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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之将这本书从架子上取下,拂去封面尘土,翻开了它。他想知道徐行留下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王向前在找到它的出处时会露出悲恸的神色,以至于情绪崩溃地大哭。
那句话在手札的第三部分,全书的第六十四页。
顾淮之很快就发现,这本书的六十四页和六十五页皆被粗号的黑色记号笔涂抹得一塌糊涂,大部分文字都不可见了。只有一首印在六十五页上的短诗勉强还看得清:
“——相同之事也反复发生在明日。只需遵从与昨天同样的惯例。只要避免过度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哀造次。。。。。。”
这首诗在充满记号笔涂抹痕迹的纸页上,显得有些突兀。
顾淮之又向后翻了几页,纸上字与字的行间、小小的缝隙里夹着徐行的笔迹。
他写道:“学校里的人还在私下里议论我,我知道的。这些声音对我而言像风一样无孔不入,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都让我寝食难安。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议论的地方。”
“或许,我在有些人眼中就是一只罪大恶极的怪物,早晚都会被代表正义的一方杀死。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在我眼中也是怪物呢,会吃人的那种。”
“算了,没关系的。回家就好啦,只要他在家里,我什么都不会怕的。”
顾淮之清楚,徐行虽说的“他”,就是王向前。
顾淮之坐到了地上,听着窗外循环播放的《望春风》,合上书页。因为老妈子赵素衣不在,烟随便抽,他点了根抽缓解心情,然后慢慢地将书页重新翻开。
这本《人间失格》,个别书页的行间距中嵌着徐行字迹。每个字都很小,许多写错了的地方被他自己涂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疙瘩,小心翼翼地,生怕旁人从这些错字错句里窥见了他的心思。
顾淮之生性不喜欢看书,但徐行不一样,顾淮之太想知道他的过去,纸上文字好比一块天然的磁石,吸引着顾淮之一点点看了下去。
“我叫徐行。。。。。。”
作者有话要说: 《日出。印象》真的好好看。
☆、望春风(18)
我叫徐行,我不知道你是谁,这么倒霉找到了被我写满牢骚的书。如果打扰了你,还它原谅。南溪湾103楼1202室,是我家的地址,你可以找我送它一本新的书。
当然,仅限于送书。如果有其他要求,别问,一概不行。
如果你耐心看到了这里,那就请你再多看一些吧。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我自己,一位年过三十、本事没有烦恼却一筐的数学老师。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数学,心里更偏爱语文一些,好多不同的字组合在一起,就能呈现出不同的意象。单单“花”这个字,就能使我联想到浅碧深红色的春天和眉眼盈盈的女孩子,很温暖。数学显然不能给我带来这种浪漫的感觉,我之所以努力地学这门学科,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叫王向前,男的,是我高中时的同桌,学校里有名的惹祸精。至于为什么喜欢他,我也说不清楚。
我记得某年某月某日上早自习,一缕晨曦落在了刚睡醒的他的身上。他双眼惺忪,脸上带着些许迷茫神色,全然不似惹祸精的模样,嘴角略带笑意地跟我说:“早上好,徐行。”
我忘掉了发生这件事具体发生在哪一天,却记住了那天的阳光,也记住了那时候怦然心动的感觉。张爱玲将爱人比作治愈痛苦的良药,但我不太认同这种比喻,我觉得爱人应该是糖才对。遇见他,像是嘴巴里尝到了一块从没吃过的糖,囫囵吞下后,唇舌一直回忆那股甜味,由乍见之欢转为长久的思念。
他是我的糖。
原来,一见钟情居然是这么一种体验,我很喜欢。
我不敢向他直言我的感情,其中原因很复杂,最主要的一条来自我的家庭。我的父亲是一位差点成功了的商人,他明明没什么远见,凭借着九十年代时改革开放的东风大赚了一笔,由面朝黄土的农民摇身变成了一位腰缠万贯的暴发户。
我上小学那会儿,汽车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我的父亲老徐就喜欢开着他那辆价格不菲的小轿车到学校门口摆阔,整个校门口都是他的,想怎么停就怎么停。
当年老徐还不是老徐,是徐总。徐总的朋友很多,过年过节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到我家串门。我小时候就已经知道该怎么样说话可以讨大人欢心,每次都可以给家里赚足面子。连邻居都说:“徐行这么会说话,长大一定了不起。”
我的父亲徐总和我的母亲张女士每次听到这种话,都会用一种谦虚的语气说:“了不起什么呀,小孩子而已。”
包括邻居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这只是一句客气话。果然,在回到自己家里时,徐总就会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赞许地看着我:“今天表现不错。”
我渐渐厌烦了“表现”这两个字,它们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演技拙劣的演员,演着一出谁都能看穿的烂大街戏码。慢慢的,我便什么都不说了。张女士至今都会对此表示遗憾:“你小时候那么能说,怎么越大越傻了,见人连招呼都不打?”
