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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公子拍扇大笑:“好哇,陈绝缨救不了张及人,杀了张及人的小龙王却来救我孔雀公子一命——陈小姐!你听到了吗!他死了,你可别想着去救他啦!”
陈绝缨的手指一顿,毛笔在纸上晕开墨团,有着不经意的颤抖。安静了一会,她轻声问:“你是小龙王,你杀了他?”
林行韬回答:“是啊。”
“他死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他说大家不要死,然后哭得可惨了。”
“……他的确是会哭的人。他怕疼,疼的时候就哭得特别起劲,他的祖先要是看到了,肯定会觉得丢人吧。”
陈绝缨慢慢低下了头。
她猛地抬起头,厉声道:“倘若文曲星以史为鉴之力尚在,必要你一尝他死时的痛苦!!!”
她将所书所作一股脑扬向天空,发红的眼睛在白纸黑字后一闪而过。
“大楚陈珂乐陈大将军后人陈文轩一脉,当代文曲星应命,文曲星天星降世,陈家长女陈绝缨,敬告全体妖族。”她声音嘶哑,闭了闭眼睛,还是说了下去,“事已至此,妖族在其他战场所造杀孽,于我所在之处,必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文曲星星力加持下,掷地有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猴王三连: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禽鸟可以指鸟、兽,也可以单指鸟类,这里单指鸟类。
招式很尬的话,我改改吧,唉。
第193章 神道功德(五一)
以血还血; 以牙还牙。
孔雀公子念着这句话,脸上显得轻佻的笑意慢慢收起。
“你怎么不笑了?”冷不丁地; 小猴王手持金棍,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孔雀公子叹息:“小猴王; 你看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口口声声全都是大人都说不出的话,故作老成,怎么会不好笑呢?”
孙齐天等了等,没有等到孔雀公子接下来的话,嘟嚷道:“答非所问。”
远处; 陈绝缨手指略微发抖地抛出所作所书。
满是黑字的白纸连成两条长龙; 飞在了小龙王身体两侧。
文曲星的星光勾勒出每一个用血墨写作的字; 浮在空中化为牢笼。
孔雀公子轻慢的嘲笑声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她再次捉起笔; 写下四个字:
有债必偿。
他在笑什么。笑她不自量力,笑她大放厥词; 笑她一介女子竟为统帅?
还是笑她救不了自己的朋友,笑她招式所限不能上前,还是笑她五天来的狼狈不堪?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第一句诗浮现而出,孔雀公子的笑声不知何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要想保家卫国而不是端坐后方,那便只有靠文曲星的力量。
没有谁教过陈绝缨要怎么用天星之力。
她从典籍里了解到曾经的林丞相后人有唇枪舌剑的说法; 便一直在利用文气的方向上努力。
舞文弄墨,口诛笔伐,唇枪舌剑,纸上谈兵……
她尽力了,也成功了,文人真的能化文为武。
而且,她差点在第二天就破下了南边战场。
人族战场,东西南北,只有她这里,人族占优势。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第二句诗浮现而出,虚弱倒地的文人们纷纷潸然泪下。
在国难来临之际,文人叹息于自身无法马上作战。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将士们出生入死百次,有的真的死了,有的得胜而归。
张及人死了,她再怎么胜利,也不会是得胜而归了。
陈绝缨,绝缨两字,讲的是将士得胜而归,君臣同乐。
如何能乐。
她将有着“有债必偿”四字的纸扔出,咬破舌尖,喝道:
“便是命丧于此,也要杀小龙王为世子复仇!”
文曲星发出了破碎的响声。
天下文人之气齐聚竟使文宫碎裂,势要追溯凶手,一偿血仇!
林行韬穿过那些荡漾着光芒的字句,稳稳地朝陈绝缨走去。
他的身后,孔雀王摇晃着头顶翠绿羽冠发出沙沙的舒缓响声。
覆羽展开,羽毛颤动,一只只眼圈散发起令人头晕目眩的彩虹色泽。
五日来,孔雀王和孔雀公子便是这样消磨人族体力和志气。
随着林行韬越走越近,翠绿的光芒已然代替了天幕,几乎盖过了文曲星的光亮。
林行韬自带背景,又听着文人们不断吟诵的诗句,在他们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毫发无伤、轻松自若地来到了陈绝缨近前。
孔雀王夸赞道:“不愧是小龙王,这些诗句对你一点效果都没有。”
当然没用了,因为这些诗句都是通过林行韬之口流传在这个世界的。
说来他也奇怪,原来他留下过这么多诗吗?
