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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半晌,殷怜生轻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然而,启程前夕,一匹黑马自东南边境赶到皇城,一骑绝尘,翻起滚滚黄沙,马上人裹挟着一身黄土将战报呈到了胤皇面前,看过战报,殷瑾沅黑着脸连夜唤众大臣进宫。
第二日,原定出征西北讨伐沧狼族的赤诚军转而向东南方向行进,东南的豫乐国竟在一个月前发起突袭,镇守东南的将士正在拼死守城,派了好几名士兵送信,只这一人活着抵达皇城。
豫乐国各方面都仅次于胤国,不得已只能派赤诚军前往应援,沧狼族那边的动乱只得暂且搁置。
唐老将军骑马朝向东南,目光却转向西北方向,眼里闪烁着彻骨的冰寒,戎马半生、征战沙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只是个开始……
第53章 归程
殷怜生从睡梦中惊醒,粗喘了好几口气,目光投向窗户,遥望着东南方向,天已微亮,天角泛起了鱼肚白,云霞隐约染上了浅金与丹红色交错的光芒,一派祥和安宁。
他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却怎么都无法平复下胸口的慌乱与失措,眼底的所谓祥和与安宁,都不过是一种假象。
视线落到桌案上,那里平摊着一份捷报,出自唐景虚笔下,一笔一画、字里行间,都充满了他的气息,殷怜生的眼里带着毫不压抑的贪恋,随着岁月的打磨,他越发懂得了自己对唐景虚抱有的那份感情,那几近疯狂地想将他据为己有的冲动,即便在五年光阴的蹉跎下,也分毫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做梦了,十八年来,他总共做了三场梦。
十二岁那年,他梦到了一个少年,嘴角挂着踌躇满志的浅笑,单膝跪在他面前,洛峡镇孤凉的风凌乱了少年的黑发,将少年清越的声音吹进了他耳里。几日后,唐景虚便踏着风尘款款而来。
回皇城一年后,病重恍惚间,他的梦极其混乱,应天受命,兵临城下,国破身死……
梦境的预知,便是他的娘亲,水月,那位天界仙都的神女给他留下的可有可无的与众不同,说来可笑,水月费尽心思保下他这条苟延残喘的命,结果却还是会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奈何他不是逆来顺受之人,这样的结局,他不能接受。
自册封太子那日起,他就开始暗自筹划,他对这个天下没有眷恋,既然注定保不下,那便舍去,他惜命,只想活着。
而这一次,他又梦到了唐景虚,唐景虚就在皇城脚下,就在他眼前,他伸长了手却始终触不可得,那一身白甲被血污浸染,反手一剑刺穿了一名突袭的敌兵,微微回眸望向城墙上的人,殷怜生看得真切,那双眼里已然失了那份张扬与自信。
即便如此,唐景虚依然站在千军万马之中,挡在了城门前,不知疲倦般将靠近的每一个敌兵斩杀。直到……。一支利箭从皇城城墙的某一处横空划过,倏尔从后穿过了唐景虚的左胸膛……
梦中的画面在眼前闪过,那支箭似乎刺到了殷怜生心上,穿心的疼痛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会死吗?
唐景虚会死吗?
殷怜生注视着捷报的眼里慢慢爬上红血丝,扣在床沿的指甲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春风拂柳柳拂面,唐景虚顺手摘了片柳芽儿扔进嘴里嚼了嚼,一口吐掉后稍微勒了勒手上的缰绳,待柏舟策马到他身侧时,猝不及防抬手往他鼻梁骨戳了一下,笑着说道:“这道疤和你真不搭调。”
柏舟拍开他的手,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手上耍了几个剑花,挑着眉毛道:“不然给你也划一道,咱俩比比看谁更搭?”
“就我这张脸,先不说划了会伤多少姑娘的心,主要是怕伤你自尊。”唐景虚摸着下巴,垂眼看着腰上一支精致的竹笛,满脸得瑟。
柏舟顺着看到了那支竹笛,那是他们和豫乐国经过五年的拉锯战终于将对方打退后回程之际,一个姑娘红着脸跑到他面前硬塞进他手里的,当时他脑子先是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就沸腾了,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把舌头捋直了:“姑娘,你这是……”
“我亲手做的,你……你能不能……帮我交给唐少将?”
