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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祤闭了闭眼,将心头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压下,道:“他不愿见我便不见吧,我等到他愿意了为止。”
云清决定好人做到底,“这话我也会告诉教主的。”
“多谢。”阙祤对她点了下头,“我的行动不再受限了是么?那我就暂住到药房里去吧,他那边再递来什么话,烦请姑娘到药房知会一声。”
“好好地为什么要住去那里?”
阙祤道:“左右没什么事可做,我就去帮忙照看一下陈叔。正好程岳这段时间忙,多个帮手也叫他能闲下来喘口气。”
五日之后,顾文晖与苏桥向郁子珩辞行,回琼华门去了。
当晚,阙祤终于在药房有了一间独属于自己的房间。
他除了罗小川外不大和别人说话,每日只是帮着给陈叔喂饭擦身、打扫庭院、晒草药。做完了那些事,站在门口等着到和风轩给郁子珩换药的程岳回来,从他那里打听一点那个人的状况,便是他一天最期盼的一时半刻了。
可从他搬到药房的那日起,郁子珩便猜透了他的想法,特别叮嘱过程岳绝不可说漏。程岳便每日想好要说什么才回去,一直用假话糊弄着阙祤,可他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自己,整日为了郁子珩的伤病急得头发都快要白了。
郁子珩的情况很是麻烦,没有一日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度过。醒来的时候时常会被内伤所扰,他又不能运功疗伤,不然激得毒发只会受罪更多;可即使不运功,身体里的毒也会常常来闹他,一会儿寒意刺骨,一会儿又燥热难当,简直要活活把人折磨死。
程岳的药有时候会让他感到困倦,可睡着了十次里至少要有七八次都在做噩梦,被惊醒后便是睡意全无。
伤得重又休息不好,短短半个月,郁子珩便瘦了不小一圈。
外头天还没亮,郁子珩睁着眼睛呆望了一阵朦朦胧胧的夜色,翻了个身,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梦里的情形十分糟糕,可他还是忍不住去回想。
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义父一点点敛去眼中笑意,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冰冷又残忍。他挥舞着一把厚重的宝剑毫不留情地向自己斩来,脸上瞧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内里却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的仇人。
梦里的自己只会呆呆地望着他,连躲闪都不会了。
便在那宝剑快要刺到自己身上时,有一个人忽然冲过来抱住了自己,挡下了宝剑。那人被剑身穿透,血争先恐后地自他体内涌出,却因为他身着黑衣而看得不明显。
自己努力想看清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可无论怎样睁大眼睛,无论靠得多近,就算最后将他倒下的身子抱进怀里,却也难看清他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知道那个人的名字,然而想喊却喊不出,直到挣扎着从梦里醒来。
他那日担心绝心丹的药效过了会扛不住兰修筠与孟尧的合力进攻,便没和自己的义父闲扯家常,纵然有千万个问题要问,也都被他压下去了。
可打了那一架后,他倒真没什么想问的了,被接连这许多日的噩梦所扰,他睁眼闭眼念的都是阙祤。他也曾多次试着强迫自己想些旁的事,可不管想到哪儿,没一会儿也都会转回到阙祤身上。
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和一个爱自己人比,哪个更能让人挂怀,其实也并不难衡量。兰修筠那张和二十年前比没什么大变化的脸,如今看来已无半分亲切之感,曾经触碰不得的伤疤,倒是被他手上一把索魂剑给削平了。
“阙祤……”郁子珩感受着兀自平息不下来的心跳,终于轻轻唤出了那个在梦里怎么也喊不出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应小雾妹妹要求,庆祝她的生日,加为三更。
小雾妹妹生日快乐!
☆、暗箭难防
喂了陈叔喝进小半碗米汤后,阙祤从他房中出来,到院中活动活动筋骨。
罗小川看到他走过来,对他笑了笑,又低下头去晒草药,嘴里嘀嘀咕咕地背诵着草药的名字和药性。
阙祤听他念叨了半天,脸上慢慢露出不解的表情,一个人站在一旁深思了起来。
不多时,方虹馨抱着一篮子药从后院过来,蹲到罗小川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问道:“阙大哥在那里想什么想得那样出神?”
“嗯?”罗小川闻言又往那边看了一眼,扬声道,“阙大哥,怎么了?”
