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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精神体是鹅-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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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上淡淡的温情。他能和范阳洲温煦谈论塔,谈论他们共同认识的哨兵或者向导,唯独无法同他们一起回忆懵懂的少年时光。
  他对他们点点头,特意俯下身对江蓝微微一笑,“下次见咯,小朋友。”
  江蓝皱着眉头,把脸扭到一边。
  范阳洲感觉一种无形的巨物逡巡而来,透过身体,又像一阵风一样散了。是量子兽,他疑惑地看了看江蓝。
  江蓝不是不会把量子兽放出来了吗?
  陆轩突然转身,对叶矜说:“对了,叶矜,你家的事情,我觉得很遗憾。现在叔叔还好吗?”
  叶矜说:“我不知道。”
  陆轩笑笑,走了。
  范阳洲心头涌现出一股突如其来的恶心感,仿佛深陷在腐烂发臭的沼泽中,心脏受到挤压而狂跳,那种异样让他几乎毛骨悚然。那不是他自身的情绪,而是他的伴侣传达给他的。范阳洲立刻扭头看叶矜,发现他不对劲,他在极其细微,不易察觉地颤抖着,从指尖到头发丝,他身体的每一寸都仿佛暴风雨前躁动的森林,齐齐挥舞着不安的枝丫。
  好像是一根拉得紧紧的琴弦,每一丝的波动都好像是要鸣出一个短促的高音然后崩断。
  “叶矜!”范阳洲立刻握住了叶矜的手,感觉潮湿而冰凉,他用力捏紧了一些,想要让他回过神来。
  两只量子兽齐齐现身,仿佛把空气也搅得混沌。
  范阳洲分神把大白用精神触手制住,他明白大白是叶矜情绪的极端化表现,如果不制住大白,叶矜也许很快就要失控了。
  叶矜脸色苍白,眼神漂浮在空中,像是怎么也找不到焦距。他迈开腿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弯下腰,捂住喉咙呕吐起来。
  “叶矜!”范阳洲连忙冲过去,用膝盖支撑着他,拍他的背。
  为什么突然之间叶矜会变成这样,和陆轩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吃坏了什么?叶矜的不安几乎要冲破他的精神图景,范阳洲却不知道因为什么。
  叶矜吐完胃里的东西开始吐胆汁,吐到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能干呕。
  范阳洲道:“叶矜,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叶矜摇摇头,眼睛通红,生理性的泪水从他眼睛里滚落,“不要。”
  范阳洲道:“你胃难受吗?头疼不疼?”
  叶矜捏住了他的衣袖,“带我回去。”
  他眼前一黑。


第59章 结合热
  闷热的暑气一个夏天也无法从狭小的房门散溢开来,他头疼欲裂,感觉每一寸皮肤都在被一把钝刀子无穷无尽地来回摩擦。一双手接住了他,温热的水滴落在他的头顶,仿佛酸楚的感觉也被放大了一千倍。有人抓住了他,他喊着疼,可是没人管,视线全是高频的闪光点,牵扯着神经隐隐作痛,仿佛失明。
  只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知道是谁的。
  叶矜是被烧醒的,他口干舌燥,感觉胸口有一团火,喉咙有一团火,脑子里仿佛硫磺炼狱。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范阳洲卧室的大床上,叶矜坐起来,感觉感知被无限放大,自己连呼吸都仿佛震耳欲聋。然而那并不是哨兵发狂的迹象,他没有看见颜色剧烈闪烁,身上的衣物也没有变成粗粝的砂纸。范阳洲的精神力已经牢牢掌控着他,在这个空间的每一寸彰显着自己的无所不在。
  范阳洲的气味,还有那种隐秘的带着新鲜的栀子花的芬芳,仿佛他旧时的家的味道,每一口灼热的呼吸都要让他发狂。
  他昏聩地环顾这个房间,才发现范阳洲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下了窗帘,排气孔呼呼地吹着风,却一点也没有把那浓郁的情欲的气味吹散。房间里没有开灯,柜子的阴影把他完全罩住,他安静得可怕,好像连这个人都是房间里家具的一种。
  “范阳洲……”叶矜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那种热度他已经熟悉,那是不知因果捉摸不透的结合热。
  范阳洲无声地站了起来,没有看他,道:“你醒了,我给你拿水。”
  叶矜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被烧坏了,咕嘟咕嘟一团浆糊热气腾腾要燎花了他的眼,他晃了晃脑袋,叫住他,问:“几点了,江蓝呢?小初呢?”
