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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局势不像是以前那么危险了,哨兵和向导也不太被当成怪物看待了,不过尽管如此叶矜也打死都不会穿成这样出街。
他一直觉得这个外套设计得十分傻缺,不知道到底买它的人都是出于什么心态。
沐川挽着石天成的手闪亮登场。
这是除了叶矜和范阳洲之外,组里唯二的夫夫档。年初刚结的婚,好得蜜里调油如胶似漆,恨不得长成一对连体婴。叶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沐川这个人虽说是个向导,却很是有那么一股促狭劲儿,一点都不像宣传广告中的向导那样通情达理温柔体贴,知道叶矜看他不顺眼,故意携着石天成坐在了他的旁边,问:“叶矜,听说你要休假?”
叶矜没好气地回答:“嗯是啊,我们家阳洲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
大白慢悠悠地扫了沐川和石天成一眼,施施然一屁股在他们中间坐下。
温煦唯恐天下不乱,立刻叫道:“你看看你们,大白都看不下去了吧!”
大白对沐川还算客气,没啄没拧,头甩在桌子上隔着两人死活不走了。沐川摸了摸鹅毛,漫不经心道:“放心,我不会让他在外面有别的哨兵的。“
叶矜暗地里一咯噔,沐川是个人精,真作假来假亦真,他不懂他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还是单纯挤兑他拿他开玩笑,只好装作听不懂。
他还指望能和沐川这个向导打嘴仗打赢不成。
卫高朗见人齐了,便道:“让服务员上菜吧。”
叶矜今天就吃了半篮子核桃,这时候也不知道饿,只是隔壁言行举止实在太倒人胃口,只好埋头苦吃。
沐川恨不得坐在石天成的大腿上,一会儿一个“天成你吃这个”一会儿一个“天成你帮我夹那个”,偏偏无论是单身的卫高朗还是温煦,都一脸看到儿子媳妇恩恩爱爱我就放心了的丈母娘欣慰状,他只能更简单粗暴地低头扒饭了。
其实这也是情有可原,皇天不负有心人。
人家沐川和石天成,从小就是认识的,又是一起进的组。叶矜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看出来了,沐川对石天成十分地有意思,有十分的意思,沐川是个能力很强的向导,只要他愿意提交自己的生物样本,想必匹配度高的哨兵多得是。然而石天成看上去就是会喜欢大波萌妹的直男,这俩人是你猜我猜。直到去年他俩执行任务的时候,对方想放倒沐川牵制石天成,对沐川放了冷枪,没想到看到满身是血的沐川的石天成当场直接狂暴化了,歼灭了所有人,差点连后续入场增员的友军部队都不放过。
石天成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当时还生命垂危的沐川匹配。
连卫高朗这种作风开明的组长都在劝,如果沐川真的有个什么意外,石天成也要跟着去么?哨兵向导一旦结合,就是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失去哨兵的向导和失去向导的哨兵死亡率都在七成以上。
然而石天成坚持。
所以也怪不得人家现在这么恩爱,毕竟是携手跨过生死难关的。
范阳洲擦掉他脸上沾到的饭粒,说:“慢点吃,你一上午没吃东西,这样吃对胃不好。”他扭头跟卫高朗说:“让服务员上一个粥吧,叶矜最近不舒服,吃点粥比较好。”
叶矜饭粒差点咳进气管,说:“我,我没事。”
论做戏,他还不如范阳洲。
第9章 未知
吃饱喝足后才八九点,温煦就嚷嚷着续摊。他们组只有两个向导,其余都是哨兵,不出任务的时候,精力多到无穷,怎么甘心就这样打道回府。范阳洲不喜欢吵闹的地方,叶矜也说自己不喜欢,两口子基本上都是修身养性迟到早退的那一路。因此还被沐川嘲笑这是提前过退休生活。
这次温煦一提,叶矜道:“我去。”
范阳洲迟疑了一下,道:“我也去吧。”
叶矜扭头看他,说:“阳洲要不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叫温煦送我就行了。”
卫高朗和范阳洲共事多年,知道他的确是不喜欢那些场合,也劝道:“我在那儿看着呢,不会让他们闹叶矜闹太凶的,放心吧。”
范阳洲还是微笑道:“没事,我是自己想去。”
沐川拍手笑道:“稀客呀稀客,怎么,不养生了?”他拿眼睛看叶矜。
叶矜被他一激,挽起袖子,”老子年富力强!”