阙祤走近了,在小石凳上坐下,道:“刚刚听你说了那么多药材,药性大多属温属热,凉寒的为何那么少?”
罗小川抹了把头上的汗,也懒得再站起来找地方坐,索性坐在了地上,嘿嘿一笑道:“阙大哥,你想啊,我们煦湖岛上这么热,哪有那么多性凉性寒的药啊?性凉的还能从山顶水边找到一些,性寒的可真是千金难求,现在我们手里有的,也大多是从往来商船上买来的。”
“都是从师兄们那里听来的吧?一知半解就在那里糊弄阙大哥。”方虹馨拆台道。
罗小川:“……”
方虹馨抿唇笑了下,又对阙祤道:“不过也多亏了这里有用不尽的热性药物,才好帮教主压制那叫人浑身发冷的毒。”
阙祤听了这话非但没高兴,眉头反而皱了起来,“既然这种性寒的药物煦湖岛上几乎没有,那这‘刺骨’之毒,又是怎么制出来的呢?”
这个问题可把两个小家伙难住了,两人对视了片刻,都摇了摇头。
阙祤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悬在腰间的那块令牌,如果制成刺骨的药材不属于煦湖岛,那对症的药这里又有没有?郁子珩曾为了自己只身犯险到长宁宫去找阎王笑的解药,自己是不是也该为他跑一趟?
他这般想着想着,脑中灵光一现,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雪山灵芝。
几乎可以肯定,那东西不会生长在煦湖岛上,自己的家乡倒有几分可能。兰修筠那么想得到那东西,会不会早就派人到中原去寻了?然后没找到雪山灵芝,倒是给他找到了旁的什么药,拿回来制成了奇毒刺骨。
阙祤手指无意识地在令牌上摩挲,犹豫着自己是不是真地应该回去一趟。
“执令使,”陈叔出事后便一直守在外头的弟子中走进了一人,对阙祤行了一礼道,“听雨阁那边来了人,说有位姓庞的小兄弟出了事,急着找执令使回去。”
“志浩?怎么了?”阙祤意外。
那人道:“不知。递话的人便在外头,要叫进来么?”
“不必了,多谢你。”阙祤站起身来,伸手揉了下罗小川的脑袋,“我去看看,你们两个忙吧。”
等在外边的是一名在听雨阁伺候的婢子,见阙祤出来,微微福了福,低头道:“执令使。”
“志浩出了什么事?”
婢子道:“这几日两位护法在清理长宁宫安插在总坛里的探子,本来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今日不知为何又追了一道令,着人将庞兄弟带走,送他去和家人团聚。庞兄弟本该是高兴的,可又觉得自己这是不得教主信任被驱逐了。他不愿走,苦求之下得知这是圣女大人的意思,便不知当找谁好了,只得求婢子来先将执令使请回去。”
“这的确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也曾对我说过他想回家。”阙祤抬步往听雨阁的方向走,“我去劝劝他,左右回去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被人信任与否又有何妨。”
阙祤老远便看到有两名弟子要将庞志浩带走,而那明显受了不小惊吓的少年正跪坐在楼梯口,双手死命环抱着栏杆,说什么也不肯走。
“执令使。”那两名弟子见他过来,齐齐退后了些。
“大哥!”庞志浩一见他来了,手脚并用地扑过来,抓住他的衣摆颤声道,“大哥,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他们一定要赶我走。你帮我说说吧,向圣女大人求个情,你说的话她一定肯听的!”
阙祤俯身将他拉了起来,“志浩,你还记得你曾说过你想回家么?现在你能回去了,其余的事还有什么重要的?”
庞志浩肩膀颤了一下,没有对上阙祤的视线。
阙祤轻轻叹了口气,“你还可以回家,我却不知回不回得去了,珍惜这样的机会吧。你还有家人在等你,别让他们为你难过。”
庞志浩攥了攥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终于抬起头。他看进阙祤的眼里,认真地道:“大哥说得是,是我想不开了。我来寻教的这段日子多亏有大哥照应,不然恐怕早就没命了。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只希望能在走之前再为大哥奉上一盏茶。”
“好。”阙祤回头对等在一旁的两名弟子道,“再给他一点时间。”
那两人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