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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眼见为实; 在市井得到的东西,虽然杂乱无章; 有时候甚至真真假假难辨,但并非无用。
更何况这座城是李景承出生的地方,林彦弘私心想多去了解它、认识它,而不是单听别人的口中描述它。
龚孟常明知道林彦弘这等年轻官员心中多半有股傲气; 而不愿背负增加赋税令百姓心生怨怼的名声,最后必定不肯轻易取这第一条路,却在言语间刺激于他,实则是在诱导林彦弘选第二条路——购粮。
其实,用库银向当地富户收买粮食做军资,并非什么惊世骇俗之策,事实上,许多边境之地都是如此,尤其是在收成不丰但战事频频之年,更是寻常。
可林彦弘一旦选了这条路,却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处理。
首先,要买粮,得库中有银。
但照龚孟常和司户的曹参军所言,如今平阳都督府的库里,可没有多少现银了。
其次,要买粮,还得有地儿去买,有粮可收。
平武和汉阳因为天灾这两年收成不好是事实,寻常农户家已经很难再缴出余粮,唯有那些世家富户才有这个可能屯粮。
换句话说,就是得想办法,既要在人家手里买粮,还得说服人家以低价卖……
天下若有这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的事,恐怕是白日做梦。
想得到什么,必然得付出什么……
能不能顺利筹到粮,要看那些手中有粮的世家想从长史大人这里得到什么,而林彦弘这个长史愿不愿意“付出”了。
林彦弘对李景承道这其中有“陷阱”,就是藏于此。
在平武郡和汉阳郡,有些绵延了几代甚至近两百年的世家,其中尤以乔、贺、赖、龚和陈氏五姓最为显赫。
可以说,连裕王在平武经营也不过二十载,而他们却在此地已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如几棵参天古木,牢牢扎根于此,难以撼动。
虽然五家之间存在些竞争,但总体来说还是十分“和睦”的,起码在一致对“外”这方面,做得十分出色。
对于他们来说,裕王殿下既是平阳的战神、保护者,也是皇权控制地方的代表,所以彼此的关系十分微妙。
同样的道理,放在林彦弘和本地世家身上,亦然。
都算代表着朝廷,林彦弘和裕王最大的区别是,裕王本身拥有强大的势力,而且北境安稳系在裕王府身上,世家再忌惮裕王,也不敢轻易得罪或者招惹他,否则很容易惹祸上身,甚至影响平阳的安危。
但林彦弘这个长史,名义上是平阳都督府的别驾,在此处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实则势单力薄,初来乍到,恐怕连都督府的府兵都掌控不了,更不用说对世家做些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彦弘这个长史想要从地方世家豪族手中得到粮食,就是“有求于人”。
但凡林彦弘不如他们的意,恐怕征粮之途会多出不少波折。
李景承听林彦弘语气,觉得他似乎并没有特别着急,就知道在他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主意:“你当如何?”
