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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抑不住哭声,手指痉挛地抓住他的衣襟,“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语无伦次,莫大的悔恨将整个人淹没。
“求求你,别走!别走!”
姬千城自始至终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不曾有半言安慰。
他的手指揉着她的长达,轻声道:“即便我是个混蛋,也请你替我好好活下去。”
“好吗?青青。”
他的眼睛弯起来,血色的,温柔,而又冷漠,身影慢慢化为透明,“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不——!!!”
撕心裂肺的声音打破整片夜空的寂静。
宫殿之外,蛇族的少年笑意吟吟,“终于死了啊,有个这么蠢的夫人,真是姬千城的不幸。”
那条青蛇,寿命只有一天,通身剧毒。只要是碰过它的人都会死去,而且这毒,是可以传递的。他给贺青下了咒语,可以延迟死亡,但是姬千城就没那么幸运了。
无论是蛇,还是贺青,他碰到就会死,只是早晚问题。
少年将手中的竹筒打开,瞬间诡异的香味弥漫整个狐族宫殿。黑暗里悄悄吐着信子的蛇,都在阴影里变成人形。
明亮的星子闪耀,深夜的平静再也无法维持。
纸窗被血迹斑驳,死不瞑目的眼睛望着相同的方向,一具具尸体倒下,化成狐狸,毛发被染得看不清原来模样。
刀光血影,满目疮痍。
她抱着姬千城的尸体,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听见男女老少的尖叫,听见刀剑刺穿胸膛,听见脑袋咚隆落地,听见千人万人的步伐逼近这个地方,听见鲜血流淌这栋的宫殿的每个角落。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清脆的,仿佛来自很遥远地方的声音。
这声音是那么的真实,谢柯也听到了,他愣住,抬起头来,目光沉默而复杂。
沈云顾则唇噙笑意,若有所思。
不周山狐族信仰凤凰神尊,世代受其庇护。每一任狐族族长,一生都可换一次神谕。
姬千城消失的那一个月里,翻遍旧籍古训,终于找到了使用神谕的方法。
狐族早已没落,根本不是日益强大的蛇族的对手,神谕,是唯一的生路。
他在不周山下凤凰神殿里虔心打坐,三千琉璃盏明明灭灭,耗时七天七夜,终于在最后时分,一枚凤羽从天而落,扫过他眉心,落在面前。
他双手捧起那根凤羽,闭上眼,用一生最轻最虔诚的语气,说:“谢谢。”
神谕的代价,是他的生命。
用生命换凤羽燃烧,引三千业火,焚尽世间无妄,复苏千百信徒。
贺青听到了声音。
她的眼泪干在脸上,抬头,往窗外望去。
星子明亮,但那炙热苍白的火焰更加明亮,如此神圣,光辉所到之地,让一切魑魅魍魉邪都退让。
她哭着哭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嗓子哽咽,抱着姬千城,大声哭泣。
谢柯即便没了眼睛,也依旧能想象出还是怎样壮阔的场面。凤凰啊,一直都是这样的,哪怕是一个幻影,都足以叫世人癫狂。
“你能闻香识物么,单凭气息,勾勒出完整物相。”
当年禅隐谷潮湿角落里,凤凰轻轻带笑在耳边说的话又在心里浮现。
可他现在,甚至不需要五感,就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凤火连天的画面。
一地烈焰辉煌。
☆、生之苦
姬千城将无尽的生命留给了贺青。
故事的后续是她短暂而灰白的记忆回溯; 从天之极到地之角; 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么无聊。
她活了几百年; 而漫长无尽的生命叫人惶恐,她每夜都在寂寞中惊醒。她离开不周山; 回到了人间的家。
只是百年之后; 她已经成为传说。
没有人认识; 也没人看得见,过往种种尽归于一幅画里。
画中少女嫁衣如火; 垂眼人间; 人间人人尽失色。
新生的爬山虎爬上旧时的窗。
她的手指拂过画; 拂过少女座下白狐的眼; 红色的眼眸如被血洗过。
这让她记起出嫁那一晚,少年明亮干净的笑; 以及最后死前; 他温柔又冷酷的眼神。
那么多年过去后,她开始明白了。
他嘴上说着不怪她; 其实一直都不曾原谅。
姬千城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对什么人很狠,不然怎么会留她一人在这世间呢。
又过了很多年。
她越来越疲于去寻找永生的意义,也越来越疲于去排解内心的寂寞。
