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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亚修掀开毯子,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肩背,随口问:“你没事了?”
切尔纳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随即立刻明白了亚修指的是之前他身体的反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左手握紧右手,点了点头之后,头埋得更低了。
亚修也没再问。他开始收拾清点武器,边忙活边把白天的发现讲给切尔纳。听着这些,切尔纳终于有勇气抬头看亚修了,两人简单确定了一下晚上的行动计划,带好必要的东西,离开旅店上了车。
起初,切尔纳像往常一样钻进了后座,亚修却说:“你到这边来。”
“什么?”
“把东西放在后座,你到副驾驶位来。”
明明是很平凡的一句话,切尔纳却像被吓到了一样愣在原处不动,亚修又催促了一遍,他才犹豫着照做。
发动车子后,亚修说:“我想和你谈谈。”
这句话让切尔纳更紧张了,即使不看他,亚修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你别像受审的犯人一样,我不是要审问你,”亚修叹口气,“最近我想到了很多事,我觉得应该和你谈谈。我知道你为了保守秘密可以做任何事,我曾经也因此非常愤怒……但现在,我想告诉你,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视这些,你也不用为此一直小心翼翼了。”
“我不明白。”切尔纳终于肯抬头看他。
“我希望把话说清楚,然后我就可以把精力集中在斯维托夫的事情上了,不用再整天思考你骗没骗我,骗了我多少……我问你,如果斯维托夫死了,你会从血秘偶变成普通的血族吗?”
切尔纳轻笑着摇头:“那怎么可能。我已经是血秘偶了,只是不完全而已。这个过程是没法逆转的。”
“也就是说,即使我们杀了他,你也不能得到完全的自由。”
“自由对我而言无关紧要。”切尔纳笃定地说。他本来也不打算追求记忆中从没感受过的东西。
“这也是我最近想到的事情之一,”亚修说,“遇到你之前,我生活的全部就是想找你寻仇,等找到你之后,我反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现在,我的目的又变成了寻找斯维托夫,你也是一样。那么,等我们找到了他、杀了他……然后呢?然后我们又算是什么?我们又要去做什么?”
切尔纳困惑地看向他。亚修说:“我们要去做的事情,就像是切断一个绳结。一旦这个绳结被解开,什么仇恨,愤怒,秘密,也就都没意义了。所以我说,我不介意你曾经的那些谎话了,我只希望,将来你可以……”
说到这,亚修有些语塞,他根本不是擅长谈心的类型。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既往不咎,但希望我不再有新的秘密?”切尔纳替他说,“希望我……不再有任何危险性?”
亚修并不想用这些词,它们太过直白冰冷了。从前他可以说出更冰冷的语言,现在他却很难再说出来。
“切尔纳,我不想再把你当做武器了。我把你视作人,和我一样的人。正因为把你视作人,我才更希望你是没有危险性的。”
“我知道,”切尔纳说,“可是我并不想被视为人类!我……我愿意当你的武器,即使将来斯维托夫死了,我也还是你的武器。如果你还要调查别的案子,我就继续和你一起去,遇到危险时我会保护你,我永远都是你的血秘偶,直到你寿终正寝!你可以随时监管我,保证我不会危害普通人……难道这样不好吗?”
