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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把这些暗涌下的东西剖开来谈。
“哪怕你明知我有事瞒着你吗?”
他盯着酒杯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而温柔:“曾经有个人和我说,身外的一切并不都像你所看见的那样,但只要你知晓自己的本心在何处,有些东西就永远不会改变。”
“我和你是手足兄弟,我曾答应庇护你一世,这一些,永远不会变。”
他好像又忍不住想起在第九层结界里,那人仰着头说这些话的样子了。明明只是一个傀偶,却会一本正经地开解他。那个模样……好像身后带着光,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也不知他的伤怎么样了。
梵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这女儿红好像特别容易叫他惆怅。
不知过了多久,梵离已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青竹伸出手,清冷的月给他的手掌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他拂过梵离闭合的眼睑,喃喃自语: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所有人都骗了你,一切都是一场阴谋。梵离,你还会说出今夜这些话吗?”
“当你知道这些真相的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般洒脱吗?”
他好像在对着那个已经睡着的人说,又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夜沉如水,没有人回应,像无数个曾经呆在清寒洞里的日子一般,只有漫长无边的黑夜与他作伴。
他还想问他,为什么当初在九层深涧,他选择抓住了那个傀偶,却没有抓住他。
可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们都有秘密。
他的心冷了几百年,和谁相处都端着副假面孔。唯有对梵离,还放了半点真心进去,可这真心里掺着太多隐瞒和欺骗,连他自己也看不上。
梵离这一觉睡了许久,醒来时只觉得脑子涨的发疼,连带着手脚也万般沉重。他走出寝殿,天色尚早,整个世界显得清明静谧,只余几声倦鸟的清啼在远端缀着,点亮一缕生机。
祭天大典的日子到了。
祭坛被设在最高处,祭坛之下是一座圆台,届时父君将在那里宣布,将魔君之位传于他。再往下是百级的石阶,天狼族所有族人皆立于石阶之下。不仅如此,魔族其他魔君也都会派来使者,连与他们仇怨诸多的龙族今日也派了人来。
梵离换好衣裳,走向祭台。
他身旁是穿梭不绝的侍者,每个人都伏低了身子脚步匆忙,就差没跑起来了。他们见了梵离,往往脚步仓促地一顿,恭敬地鞠个躬道声“殿下”,又步履匆匆地穿梭而过。
梵离突然生出一种错觉来,仿佛尚被困在梦境中,周遭的一切显得陌生又虚幻。他从小长到大的这个地方,忽然变成了一个被雾罩住的迷宫。
他尚有许多事来不及想明白,然而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祭天大典,仿佛是为了祭奠六百年前那位曾经以身祭坛的巫祝一般。梵离在心里嗤笑。
其实这一天也无甚区别,他既然身居重位,总有一天是要从父君手上接过魔君的身份。然而他心中始终压着一块重石,那些缠绕着解不开的谜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此刻尚在迷局之中。而祭天大典仿佛一个节点,这天之前所有藏匿在平静下的暗涌,到了这一天都要爆发出来了。
管他的,梵离撇撇嘴。最糟糕无非就是被父君夺了心神,做一辈子的傀儡。不过他此前已经在控制火玉虫的摄入量了,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
他此刻已经站在了圆台的一侧,青竹不见其人。祭坛之上,巫祝正在大声祷告,一项一项的仪式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梵离从小到大最烦的便是祭祀仪式,仪程之繁琐,内容之无聊,简直就像把他绑在祭坛上凌迟一般。往常还有青竹能陪在一旁悄悄和他说几句话,今日不知为何遍寻不到他。他心里愈发地烦躁,余光忍不住往远处台阶下瞟,好不容易才在密密麻麻的众人之中寻到十方。他瘦小的身影几乎要被人潮吞没了,让梵离莫名生出想将他拎出来放到身旁的想法。
巫祝的碎碎念终于停了,偌大的祭台此刻突然变得安静。他的父君走到圆台中央,对着阶下众人朗声说道:
“今日,乃我天狼族祭天大典。六百年前,得我族巫祝以元神祭天,祈得魔星降世,不日之前又自九层深涧中起出当年轩辕大帝的上古神兵。”
梵离心中咯噔了一下,父君怎会知道自己得了承天戟?