一句接一句,最后,是“有债必偿”四个大字。
上一回的有债必偿是在琅王府内,陈绝缨转瞬间杀了小象王。
这一回的四个字,分量绝对大过上次。
万千文人尽皆倒地,文曲星甚至出现了陨落之兆。
然而,林行韬穿行而过。
没有爆炸般的声响,只有沉寂般的呼吸。
仿佛这寄予了陈绝缨和所有人的一击只是一个笑话。
林行韬没有笑。
他清晰地看到了陈珂乐的后人,陈绝缨的样子。
陈绝缨也没有哭。
她似乎有些茫然,那张冷冰冰的脸上除了先前的愤怒痛苦,出现了别的神色。
林行韬看到了她伤痕累累露出白骨的手臂。
没有妖物可以靠近她,那些伤痕都是她自己割的。
这个样子,不止是以血为墨,更是为了不被孔雀王的翎羽闪烁迷惑。
她得头悬梁锥刺股来保持清醒。
她虽然不会武功无法上前,但她也从未后退。
她脸上只有眉毛长得像陈珂乐,英气十足。眼睛、鼻子、嘴巴却都是柔美的,难怪孔雀公子会说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柔和的五官的确会给人柔软的感觉,但她不能柔软,她只能抿起唇角,让自己变得冷冰冰的。
就像现在,她也不能绝望,她也不能像张及人一样放声大哭。
“大楚陈珂乐陈大将军后人陈文轩一脉,当代文曲星应命,文曲星天星降世,陈家长女陈绝缨。”林行韬念了一遍,引起陈绝缨嘴角扯动。
这是她的名号,说出来却不单是为了震慑妖族,而是为了给自己压力。
在王运之前,整个人族只有她一个天星降世。
她承担了多少?
林行韬问:“文曲星的以史为鉴之力,怎么没的?”
眼前有白影闪过。
陈绝缨以细瘦的手臂握着剑,朝林行韬冲来。
同时,最后一句诗从她嘴里混合着鲜血吐出。
“文轩树羽盖——”
林行韬一把扣住她颤抖的手腕,剑尖送往她的心口。
四周悄然。
孔雀王的尾羽停住了抖动。
蓝绿色的流光仿若静止的绸带,包裹住了文曲星。
“乘马鸣玉珂。”
这并不是关于战争的诗,甚至原诗是用来劝诫奢侈之诗,但这首诗经过始皇的一言,却成为陈家的骨。
不知过了多久,剑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孔雀公子重新摇起扇子,疑惑道:“刚才念诗的是小龙王?”
然后又眼睛发亮:“陈小姐果真厉害!这个时候都能召出先祖异象!”
小猴王手指敲着金棍,觑着赵略的身前,说:“你说错了,不是她召出来的。”
一个人影挡住了剑尖。
不是陈珂乐,而是陈文轩。
孔雀公子惊讶地听到赵略问异象:“问你呢,以史为鉴之力怎么就没了?”
陈文轩回答:“以史为鉴,以史为镜,可映射已有之物,其成气运之龙而亡。”
“为、为什么……”陈绝缨的声音打破了陡然诡异起来的气氛。
林行韬低头一看,发现她死死瞪着眼睛。
却依旧忍住没哭。
他叹了口气,终究不忍心再隐瞒下去。
他扶起她,说了一句话:“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告诉我,后面一句是什么。”
似有奇异之力压迫,文曲星的掷地有声,竟不及这一句轻飘飘的询问。
陈绝缨一怔,喃喃道:“——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天子。
天子问话,岂敢不回。
将士们打完了仗,当然是要见天子的。
所以不止将士归来,天子也归来了。
突然间,文曲星大幅度地跳动了一下,破开了孔雀王的光辉。
已然说不出话的文人皆有感觉,望向了东边。
两个人从远方步行而来。
一人持枪,头顶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