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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夜谰大惊,慌张地用手去抹,结果越抹越多,最后和血污掺杂在一起成了狼狈不堪,使得他无措地僵住了。
幸好程雪疾惊醒了过来,呆呆地看向他,待虚影合实为一,看清眼前的确实是夜谰后,眼神由惊恐化作小心翼翼,颤抖着用手去摸他的面颊。
夜谰任他摸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攥住他的手低声问道:“雪疾,你好些了吗?还痛吗?”
程雪疾微怔,这才想起来自己受伤了,便试探地动了动裂开的嘴角。疼痛令他蓦然清醒,缩回手小声道:“不是很疼。”
“那就好。”夜谰抱着他缓缓起身,向森林边缘走去:“我记得来时看见了一条小溪,我带你去清洗一下。”
“主人。”程雪疾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忽然使劲搂住了他的脖子,脑袋枕在肩膀上蹭了蹭,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您会不会丢掉我?”
夜谰被这突如其来的撒娇惊得心头迷乱,下意识地回道:“不会,别乱动。”
程雪疾便不动弹了,依偎在他怀里乖巧得如同一只布偶,只是眼神有些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夜谰趁他愣神的功夫,用手指沾着水,小心地替他擦拭着,同时眉头紧蹙地叮嘱道:“伤口结痂了,但是不能大意。切忌莫要抓挠到伤口。”
“嗯。”程雪疾歪着头看他,半晌竟嗤笑出声:“主人,您脸上沾了脏东西。”说罢抬手替他拂去。
夜谰苦笑:“哪儿还顾得上这些。雪疾,你不该替我挡那一刀。”
程雪疾眨眨眼:“为什么?”
夜谰将他放在溪边,认真地说道:“雪疾,我不同于你,我受了伤顶多衰弱上一阵子。而你不同,这道伤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知道吗?”
“嗯……我死便死了,只要主人没受伤就好。”程雪疾跪坐在地上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尾巴,似是全然没听进心里去。
夜谰不禁心中窝火,探手揪住了他的耳朵:“小猫,以后不要喊我主人。”
程雪疾的尾巴登时吧嗒落到了地上,急忙说道:“主人!我知错了,我不是故意顶嘴……”
“喊我的名字。”夜谰按着他的脑袋,语气近乎威胁:“夜谰,我允许你喊我的名字。”
程雪疾愕然,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说道:“主人,这不合规矩。若被外人听了去可还了得。”
“我不想再顾及这么多了。”夜谰坐在他身边,看向潺流的溪水:“雪疾,我想了一夜,我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所以我不想再错下去了。”
程雪疾疑惑,又见他满脸疲惫,惴惴地猜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听他继续说道:
“我没见过我的父母,一直以来,都是曾祖在抚育我。”夜谰顿了顿,随手拾起一枚石子扔向溪流:“夜氏一脉单传,他对我严苛,是因为把希望全数押在了我身上,这无可厚非。所以无论曾祖是怎样的心性,他对我有大恩,我不想与他正面冲突,更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程雪疾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不明白夜谰为何突然说起这些“大事”,而且还是同他这样低贱的仆人,以至于一时间不知当听还不当听,耳朵紧紧贴在脑壳上局促不安。
夜谰盯着水面上泛起的涟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少妖臣见我被曾祖制约得厉害,劝我与他彻底决裂。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比起境主、族长,我更像是一个“平衡者”。平衡着曾祖的权利,在他试图与其他三境和人界开战时加以阻止。我没有与曾祖决裂的理由,我只是不认可他的行为。倘若我们两败俱伤,外族妖定会趁虚而入。夜氏一族就岌岌可危了。”
“主人辛苦了。”程雪疾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夜谰微微摇头,又往溪水里扔了枚石子:“连枫游与我本就不是一心,我看不透他,也不奢望他能站在我这边;赫辛夷的忠诚建立在他的野心之上,与我的关系算是互相利用;蜉效忠于我,只是为了让虫族有栖身之地。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说罢,他看向呆坐在一旁的程雪疾:“我想要朋友,像幼年时那样,有知心的朋友。不是君臣,不是家仆,而是朋友。不算计我,也不利用我。听上去是不是特别可笑?”