姑娘的脸蛋红扑扑的,眼里闪烁着娇羞与期待的光芒,短短一句话瞬间就把柏舟沸腾的脑子给浇凉了,看着手中的竹笛,柏舟如鲠在喉,好半天才重重点了点头,道:“姑娘,你们这有没有什么特殊习俗?”
见姑娘一愣,他忙又补充道:“就是什么,收了我的笛,就是我的上门女婿之类的?”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说着,姑娘就一溜烟儿跑了。
可恨的不是这竹笛是要借他的手送给唐景虚的,而是当时唐景虚就站在他身后的帐篷里,隔了不过一道薄薄的布帘,那耳力极佳的精明王八蛋完全听出了柏舟初时的误解,待姑娘走后就慢悠悠地走出来,抽走他手上的竹笛,凑到他耳畔吹起了《越人歌》。
一想起当时的场景,柏舟脸上就臊得慌,咬牙切齿地瞪了唐景虚一眼,夹紧马腹到他前头去了。
见柏舟耳根处红了一大片,唐景虚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不曾想,不过片刻功夫,柏舟掉头回来了,看了看唐老将军,又看了看唐景虚,面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唐景虚疑惑。
柏舟:“前头有人。”
“皇城官道,有鬼都不稀奇,谁啊?”唐景虚笑道。
柏舟用眼角飞快地扫了唐老将军一眼,低声道:“好像是……太子。”
唐景虚的笑顿时僵在脸上,状似无意地瞥了唐老将军一眼,也压低了声音,道:“就他一个人?”
柏舟点点头:“应该等了有好一阵了。被唐将军看到,免不了又要说你了,要不咱俩找个借口先行一步?”
唐老将军素来不喜参与朝政,也不允许唐景虚擅自站队,在他看来,他们唐家要效忠的人,只能是胤国皇帝,殷怜生即便是太子,唐景虚也不能明着站到他那一边去。
一想到自家老爹那张刚正不阿的脸,唐景虚只觉牙疼得厉害,眼珠子一转,回头冲唐老将军喊道:“爹,柏舟说他想他娘了,想快点回家,我们……”
柏舟听到这话,怔了一下,忙捂住了他的嘴,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
他这苍白的辩解完全被忽视了,唐老将军和众将士哈哈大笑起来,冲他们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见状,柏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恶狠狠地掐了唐景虚一把,这才放开他,向唐老将军行过礼,和唐景虚一并加快速度往前方纵马而去。
很快,唐景虚便在官道旁的一棵枣树下看到了殷怜生的身影。
五年不见,他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五官深邃了些,正闭着眼靠在树旁,一眼看着,他的个子几乎赶上唐景虚了,身躯却依旧单薄,素净的白衣让他看起来就是寻常的翩翩公子,不带丝毫贵为太子的傲气。
听到马蹄声响,殷怜生徐徐睁眼,那修长的睫毛上沾染了不久前缠绵春雨留下的水珠,润湿了他的眼帘,看到唐景虚,他走近一步,轻声笑道:“我等你很久了。”
唐景虚和柏舟下马,单膝跪地行过礼后,道:“殿下怎么一人在此守着?沧狼族这五年来虽没有再出现,但殿下绝不可掉以轻心,陛下怎么……”
“我偷跑出来的。”殷怜生嗓子也不似年少那般清越,显得有一点低沉。
唐景虚哑然,一时竟无言以对,倒是一旁的柏舟还从善如流地说道:“殿下,我们送您回宫吧!”
殷怜生没有说话,视线下移,落到了唐景虚腰侧挂着的竹笛上,看清上面绑着的桃花样式的穗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察觉到殷怜生的视线,唐景虚不甚在意地解下竹笛,笑着说道:“回程时别人送的,也算是一种感谢吧。”
“女人?”
殷怜生定定地直视唐景虚的脸,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出口的这两个字却多了三分凉意,心大如斗的唐景虚干咳了一声,生硬地说道:“哈哈,殿下还真敏锐啊。”
柏舟木然地看了眼来时的方向,觉得再这么耽搁下去,唐老将军他们就要赶上来了,届时唐老将军要是问候起他娘来,那可就尴尬了。
他轻咳了两声,唐景虚立时会意,道:“殿下还是先回宫吧,若是被陛下知道你擅自出宫,总归影响不好。”
话音未落,殷怜生蓦地上前一步,将鼻子凑到唐景虚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带着三分清甜的淡淡酒气,抬眼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