辗转多年; 最后回到最初的地方; 寄生画中。
空中传来女子轻轻的疲倦的声音。
“他给我的永生,从来,都是惩罚啊。”
贺青的回忆到此终止。
刹那楼阁粉碎草木凋零; 万物灰飞烟灭。
直到世界归于混沌,谢柯的眼睛也开始有光,慢慢恢复了视线。
眼前一片虚无暗沉。
从别人的故事里脱身,即便没有多少代入感,也依旧恍惚。
或许,他更恍惚的,还是凤凰的现身。
沈云顾从凤火出现过之后,就陷入沉默,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最后几幕,一直看得很认真。
谢柯偏头看他。明灭不定的世界里,光线是昏沉的,空气是凝固的,而沈云顾一袭雪衣染霜,处在其间,眼眸认真而清醒。
有他的存在,把一切不真实的、错误的都映衬得分明。
沈云顾察觉到他的注视,转头,冰冷的视线就和他对上了,四目相对。
沈云顾挑眉,嗓音凉薄,“你的眼睛好了?”
谢柯收回视线,“嗯。”
眼睛好了,而且,现在他知道了,这一回他会获得的是什么火,大概是生吧。
永生是苦难。
怪不得,怪不得贺青会提出那样的请求——杀了她。
谢柯道:“你进这里面,为的什么?”
沈云顾今天对谢柯的所有问题都有不可思议的耐心,他道,“不为什么,我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谢柯:“哦。”
沈云顾忽然道:“不归境能映出人的前尘往事。”
谢柯接下去:“所以呢?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沈云顾冷淡道:“什么也没看见。”
他浅蓝色的眼眸盯着谢柯,“我倒是想问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幼时的自己,看见了漫天的火海,只是,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谢柯道:“一些很早的事。”
不归境的天空扭曲成一个出口,和他们进来时的入口一模一样。
谢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往出口走去。
沈云顾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道:“说说。”
谢柯:“不想说。”
沈云顾轻声笑了一下,笑意转瞬即逝,他道:“你还是瞎眼的时候叫人看得顺眼点。”
谢柯没理他。
沈云顾道:“至少比现在听话。”
谢柯:“哦。”
出了不归境,外面的月色一如他们进去时那样清明。晚风徐徐而来,那副画还悬在空中,只是贺青已经不见踪影。隐隐约约有女子轻微抽泣的声音,和着风传来。
寻声望去,声音自那间破旧的老屋发出,紧接着,星星点点的青火像萤火虫一样,飘了满空。
谢柯往老屋里走去,贺青坐在墙头,红色的衣裙坠满点点青火。她脸上泪痕半干,看到他们的到来,表情似笑似叹。
“少年人,你在里面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还有一半。先定时发啦。谢谢你们一直在。
☆、第二种火
贺青疑惑地看他:“怎么会呢?”
她说出自己的猜测:“你进不归境; 大概是想找到以前的记忆吧。当真就没有看到一丝半点过往的画面么?”
沈云顾淡淡“嗯”了一声; 他的思绪被另外的一些事情牵扯。
而贺青的眼眸却变得莫测; 稍许沉默之后,贺青突然把目光转向谢柯; 轻声道:“我可能有些事要与你的朋友单独谈谈; 少年人; 你能先离开一下么。”
谢柯微愣,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要单独谈的; 但还是点头; 乖巧地离开。
等他把门掩上。
整片空间里只剩下贺青和沈云顾。
星夜无声; 连风都温柔; 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贺青从墙上跳下,不带丝毫犹豫; 直接跪在了土地上; 跪在沈云顾跟前。
女子的身躯微有颤抖,那么多年的生命; 她对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但当真实地跪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时,内心的惶恐依旧没有减少半分。
“……是您吧。”
她磕头于大地,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不敢再动。
沈云顾低头看她; 声音遥远,“你怎么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