“不可笑……”程雪疾愣愣地回答道:“朋友是顶重要的东西。”
“我以为你会嘲笑我。”夜谰挑眉,抬手掸落飘到他头上的树叶:“一只大妖,不想着如何花天酒地,吃人作恶,统治妖界,竟贪恋起人族才喜欢的东西,难道不可笑吗?”
“不会啊……”程雪疾语塞,攸地回想起初次见到夜谰时的场景。大妖站在小小的土坟旁,神情寂寥。原来不是他看错了。
“所以我买下了你。”夜谰苦笑:“一只与妖界任何势力都不沾边的半妖小猫。弱小,忠诚,又可爱,也理解我的“反常”,简直是完美的朋友。可你只拿我当主人。你好像很怕我,是因为我长得凶?”
“不不不不……”程雪疾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惶惶然地磕巴了半天才说完整话:“是我不配。像您这样的大妖,怎么可以跟半妖做朋友?还是只低等的猫妖。”
夜谰凝视着他的双眸,压低声音道:“如果,我也不是纯血妖呢?”
世间瞬间安静了,程雪疾甚至能听见远处树叶落了满地的声音,张着嘴如同一头石狮子呆望着他,许久后突然站起来去摸他的额头:“主人,您伤到这里了?”
夜谰冷哼,抓住程雪疾的手,把他一个踉跄拉到了怀里,捏着他的下巴道:“昨天我给你喂了心头血来逼毒。纯妖的心头血能令你这种小妖妖力大涨,然而我喂了你以后,根本没有作用。这是我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身份……这是个秘密,不许说出去。”。
“可是您那么强大……”程雪疾头昏眼花,如同大限将至。跟夜谰离得太近,甚至能看清他带着侵略意味的棕褐色眸子里,映着自己的模样。这令他惊恐不安,总觉得知此惊天秘密已经离死不远了。
偏偏夜谰抬起唇角邪笑了一声:“现在你有两条路。一,做我的朋友,替我保守秘密。二,做我的敌人,让我一口吞下你。你选一个吧。”
程雪疾差点再度昏死过去。这哪儿还有选择的余地!他眼巴巴地瞪着泪眼装可怜,却发觉夜谰神情严肃,根本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便泄气瘪起了嘴:“您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话呢!等您清醒过来,一定会后悔的。到时候我是不是就要被吃掉了?!”
“都说了我是清醒的!”夜谰恨不得真张嘴咬他一口,却又舍不得,只得无奈的摆摆手:“算了,我也不强迫你。”然后又轻松地加了一句:“你打算怎么个被吃法?”
“猫肉不好吃……虽然没吃过。”程雪疾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不知道如何与您做朋友,但我可以试试。”
“好。”夜谰心满意足,迎着他不安的眼神,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约定达成。请不要背叛我,我的小猫咪……”
程雪疾绷紧了身子,刚有点气色的面颊再度惨白无比。这时一只蜻蜓飞来,停在夜谰肩膀上抖动了几下翅膀后又飞走了。夜谰站起身,把手伸向他,笑道:“走吧,蜉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原来】
夜谰与程雪疾走下山,蜉已在山脚等候多时,开门见山道:“主公,属下查到那群女童本应被送往曷州莜环山。掩人耳目的商队都准备好了,带队的是东境之主的长孙。如今他已得知女童被放走,在临城的一家客栈中大发雷霆。属下想继续查下去,说不定能查出这些女童的买家是谁。”
“蜉,你对这些孩子倒是格外上心。”夜谰诧异。
蜉颔首道:“主公,这群孩子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她们的生辰皆为四柱纯阴。属下认为,这绝不是巧合。”
夜谰面色微变。四柱纯阴,指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这种命格的人,并不常见,尤其是年幼的女童。看来蜉的直觉是对的,此番说不定能钓出一条大鱼。
“你刚才说,莜环山?”夜谰思索片刻,用手指在空中勾勒出一张模糊的地图:“孤记得,妖界通往人界的入口有三个,其中一个在南境蘅邱山,正连着人界的莜环山。莫非东境是想将这批女童送往南境?”
“属下还不确定,但如若真的如此……”蜉顿了顿,声音压低了许多:“主公只能重新新评估妖界的局势了。”
夜谰沉默,忽然意识到许多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自己的身世之谜尚且是个麻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