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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谰不断咳嗽着,艰难地抬头看向身后,发觉白巫族长已凭空消失,顿时心中狂跳,刚想提醒程雪疾注意,便觉身下一阵踉跄,与他同时摔了出去。
“夜谰!”程雪疾就地一滚,扑向被抛开的夜谰,护在他身上,警惕地看向四周。
突然,他的脚腕一凉,似是有条看不见的蟒蛇缠住了他的脚踝向后扯去。程雪疾拔地跳起,冲脚踝方向用力一拳,成功逃离。被击中的空气登时泛起波纹,白巫族长缓缓现身,捂着胳膊看向他,蹙眉道:“真是小瞧你了……猫妖独有的阴阳瞳?”
程雪疾将夜谰藏至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眸子赫然起了变化,右眼成了深绿色。他其实不知自己何时开了阴阳瞳,只觉得视力比以往更差了些。在他的视线里,白巫族长的身形不甚清晰,像是一团雾气,胸口部位莹莹透着紫光。
“你不是夜谰的外公吗,为什么要害他!”程雪疾说完后,默默撇了下嘴。夜谰这亲戚够可以的,曾祖要杀他,祖父也要杀他,祖孙三代不共戴天,着实惨烈。
“害他?老夫可不是害他。”白巫族长说话的功夫,年轻的容貌逐渐步入衰老,眼角褶皱越发清晰:“他的神魂,是老夫向天求的。如今他肉身消亡,老夫把神魂取回来,无可厚非。”
“狗屁的无可厚非!”程雪疾飞身而起利爪乘风,眨眼便至他身前,爪子攸地燃气一层淡紫色的火焰,瞅准他胸口部位勾了下去,可惜扑了个空。
“本事不错,可惜……你是只半妖。”白巫族长的身形鬼魅般自他背后出现,手径直伸向坐在地上发呆的夜谰。
程雪疾暗道不好,转身再度出招,身子却忽然一坠,仿佛有千钧重物压了上来,身不由己地倒在了地上。
“就算得到他的血契,你,也没有力量与老夫抗衡。”白巫族长已将夜谰抓在手中,讥讽地看向趴在地上起不来的程雪疾。
程雪疾咬牙死撑着地面,双臂不停哆嗦,急出一身冷汗。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吸取着他的力量,以至他很快便陷入了恍惚。
“这样不行……”程雪疾眼睫微颤,隐约看见白巫族长带着夜谰渐渐消失在雾气中,不禁气血上涌,脑袋咚地撞在地上,迫使自己清醒,爬起来努力追了上去。
“老夫本不想杀生……”白巫族长冷哼,振臂一挥,幻化出无数支飞剑射向他。
密密麻麻的剑刃雨点般倾泻而来,程雪疾面色不改,微眯双眼一弓腰身,化作白猫贴着地面避过攻击,成功靠近后跳起来,对着他的面门用力喷出一口火焰。
白巫族长没料到他还有这手,慌忙后撤扫去火焰,惊觉自己虽为魂体,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炽热,不禁失声喊道:“你从哪儿学的这种招数!”
“自是我教给他的。”忽然,陆公子的轻笑紧贴着他的耳畔传来。白巫族长骇然,勒紧夜谰打算就地遁逃。岂料下一瞬他便滞住了脚步,垂首看向自己的胸膛,只见夜谰的胳膊穿透了他的身体,握住正慌乱摇曳的紫火,噗地抓了出来。
“你……”白巫族长的身形迅速消散,震惊地看着夜谰将火焰含入口中咽了下去,漠然地望着他,低声道:“有劳。”
“你什么时候苏醒的……”白巫族长的魂体只剩下了头颅,依旧不甘心地质问着:“难不成,从一开始,你就是装的……”
“从你聚集我的神魂那刻起,我便醒了。”夜谰转身,走向目瞪口呆的程雪疾,替他擦去虚汗,眼中盈盈带着笑意:“本想多看一会儿……但是我的小猫等急了。”
话音落下,夜谰开始慢慢长高,面容也由幼年变作少年最后恢复至青年模样,揉着程雪疾脑门上的淤青,心疼道:“怎这么拼命?”
“我还以为你要死了……”程雪疾突然有点委屈,趁夜谰捋他耳朵的功夫,昂头嗷地咬了上去,凶巴巴地吼道:“你骗我!”
“我……我没有啊。”夜谰狐疑,见他恶狠狠地晃着头咬自己,却连皮肤都没咬破,不由觉得好笑,把袖子撸起露出胳膊:“使劲咬,咬开心为止。”
“你醒了不告诉我……!”程雪疾见他不痛不痒,登时没了兴致,讪讪地收回牙瞪了一眼:“醒了就好,咱得走了。”说罢又冲着天空喊了一声:“师父,谢谢您!”