沐川叫:“温小煦,你们叶同学今天可是改头换面了,咱们要不要把他搞趴下?”
一只六线风鸟突然立在了杯壁上,抖擞着翅膀,头上的羽毛一晃一晃的,好不神气。沐川伸了一根手指,那只六线风鸟就主动跳到了上面,收了翅膀。黑豆一样的眼睛打量着叶矜,竖起它的小翎毛。
卫高朗看他们这对夫妻基本不出席这类活动,怕玩得太刺激吓着了人家,特地选了一个只对哨兵向导开放的清吧,还保守地先点了几听面向哨兵特制的啤酒。因为哨兵的体质问题,他们对咖啡因和酒精一类的东西响应得很快。也就是说,哨兵喝酒很容易就能达到醉的效果,反而比普通人还不如。
两个小时后,叶矜后悔了。
沐川耀武扬威说要喝酒,谁知道竟然这么菜鸡,两箱酒就放倒了,面红耳赤一个劲地缠着石天成要亲亲。叶矜揉着太阳穴,觉得脑仁疼,他是来喝酒的不是来看人秀恩爱的。
或许人一旦有哪方面不幸,日常那些微不足道的别人的幸福都变成了扎进肌肤的小刺,触碰就是一手血。叶矜不由得悲从中来。不怪范阳洲,他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这个家的事。他们从来不吵架,也不拌嘴,循规蹈矩相敬如宾。明明双方都没有做错什么,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觉得还能过下去,范阳洲却不堪忍受。
叶矜眼眶一红,猛地灌下去一听酒。
温煦拿着个易拉罐大着舌头找他碰杯,絮絮叨叨:“诶呀诶呀,沐川这一对简直没法看啊,你说是不是叶矜,是不是?”
他酒一上头就开始话唠,叶矜知道这人也开始神智不清了,敷衍道:“是是是。”
温煦忽然杯子一扔,伏在他肩膀上嚎啕:“我也想有一个向导啊啊啊,你们这些走运的家伙,捉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看他溜走……”
叶矜看他哭着哭着都唱上了,把他肩膀一转对着沐川:“你对他们唱去,别找我。”
卫高朗还肩负着把喝懵的人送回家的任务,一副大家长的做派,只意思意思喝了几杯,坐在了范阳洲身边。范阳洲面前的酒一滴都没被碰过。
他看着不远处手下几个年轻人闹腾,感慨:“诶,不知道以后还镇不镇得住这群小兔崽子。”
范阳洲笑道:“正式场合他们还是很有分寸的。”
卫高朗扭头看他,“阳洲,我是说我。”
卫高朗现在已经二十九了,哨兵,未婚,没有向导,每一个字都仿佛走钢索。范阳洲比他后进组几年,从来没看见过他和任何一个向导有特定联系。
这样的人其实也是有的,向导太少了,范阳洲那样也许才是少数,多数哨兵只能靠着人工向导素过完三十岁之后的人生。卫高朗凭借自己的才干,找到一个匹配的向导也并非难事。然而他为什么至今独身,那不是范阳洲能问的问题。
范阳洲抬头,道:“组长,你不打算……”
卫高朗苦笑,摩挲着手里的玻璃杯,“我三十岁之前肯定会不干了,也许转去做幕后,也许脱离公会,还干下去,非把自己玩死不可。阳洲,我和你不一样。”
范阳洲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卫高朗长叹了一口气,郑重地看范阳洲,“我卸任之后,这群小兔崽子就交给你了。”
没有向导的哨兵到了三十岁这个临界点,就好像是失去了方向盘的高速赛车,极少数极幸运地能勉强还在轨迹上前行,大部分撞上障碍物粉身碎骨。
纵使他是经验丰富,能力优秀的哨兵,也不得不要面对要么发疯,要么再也不使用能力的选择。就算是再也不使用能力,能力失控也是迟早的事,没有一个结合向导就是如此了。
范阳洲突然感到一阵迷茫,现在他有自信只凭精神连接就能掌控叶矜的能力,可叶矜到了三十岁呢?那时候,能力已经不在巅峰期的他真的有把握牢牢锁死叶矜的界限,不让他发狂吗?
他现在这样自信,不过是因为叶矜离三十岁还远着。
然而仔细算,也不远了。他认识卫高朗的时候,卫高朗不过也只是叶矜这个意气风发的岁数。
卫高朗用力地拍了拍范阳洲的肩膀,“阳洲,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