽调一万人马,掉头前往秋水门,三千精兵前往云山剑宗,其他人按原路拔营前进。”
寒竹正色道:“是。”起身掀帐而去。
夜深寒重,秋水门中,寒风习阵。白萱持着药箱,轻轻阖上房门,发出轻细的一声低叹。这段时日以来,门中遭逢剧变,她心力交瘁,连带着脸色也灰暗几分。
何所悟自墙角迎头走来,见她身影萧索,神情灰淡,立时大步跨来,将她手上的药箱接过,牵了她手,轻声问道:“大哥还在房中?”
白萱点了点头,也问了一句:“纪清呢?”
何所悟静了一会,应道:“在后山,陪着纪柔。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了。”白萱将头一歪,轻轻依偎在他肩上,二人相互依存,迎着深夜寒风,缓缓走回药庐。
何所悟在她面前才会露出难得无措的模样,犹豫一阵,吞吞吐吐道:“纪柔的事情——”
白萱反握住他的手:“别再说了,这件事的发生我们谁都没想到,谁都没有错。”
何所悟就此闭口不言。
白萱望着寂然长空,叹息一声:“若是能回到无忧无虑的那一年,该多好。那时我们九人都还在,哪有什么秋水门,哪有什么战争动乱。”
何所悟不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二人缓缓走出院子,只听远处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又下雪了。”
抬头一看,果然可见寒风摧树,云霭低沉,青苍天色中,细碎雪粉纷纷飘落,如柳絮,如梨花,更如天穹的星辰陨落。
何所悟道:“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好。”白萱温柔回道,“希望这场雪快点过去。”
“但愿吧。”
相偎的身影逐渐远去,雪地上空空渺渺,伴随着簌簌的雪落之声,飞鸿掠过地面,踏雪无踪。半个时辰之后,一名童子提灯走进院子。
掌灯童子受了白萱嘱咐,来到书房门外,见窗纸上泛出昏黄灯光。轻叩门扉,低声说道:“门主,夜已深,该歇下了。”
房中灯火随他说话之声跳跃一下,良久,才传来商离行细不可闻的声音:“知道了。”
那童子得了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答案,心满意足地转身下了台阶。大雪在地上打上薄薄一层雪被,他在寒风中打了个小小喷嚏,拢紧衣衫,蹑手蹑脚地提着灯走了。
商离行身披单衣,正坐在桌前看剑。
那柄名为秋水的剑。
这柄剑自与清阳掌门相识之日起,便一直伴随在他身边,至今已经三百年了。伴随了他三百年的剑还在,伴随了他三百年的人却一个个地远去了。
灯光昏暗,照不亮心中阴霾;三尺剑锋,驱不尽身上寒意。
倏忽一阵大风刮来,房门轰然一声大开,冷风携带着漫天飞雪灌入书房,呼啦啦刮起满室书纸,如翩翩彩蝶,直直撞进他眼中。风中之烛摇曳明灭,打乱他的一番神思。
商离行蓦地回神,木然抬头望着充斥房中的漫天飞雪,停滞思考整整三日的头脑慢慢运作。这一瞬间,他的头一个念头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