阶下一时议论纷纷,皆被上古神兵四个字所惊。
“我天狼族既得此神器,必不负神兵之名。魔仙两族分界而治至今,仙族占尽天时地利,我魔族却只能囿于这置锥之地!今日,将我魔君之位传于我儿,以魔星之名诏令族人,我天狼族愿身先士卒,与仙族誓不共存!”
梵离待他的话说完,正准备走上前去,却听见阶下众人发出了阵阵惊呼,他顺着众人的眼光往祭坛上望去,只见原本空荡荡的祭坛之上,此刻正站着一个人。
他见惯了青竹的青衫打扮,今日却见他穿了一身玄色长袍,十分陌生。
“未免有心之人出手残害,我以青绫为印,封住了他身上的灵力。”他听见父君说完此话,拂手一挥,那青绫便飘然而落,露出一双眼睛来。
万千光华,日月生辉。
他那双眼睛的瞳色,比梵离的蓝色更浅,至纯至净,如同天空般澄澈清明,站在祭坛中央接受着下方众人眼光的探寻。
梵离只觉得脑中金光一片,哄闹声全被隔在了世外。
无数的片段闪过,千丝万缕被串联成一张完整的网。
他从前就觉得青竹好看,有时会忍不住想,如果青竹的眼睛也像常人一般,不知得迷倒魔界多少姑娘。
他此刻脑中乱哄哄的,有一个念头却是清晰无比:青竹的眼睛果然很好看。
阶下隐于众人之中的元音,此刻已经震惊得脸都白了。好在身旁其他人的惊讶程度不比他低多少,他们六百年来皆是奉梵离为魔星,这骤然变故之下,许多人都没回过神来。
“那……那梵离殿下呢?”
人群中有一人高喊道,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梵离,乃是我天狼族最出色的将士,今日之后,天狼族将由新的魔君统领,”他大手一挥,遥遥指向祭坛之上的青竹,“而梵离,将会成为他的属将。带领我天狼族,一统三界。”
人群中的议论声更大了,像是被人在干燥的柴木中投了一点火星,瞬间便噼噼啪啪地燃起了大火。
祭坛之上,青竹右手平举至身前,念咒召出了涣日弓,涣日弓周身泛着红光,与青竹身上强大的灵力相互感应,一时天地变色,阴沉的浓云遮住了晴空中的烈日,白色的水汽被拧成一股漩涡,纷杳而至注入了涣日弓里。
原来当时在第九层中的,真的是青竹。
梵离知道上古神兵的威力,却没想到原来青竹的灵力如此浩瀚,竟让他生出一种偷天换日的错觉。
阴阳相反,属性相克的另一件神兵。
十方说的另一个人,竟是青竹。
他脑中尚有许多疑惑想不清楚,此刻却无暇细究。
因为圆台中央,魔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今日在我族人之中,还有一位来客未介绍。”他说着,手中爆出一团焰火,往元音的方向直冲而去。元音一个纵跃撤向一旁,四周的众人纷纷散开,一时在他周边让出了一片空地。
“仙族的人好有兴致,竟敢混到我们魔界来了。”
梵离只觉得这句话耳熟,似是自己同十方初见时说过的。
“正好,今日就用这仙族奸佞的命来祭我大典。”
“离儿。”他听见父君在身侧叫他,双眼盯着他蓝色的瞳孔,像一道摄魂的咒语,引得他体内的火玉虫开始叫嚣乱窜,“你去杀了他。”
梵离的手攥紧了,他觉得自己呼吸变得愈发沉重,胸膛里似有一股烈焰要冲出来,烧尽这个他什么也看不透的世界。
他似乎失去控制这具身体的能力,脑中尚未思考清楚这句话的含义,身形已经向元音的方向冲去。
一个白影挡在了他和元音之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让开。”
十方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但它身后乃是为他开启灵智的主人,它只能固执地拦在中间。
梵离双手化出利爪,转眼间已至十方身前,两人缠斗在一起。十方身上被下了血契,只能硬守,却无法向梵离主动攻击,渐渐已落下风。往来之间一个不察,脸上便添了一道血口。那道伤痕落入梵离眼中,像一把利刃,划开了他混沌的灵台,叫他瞬间清醒了起来。
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眉头皱紧,勉力压制住心里那道乱窜的血气。抬手凝了道法力,刺入心口元丹所在之处,“噗”地吐出一口污血。
所幸当初食火玉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