“他们能合纵,我们自然能连横……”林彦弘轻声道:“只不过,从哪家开始入手,还得好好想想……”
就算是夫妻,就算是兄弟姊妹,在利益面前都不可能完全同心同德,更何况原本就各属各家的大族。
他们之所以会合在一处,自然是担心朝廷的力量深入平、阳两郡,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麻烦和改变。
但如果林彦弘能够证明,若能与他为“善”,对他们是有极大好处的,然后林彦弘再切实而适当地给一些“甜头”,那么他相信,在这些看似团结的家族之中,必有不是铁板一块的部分会投之以桃李。
接下来,确实得“倚靠”一下裕王府的力量,但林彦弘打算直接去信裕王,而非利用自己和景承的关系,以求一个公事公办的效果。
……
另一边,龚孟常回到府中,就被身为族长的叔叔龚正谦叫到书房,发现几位叔伯和堂兄皆在。
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场景,龚孟常并没有感到紧张。
“季平回来了,快,来跟大家讲讲,今日在郡属里你们事情商量得如何?”龚正谦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如今龚家有不少人在做官,但却没有一人进入中枢,这些子弟多半是外放在地方,像龚孟常这样被族里推荐而留在平武的,并不多见。
一方面是这职位不算高,只有旁系的人才看得上、看得重视;二来几家平衡,在都督府和军营的势力皆相仿,不可能某家独大。
早在新任长史到平武之前,各个家族就已经通过何种途径确认了彼此的“心意”,随时随地准备着大干一场,所以说林彦弘孤立无援、四面楚歌,恐怕也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
听了龚孟常的话,龚正谦和几个长辈皆觉得十分满意,对于他描述的一个“手足无措”的长史,都表示十分“同情”。
“看来用不了多久,林彦弘就支持不住了,必要来求我们,到时候再按照之前的计划,一步步来,”龚正谦嘱咐龚孟常道:“这几日你多盯着点,一旦林彦弘有什么动作,立刻回来告知。”
龚孟常恭敬地点点头,答道:“是,伯父。”
在龚正谦看不到的地方,龚孟常面上微微一动。
——在族长心中,接下来就是他们如何摆弄新来长史的事情……但他与林弘休说上了几句话,却有了旁的打算,只是现在谈起,还为时过早,总要先尝点甜头,才知道走这步路,划不划算。
第133章 百岁
龚孟常在都督府已近十年; 但时至今日; 依旧还是个从九品的录事。
同样是科考不利; 但龚家的嫡系就可凭族中运作在外任官,与龚孟常同龄却已官拜七品,虽说到不了京中; 但至少也在稳步而升; 不至于像龚孟常这般停步不前。
都督府的前两任长史都是即将乞骸骨的老臣; 他们不愿意掺和进北境的暗潮,只想着明哲保身; 在事务上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任他们自己去筹谋、去争抢,我自岿然不动。
时间到了; 也不留恋; “乖巧”地交印走人; 把这麻烦的摊子留给下一任,自己舒舒服服地回乡养老; 将来再谈到北境的时候; 一笑了之罢了。
这对于平武的世家豪族来说,自然是好事,但对于像龚孟常这样低品级的官员来说; 却未必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顶头上峰裕王几乎不在都督府,根本不用指望,而日日看他们兢兢业业工作的上峰长史大人不愿得罪任何一方,所以不会偏向任何一方; 哪怕龚孟常自认为能力不错,却永远无法出头。
这样经过了两任长史,连龚孟常自己都已经习惯于这种为族中效力、不计较个人得失的日子,直到遇到了林长史。
起初龚孟常也受族中影响,心中对这个年轻的长史并无尊重。
——尚未及冠,在京中修史三年,可以说就没有任何为官经验……此等小儿,何惧之有?
更何况林弘休还有段因为流言就病倒的传言,再加上他最近一段时间在都督府温顺的表现,更容易让人生出轻视之心。
但就是这位看上去无害的林长史,只用了几句话,就点醒了龚孟常……
或者说,唤醒了他藏在心底的那抹怀才不遇的不甘和愤懑,还有生为旁支却不想永远落于人后的野心。
“我见龚大人在都督府多年,不仅能力卓绝,而且经验丰富,若非因着牵挂于此而未能大展拳脚,恐怕早就平步青云。”
——牵挂不假,只是,这“牵挂”未必是自己自愿牵挂的,而是因着族中的安排和要求。
“我虽言微,但为龚大人递上一封折子还是办得到的,以龚大人的资历,做曹参军应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然,递折子说好话还是说坏话,这可完全取决于林彦弘心情,龚氏族中还可以派无数个旁系子弟来继续承担这份“职责”,但他龚孟常却只有一个,个人能不能有所发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是要看上峰喜恶的。
“至少算上三年,若留任,那就变成六年……这么长时间,我与龚大人必当日益熟悉才是,还希望龚大人这样颇有经验的能者多多提醒于我,让平武的百姓能继续安居乐业,这才不负皇恩、不违陛下所托啊。”
——长史如此年轻,退一万步来说,他若跟前任长史一般懂得收敛换得在平武站住脚,说不定一站就是六年。这六年的时间足够让讨厌某些下属的上峰好好磋磨一下这个人。
龚孟常听到这样软硬皆施的暗示,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而是惊恐。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