我只和我熟悉的人打招呼,不然,那话题会陷入一个很尴尬的境地。比如我和一位仅见过几面的阿姨打招呼,她八成会说“我小时候抱过你,你记得吗?”这样的话。
我觉得很蠢。
于是,我被贴上了孤僻和不懂礼貌的标签。
嘘,这是我的秘密。
后来,我上了初中,家里发生了变故,经商失败令我的父母从“富人侯”变成了“贫贱夫妻”。向来养尊处优的张女士不得不出去工作补贴家用,老徐则成为他从前竞争对手的员工。他总是抱怨现在市场竞争太厉害,害他赚不到钱,沦落到这个地步。
然而我知道,他只是被时代抛弃了。
不过老徐的潜意识还沉浸在自己是个大老板的荣耀里。前一阵我家厨房的推拉门坏了,要重新做。他和上门来安装门的师傅聊天。当得知师傅是老板之后,他脸上出现了得意洋洋的笑容,像一只年迈的蓝孔雀在人前极力炫耀起那条掉了毛的大尾巴:“我也是个老板呢。”
这种可笑可悲的自尊心也根植在我的身上。
我面对王向前的时候,心里渴望着他也能爱我,却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很少和他说话,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在午休时间偷偷看他。
就算我们聊天,我一直都用话呛他。这倒不是效仿言情小说里个性女主吸引霸道总裁的手段。我其实胆子很小的,倘若有人开玩笑地说上一句:“徐行,你和王向前感情真好。”我都会感觉到手足无措。
还有,我真的太喜欢他了,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呵。
高一期中考试结束的时候,王向前难得问了我一道数学题,正巧是我不会做的,就这样我错过了一次与他说话的机会。为了得到这种机会,更加努力起来,想着有一天我可以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要问别人了,他们都没有我知道的多,你问我吧。”
那一阵我学习成绩提高的很快,家长和老师都很满意我考出了一个值得炫耀的成绩。我甚至成为了年纪代表,登到主席台上面对着全校师生发言。发言的内容,无非是让我介绍一下我的学习经验,越刻苦越好。
我把这种仪式叫做“无聊的面子工程。”
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更偏爱那些寒门学子的故事,就连校门口贩卖的盗版鸡汤故事,大多也是这种套路。我曾读过一两则,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茅草屋的家着火后爸爸不顾生命危险去拿我的奖状”和“妈妈变卖了所有家当供我读书”。这种故事出现频率不亚于中学生作文中,饱受宫刑的司马迁和天天被炸的爱迪生,一碗碗的□□鸡汤。
说句实话,我在学习时从来没感觉到有多辛苦,家庭条件尚可,父母不必担心房子着火和变卖家产。我心里想着王向前,他是甜的,所以我也甜的,根本编不出什么刻苦的话。
我想在我的稿纸上写:“我学习原因,是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因为喜欢他,我才要变得更好”。然而我那时候并没有这样的勇气,不得已只好用“梦想”为题写了一篇作文,勉勉强强是份发言稿了。
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出了这份发言稿,他们并不知道王向前就是我的梦想,在我念完之后还为我鼓掌。我见不得光的心思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些掌声对我来说,就好像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