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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精神体是鹅-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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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工作。他不是向导,也没有像样的学历,最擅长的不过体力活。他和范阳洲结婚后两人都没有存款的习惯,塔里福利完善,不用考虑什么未雨绸缪,如今,手头上的现钱着实不多……
  叶矜不敢否认,自己确实心动了。
  他翻开来的路上顺手从房屋中介那里拿来的宣传册,上面的价格是他这个成家好几年的人不能想象的。没想到短短几年,想租一个中意的房子变得这么难。
  最多一年,他告诉自己,攒够了钱,他就可以带着孩子离开A市,重新开始。
  他走在路上,拨通了K给他留的电话。
  “我愿意,不过,我需要把我报酬的三分之一全部买成人身保险,受益人的ID我待会发到你的邮箱里。”
  叶矜的离职手续办得飞快,他那样服役期间没有污点记录,可是也没有什么亮眼的功勋的哨兵,塔每天进进出出都有数百个。
  范阳洲气喘吁吁地跑去档案科,人家告诉他,人已经走了。
  “走了?”范阳洲感觉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办公桌前的小姑娘看了看他,说:“对方已经把档案调出去了,我们这里只有备份。”
  “那可不可以查阅?”
  对方抱歉地笑笑,“服役期结束的哨兵的档案封存,你可能要申请权限。”
  他原以为,即使离了婚,事情依旧有回寰的余地。就算不做家人,也能成为好搭档,有他在,叶矜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闪失。
  可是叶矜如今连公会也不愿意待下去了。他到底是恨他。
  范阳洲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了一句:“谢谢。”他扭头走回去,觉得十分茫然。
  卫高朗在走廊叫住他,“阳洲,你来见一下新同事。”
  塔是一台高效运转的机器,明察秋毫事无巨细,不会因为缺少了哪一颗螺丝钉就停止转动。然而范阳洲的时间已经停止了。
  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流逝着的时间。
  他们相连的精神线只能让他确定一点,叶矜还活着。
  只是他再也没有见过他。
  有一次他们出夜间任务,收容一位暴走的哨兵,他突然心口一痛,差点蹲了下去。组里的新人骇得大呼小叫,以为有什么新的敌情。
  范阳洲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抬头对卫高朗说:“叶矜出事了。”
  卫高朗一愣,道:“不会吧,我去问问系统内部的人国内有什么伤害事件,你先别急。”他转身去打电话。
  范阳洲苦笑,他是第一时间能知道叶矜情况的人,没有什么情报系统能比他更快,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连叶矜在哪里都不知道。
  新人扶起他,问道:“范老师,叶矜是谁啊?”
  范阳洲张张嘴,“……他是我的,哨兵伴侣。”
  新人困惑地歪歪头,“那他不跟您一个组?”
  范阳洲笑笑,“他退役了。”
  新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那个晚上范阳洲没敢睡,他怕在自己做梦的时候,那一根连着叶矜的气若游丝的精神线会陡然崩断。
  当时的叶矜被人背出弹坑,淌了两条河,流了差不多一半的血,浑浊的河水被染成红色。没有麻醉,硬是把药直接塞到血窟窿里,叶矜睡睡醒醒,全身每一块骨头都尖叫着疼,精神线跟蜘蛛网一样缠在一起,摇摇欲坠。他望着昏黄的天空,知道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范阳洲瞪大着眼睛望着房间幽蓝的天花板,时间浑浊而漫长,如同开天辟地之前的亘古黑夜。


第29章 红尘
  叶矜被人抬到营地前的草坪上晒太阳,他在医疗帐篷里瘫了一个礼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发霉变质了,头发丝都透露出一股馊味。他把腿搭在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上,用匕首剃胡子,天空是浮肿的白色,密密的浓云压了下来,一只鸟都没有,鸟儿都被枪炮声吓跑了。
  大白蹲在他的脚边,用嘴啄青草,羽毛被燎黑了一截,看上去像只大鹌鹑。