“谢倒不必,只是……这梦境还没结束。”陆公子缓声道:“夜公子,你避过了自己最不愿看见的场景,是吗?”
“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夜谰顿了顿,小心揽过程雪疾:“我希望有他陪着我。”
“哦……怪不得我徒弟被你勾进了梦里。罢了,我送你一程。”陆公子话音落下,周遭场景突然起了变化。宅邸消失不见,只剩一片森林。
夜谰眸光骤深,脚步也有几分踟蹰。程雪疾忙搂住他的胳膊,小声劝慰道:“没事,我陪着你。”
“夜公子,这部分记忆,是被封印得最深的记忆……若要在下干涉,定会使你神魂受损。所以,你要自己去面对它……当然,别忘了,还有人在外面等你们。”陆公子的声音逐渐缥缈散去,应是退出了他的梦境。
夜谰颔首,向着森林深处走去。他又回来了,回到了与母亲共同生活过的森林。他在这里得到过片刻的宁静,也在这里永远地失去了一切。如今这最不堪回首的记忆即将揭开,令他不禁有些畏惧。
程雪疾发觉他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忙抓过来十指相扣地攥紧了。夜谰冲他笑笑,以示自己无事,然而下一瞬,笑容便凝固了。
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位女子,跪在前方一小片空地上。阳光不偏不倚地落下,那女子一身白衣沾满了血污,双手捧着一枚古铜色的小锁,散落的发丝垂至地上,微微浮动着,原是他的娘亲,白杞。
“娘……”夜谰失神,想走近些看她,却撞上了一道结界,只得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张望着。这时几道黑影自另一边走出,为首的是老蛟,怀中还抱着一个沉睡的孩子。
白杞顿时直起了身子,颤抖地说道:“再让我看看他……”
“时候到了。”老蛟冷漠地将孩童扔向她。孩童摔在地上,脸正好露了出来,竟是幼年时的夜谰。白杞忙扑过去把他抱紧了,失而复得般搂在怀中抚摸着他的面颊。
“要么解开封印,要么……你们母子就一同上路吧!”老蛟低呵,抬头看了眼天空,面色微变,往后退了几步:“天雷已至!白杞!你不想活了吗!”
“娘对不起你……”白杞没有理会,兀自亲吻着孩子的面颊:“娘的爹爹犯下重错,娘替他还了……你不要怨我……不要恨我……也,不要再记得我……”
说罢她将手中的小锁头挂在了孩子的脖颈上,然后抱起他默默走向老蛟。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厚重的乌云顷刻遮住了光线。老蛟面露胆怯,再度向后退去,神色机警地绷紧了后背。
“你不是想要他吗,拿走吧……”白杞竟将孩子塞进了他的怀里,然后转身回到原地又跪了下来,仰起头一言不发。
老蛟怔住,旋即明白了什么,裹紧孩子迅速逃离。白杞用余光看了过去,但依旧没动。乌云中响起阵阵闷雷,震得树叶瑟瑟发抖。
夜谰顿时心生不祥,一拳砸在结界上试图闯进去,反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扼制了知觉,僵着手无措地盯着白杞。
程雪疾担忧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小声提醒道:“夜谰,这都是发生过的事情了……”声音却被隆隆雷鸣盖了过去……
☆、【扑火】
此时西境笙樾阁上空,老蛟已与笙玖交战了数回合,双方竟分不出上下,皆受了轻伤。
“凤凰一族的血脉果真可怕……”老蛟瞥向被灼焦的衣袖,心生寒意:“不愧为被天道所眷顾的种族。”
“眷顾?”笙玖看似步伐稳健,实则已伤及筋骨,只是伤口藏在红衣底下不慎明显:“眷顾个屁。凤凰一族都死绝了,还眷顾!”
“既是如此,你更应惜命。”老蛟长叹,仰头看了眼天空:“丫头,老夫没空陪你继续玩下去了……”
话音刚落,妖力乍泄。只见老蛟的身形须臾间涨大了数千倍,先变出了蛟首,最后整个身子拔地而起,化作看不见尽头的蛟身。黑褐色的鳞片已失了昔日的光泽,但仍旧坚硬无比,宛若斑驳的城墙。
笙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如此庞大的妖族,说不害怕是假的,不过此番境地,害怕也没什么用。她不甘示弱,变作火凤停于空中,妖形虽不及蛟首大,可妖力之强盛,并未输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