  范阳洲道:“快四点了,我让江蓝去幼儿园等小初,怕一会儿放学,没人去接他。”
  叶矜点点头,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范阳洲静静地点头,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下颔的弧度。叶矜能感觉得到,他们的精神图景那么贴近,仿佛要融为一体,另一个心脏也同样灼烧一般炽热。范阳洲也在结合热,他以惊人的自制让自己和结合对象同处一室数小时而跬步不近。
  范阳洲对自己一向有这种苦修一样的狠心。
  范阳洲说:“我是人,不是野兽。”他有些坐立不安,在角落来回地踱步,好似多停在原地一秒就要被烫到。
  结合热是他们的一道坎,是一个心魔,是不堪回首又难以启齿的伤口,从前是,现在也是。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本能更令人无所适从,他们难道能欢呼,你的身体喜欢我,正好我的身体也喜欢你吗,接着欣然赴约吗?
  也许六年前可以,只是六年前。
  他曾经无数次渴望结合热,在无数个不眠之夜向满天神佛祈祷,本能能像一道启示,一个灵感,投射到他身上。
  为什么他没有结合热,是他不够爱范阳洲,还是范阳洲不够爱他?他反省了无数次,找不到那个毁灭了婚姻的原因。
  他在尖锐的耳鸣中头疼欲裂,突然想起一件旧事来。
  叶矜说,“对不起范阳洲,给你留下了痛苦的回忆。”
  他想要去拉范阳洲,却突然觉得他们成了两块同性又异性的磁铁,身体叫嚣着彼此吸引,理智却不敢靠近。一点点的接触都会让他们飞速滑向烈焰滔天的深渊。“对不起……”
  范阳洲低吼,“你别过来!”他几乎从未有这样失控的举动,他从前连提高一点音量都不会。
  叶矜说:“我的性腺,我的性腺坏掉了。”叶矜站在原地垂着手不动,他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颠三倒四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停一秒就会忘记怎么发音。他迎着范阳洲动摇而讶异的目光,才发现自己在哭。
  他哆哆嗦嗦地向范阳洲解释,又被眼泪倒灌进了嗓子,“我觉醒那天被妈妈带回了家,还有黑诊所的人,妈妈很怕,她害怕我变成哨兵。他们觉得只要把性腺挖出来就可以了,我记不清了,也许发生过这件事,也许这也是我的臆想之一,我的性腺……”他捂住了脖子。
  范阳洲如遭雷击,从头盖骨一道寒意直蹿脊背。他曾见过觉醒的异能者,由于抗拒自己的能力,做出种种自残的行为。这种恐惧带来的需求,衍生出地下黑诊所和某些见不得光的机构,挂出了摘除性腺,割断精神触手等服务。他们把烧红的铁签刺进性腺里,哨兵超强的愈合能力使得这样也不会丧命,甚至可以做到毫无痕迹。然而觉醒的过程是不可逆的,失去性腺的哨兵还是一个哨兵,但大部分的民众并不了解有关的知识。
  他很清楚地记得叶矜资料上的每一项数字,他是一个星期之后被送进塔的。那一个星期,他遭遇了什么?觉醒期是异能者能力最旺盛的阶段,也是精神最失控的阶段,剧烈的感受冲击使得很多异能者几乎丢失了自己觉醒时的记忆。叶矜入塔的体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他身上连一道口子都没有。他巅峰的修复能力反而抹杀了他被破坏过的证明。
  他想起他们在结合之后,叶矜捂着性腺喊疼,他是真的疼。
  那个曾经被人为毁坏的性腺,也在漫长的岁月间终于渐渐恢复功能了吗?
  叶矜哽着声音,“我原来,我原来……”
  他们觉得他们不够爱彼此,也许只是因为不够爱自己。
  范阳洲走过来,抱住他的肩膀,一出声,觉得自己好像也跟着在哭,:“我们现在去医院,好吗?去检查一下,看看到底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们含着热泪对望着,都觉得这个情景可笑又令人心酸。
  这算什么,打着没有爱情的旗号离的婚,最后又因为结合热凑在了一起。在旁人眼里,一定觉得他们草率而荒唐,最后还是屈从于本能。
  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已经都变成了更坚定的人。正因为孤独,他们飞速地成长起来了。他们咽下了多少苦楚,一个人走了多长的路,多少日夜悔恨,多少扪心自省,才换来可以微笑着坦然对彼此。
  曾经在神圣的婚姻殿堂郑重其事许诺的终身,也无法得以善终。还好他们还有勇气,再换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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