  他顺手拍了拍大白的背,叹道:“辛苦你了。”
  原来平时养尊处优,不可一世的鹅大爷也有灰头土脸的时候。叶矜苦中取乐觉得这个场面很是珍贵,应该录下来以后拿出来羞辱它。
  弹片穿透防护服,直接刺进他大腿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活不下来了,怕一抬手就发现大动脉破了血跟喷泉似的喷。他咬着牙给自己扎止血带,结果还是没扛住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一个飞过的念头,是一定要把孩子的监护权给范阳洲。
  他的伤据说还要养一个月,还好没有伤及关键器脏,哨兵的身体修复这些伤口还是绰绰有余的,叶矜由衷感激在塔里的时候,训练营那种不把人当人的训法。虽说大腿被炸了一个窟窿,可小命没丢不是。
  队友走出来,把一盆子带着血污的脏水直接泼到了地上,看了看他,挑眉说:“你这伤我估计够呛。”
  叶矜满不在乎地挑挑眉,“不就大点儿的疤,有钱就行了。”
  今年飞梭新加入了一名成员,在飞梭,名字是不可能被透露的,背景和身份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代号和不为人知的过去。因为他是第七个加入的,只是笑笑,说:“你们就叫我老七吧。”
  在老队员蝙蝠的心目中,老七是个很奇怪的人,进飞梭的人不是身负巨债不得不兵行险招,就是战争狂,没有轰炸和机枪扫射声觉都睡不好。
  老七显然二者都不是,他们出生入死,到了休息时间倒头就睡,老七却时常窝在角落有事没事就看终端上的立体投影,模模糊糊的一团橙色,啥也看不清。蝙蝠凑过去,”你女朋友啊?“
  老七把终端一关,正色:“什么女朋友?”
  蝙蝠撇撇嘴,“这啥啊,啥都看不清。”
  老七道:“这是我儿子!”
  “看不出啊!”蝙蝠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年轻有为啊,你都有儿子了,这当爹的人,跟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还就是不一样啊。”
  老七露出了一抹微笑,“等出完这个任务,我就能回国看儿子了。”
  蝙蝠大叫:“不是吧你!这种必杀台词说了可是会死人的!”
  然而迷信要不得,老七还是在枪林弹雨中活蹦乱跳的,出完任务就回国看他那还看不出是什么个形状的儿子,看完又回飞梭,乐此不疲。
  除了这一次差点被流弹的弹片炸得一命归西,还是他气喘吁吁背着他跋山涉水,好半天才救回了他的小命。这货晕了整整三天,清醒的时候嘴唇全干裂起皮,哆哆嗦嗦说:“我儿子的抚养权……”
  蝙蝠一惊一乍,道:“你别托孤啊,我不养小崽子的!”
  老七笑笑,说:“你想得美。”他喘了好一会儿,才勉力继续说:“我不在了,你跟K说,让他帮我办手续,把孩子监护权全权给我前夫。”
  蝙蝠这才知道老七原来还是个离异人士。
  这种有家庭的人,和他们浪迹天涯的孤狼,可就是两类人了。比如事后分钱,老七也从不多拿,适可而止,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们有时候接下什么潜入豪宅的暗杀任务,碰见好烟好酒都难免顺手牵羊,老七却毫不在意,只领自己份内的报酬。
  没事儿做的时候几个兄弟一起约着去赌几个小的,花天酒地一番,老七总是早早就走人了。不懂他那么禁欲是要干什么。
  蝙蝠问他:“你家向导呢?也放心让你来做这事儿?”
  老七道:“如果牵扯到他的安全问题,我这边自行了断就行了。”哨兵和向导是命运共同体,然而失去哨兵的向导,依旧有活下去的可能性,失去了向导的哨兵,则必死无疑。有些哨兵,会通过巨额的利益转让,来求得一个向导的连接。那种就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了,蝙蝠不知道老七是不是这个类型的。
  蝙蝠真不知道他这种人怎么会进飞梭。不过比起没有向导,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日子可过的无伴侣哨兵,或者是被战斗改造成无血无泪只能在战场上寻求意义的战争机器,老七更惜命。有些报酬极其丰厚,然而也危险过头的工作,老七会选择拒绝。飞梭没有强买强卖这回事,只看你有没有能力赚这个卖命钱。
  蝙蝠有次跟他在盯梢,闲着没事,问:“你不是为了还钱才进飞梭的吧?”
  老七说:“我确实需要钱,不过也没那么需要钱。”
  “那你来飞梭干啥?”
  “你不知道现在奶粉钱有多贵!”老七压低声音跟他一顿数,“尿布,小衣服,婴儿食品……每一样都是要花钱的啊。况且,现在让不满周岁的小孩儿独自在家是犯法的,我多少也要把保姆钱给挣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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