“不好。”亚修坚决地回答。他面不改色,实际却暗暗为切尔纳这番话而震惊。
“有什么不好的?因为你会有罪恶感?”切尔纳说,“但我也会有罪恶感!我需要做这些!我说过,我亏欠你的东西一定要还,我……”
“好了,”亚修打断他,“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态度而已。现在你每天能够行动九小时,我也不会撤回让你自由行动的命令,而且你也有了一些……同族里的朋友,将来,你可以不用继续做武器,你可以离开我,只要你不伤害无辜,你可以像卡尔他们一样生活……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我和罗素一样,我们只是你的‘时间’,而不是你的奴隶主。你想偿还给我的东西,我都已经收到了。这次之后,我不会再向你要求更多了。”
切尔纳又一次想开口,亚修再次打断他:“不要急着回应。我希望你了解我的态度,至于你的想法,你可以多花点时间考虑。”
之后,两人都不再开口。亚修像往常一样开着车,切尔纳首次坐在他身边,而不是背后。
这完全不能让切尔纳安心。他记得亚修胸膛的热度,手掌与手指的触感,还有拂过他耳际的呼吸……几分钟前,他很害怕要讨论这件令人难堪的事,现在他们倒是没讨论它,可他觉得刚才的话题更糟。
胸前本应被契约钉穿的地方隐隐作痛,像是有人那里挖开了一个缺口。
第59章
日落后,卡尔和罗拉最先来到了隧道入口处,然后安东亲自带着维克多赶到。安东把维克多照顾得很好,下车后他一路抱着跛行的血族,下绳梯时还让他伏在自己背上,因为地上的泥土可能含有驱魔银粉。
卡尔看得一阵鸡皮疙瘩,忍不住说:“你就让他自己走也没事,他又不是没穿鞋。”
“不要紧,他轻得很,”安东扬扬眉毛,“再说了,他的腿不行,万一摔倒怎么办?我可得好好照料他,这是我的小摇钱树。”
卡尔皱了皱眉。在他听来这并不是什么夸人的好话,维克多却毫无表示,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厌恶,似乎已对安东的态度司空见惯。
罗拉在一边盯着维克多,神色有些复杂。在她学过的常识中,贵族血族晚辈见到长辈时应该垂下目光,如果长辈不先打招呼,晚辈就不能主动与长辈攀谈……可惜她从没真正做过领辖贵族,不知道现在他们是否还会遵循这些礼仪。
维克多不再理睬那对血族母子,等安东的手下为他拿来轮椅,他就坐下来开始研究金属大门上的咒文。
亚修和切尔纳是最后到的。电梯井里站不下太多人,他们就暂时留在上层等待。看到安东和维克多后,亚修嘟囔着:“看来,你和我都有个要坐轮椅的家人。”
切尔纳也配合他压低了声音:“维克多不是我的家人。”
“他不也是斯维托夫的后代吗?”
“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切尔纳只能这么说,他又不能说出福利院的事情,“他对我也是一样。我不会帮他推轮椅的,我没有帮艾尔莎以外的人推过轮椅……”
有时切尔纳的思维方式还真有些可爱,亚修想起了“如果我很显眼,那我去房顶上巡逻”的那次。
“你来过这里吗?”亚修决定谈点正事,“你说过,本来你一直在斯维托夫身边,后来那两个人类巫师把你偷走了。如果那时斯维托夫就已经藏在山杨城隧道里了,说不定等会儿你进去后会有点印象。”
切尔纳认真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对这个电梯没印象。被带走时,他们给我注射了魔法药剂,我好几天都没能醒过来。我没见过研究室外部的样子。不过,如果我们没找错地方,也许我会记得里面。”
也正是凭着这一点,切尔纳才能放心地让亚修参与行动。
“蓝吻”的地下室里,维克多收藏着血族施法者和人类巫师的合影,如果斯维托夫的藏身之处也摆着一堆这样的照片,那时亚修必然会看到他的父亲……但好在,这不太可能发生。
切尔纳记得研究室内部大致的模样,记得关押怪物的牢笼,也记得一小部分巫师们的生活区域,他们不但没有摆放照片的爱好,甚至还力求把谢尔存在过的痕迹完全抹去。斯维托夫可不像维克多那么情绪外露。
“我可以解除防护,”这时,维克多的声音传来,“门上有个以光明系咒语为基准的防护法术,它能代替锁具,封住一切门扉或者窗子,如果人类破坏门扉,他们只是不会成功而已,如果黑暗生物这么做,就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您也是血族,您能解除它?”卡尔问。
“当然,”维克多是在场唯一的施法者,“人类施法者可以解除带有黑暗性质的魔法陷阱,黑暗生物当然也能解除光明属性咒语。不过,我需要的时间比较久……”他动了手手指,“我的手早就不像过去那么灵活了。”
安东把一只手提箱放在维克多的膝盖上,箱子里是各种小型法器与药剂。尝试了几个咒语后,维克多开始配制施法材料,他边做边轻笑起来,说:“切尔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