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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正常也无所谓了。
基地不需要正常人。
基地的管理人对他的行为保持了一种微妙的默许。
无人理会他杀人,也没有人保护他。
廖谨活得像是空气,美丽得让人窒息的空气。
那个时候的楚锐也只是个少年,甚至被娇惯的像个孩子。
那天是楚锐第一次从房间里出来,他步伐虚浮,脸色苍白。
廖谨抱着玫瑰花从他身边走过,他那个时候十五岁,有太多的好奇心。
他别在头发上的玫瑰落下。
楚锐弯腰捡起,叫住了他。
廖谨看他,他也看廖谨。
对方把花交给他,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以往任何人见到他都会惊艳于他的美貌,楚锐看他则像是看任何平凡无奇的人那样,没有任何情绪被从那双眼睛中表达出来。
廖谨弯着眼睛,低声道:“谢谢您。”
楚锐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其实非常好看,居然能给人柔软温暖的错觉,但很快就消失了。
楚锐走了出去。
廖谨突然跟上了,还没有变声的少年嗓音万分柔软甜美,“您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搭话?对方问道。
颜谨笑了:您不也很喜欢吗?
所以,他继续道: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愿意直接说出来?
“楚锐。”
“您是从外面来的吗?”
“是。”
楚锐话不多,但是有问必答。
他不管是仪态还是行为,都显示出了极为良好的教养。
“那,外面是什么样子?”廖谨问的很由衷。
苍白的漂亮少年似乎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在廖谨要解释的时候他开口了,娓娓道来。
少年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过了,他讲的有点磕磕绊绊,但是看得出,他想找个人聊聊。
从他身上,从他讲的故事里,廖谨突然意识到了外面正常人应该是什么样子,他们不会阴阳怪气,也不会视法律为儿戏,更不会把人命当草戒。
廖谨之前过的算是半囚禁的日子,之后在基地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很小接触现代文明,对于现代社会的全部记忆都来自于几次为数不多的出门。
他们出去,阳光照在少年的面孔上。
他似乎无意识地笑了。
廖谨想,啊,原来阳光真的是暖的。
他也忍不住笑了。
他低头,看见了自己手上的花。
廖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玫瑰花丛下面埋着尸体,玫瑰是一个管理人为了讨好他的情人种的。
廖谨总会把花割下来,装到花瓶里送给很多人。
他这么干只是因为他无聊。
他很喜欢这种艳丽逼人的花朵,现在却觉得上面散发着血腥气。
楚锐停下来,偏头看他。
廖谨眨眨眼,好像不解他为什么不说话了。
楚锐苍白的脸上爬上红晕,“就是这样。”他总结。
他的故事讲完了。
廖谨又落下一刀。
他的手相当稳。
如果不是他。
楚锐大概会过得非常好,会风光无限,会青年有为,会有很多美丽的男男女女爱上他,想要嫁给他。
他会把在基地发生的一切都当成一场噩梦,在短暂的发烧之后再也不会想起。
廖谨啊,他想,他也听见身体那个和他一向相互了解的人说:你可真卑鄙。
他们是一个人,他们都虚伪无比。
廖谨垂眸,颤动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
楚锐。。。。。。
楚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很多人,很多事。
很多死人,很多坏事。
在面无表情地看完全程之后他发现自己父亲当年带他做手术是一件相当正确的事情,因为现在他也不觉得基地里的场景很容易被人接受。
他看见太多死前痛苦扭曲的脸。
他只看见了一个美人。
对方长发长裙,干净得像是他们见面后的第一个晚上的月光。
即使对方显然就是个女孩,他也能确认这个人是谁。
那张脸是用任何现代医学干涉也无法制作成的美丽面孔。
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这张脸仍然保持着他少年时的精致美丽,多了点柔和,又少了些雌雄莫变的细腻。
楚锐睁开眼睛。
手术室里只剩下了医生一个人。
他道:“哎阁下这位麻醉师的技术是不是特别好,手术两个小时,您清醒过来的时间只比手术时间多十分钟,您觉得疼吗?”
楚锐答非所问道:“那位麻醉师吗?”
“回家了,”医生道:“他爱人身体不太好。”
楚锐点头,然后轻轻地嘶了一声。
一次性想起这么多事情绝对不会是非常好的体验。
楚锐按了按太阳穴。
让他觉得稍微安慰一点的是,他的头发还在,全部都在,没有多一块少一块。
“账单我已经给您发过去了。”医生道。
“好。”
楚锐二十分钟之后回的军部大楼。
他一路上的心情都非常复杂。
他现在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廖谨当时会说出,“如果我说我爱您,您恐怕也不会相信这种话了。”
他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廖谨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陪在他身边的。
他没有认出廖谨的时候,廖谨又是什么感觉?
楚锐先去了事情最为眼中的西部防疫区。
情况和他所想的差不多,之前他做的方案也派上了用场。
解奕白看见他来了松了口气,道:“元帅。”
楚锐道:“你发过来的报告我看了,防疫区内不要留任何普通民众,全部送往中心安置。”
“是。”
“疫区中央建筑物下面的隧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我的影像,通讯,书面命令都不行,只有我像现在这样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才可以,并且,到要下去的时候,我会陪同的。”
“是。”
楚锐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他等解奕白下达完了命令,道:“夫人呢?”
“夫人在车上,和军医在一起。”
楚锐一愣,道:“她受伤了?”
许夫人拿着枪走过来,道:“没有。”
解奕白也愣住了。
许夫人朝解奕白笑了一下,道:“您好,我是许夫人。”
解奕白震惊于有人叫夫人这个名字,尴尬地说:“我以为,您说您的夫人。”
楚锐笑了笑,道:“夫人?您是这么称呼廖教授的?”
“是的。”解奕白更尴尬了,“您要去看看夫,廖教授吗?”
楚锐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摆出什么表情去面对廖谨,于是摇摇头,道:“不了。您刚才说他和军医呆在一起,他受伤了?”
刚才军医说廖谨没事,解奕白道:“夫人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没有什么问题。”
楚锐没有见廖谨,他不去,但是廖谨自己来了。
他应该是得知了楚锐回来了。
像解奕白说的那样,他身体情况似乎真的不是很好。
廖谨只向楚锐点了点头,就朝刚刚被救出来的孩子面前走去了。
楚锐脑子里非常乱。
他想廖谨以前说过他晕血,现在虽然没有太大的改观,但是和以前相比真是莫大的进步了。
他还说他以后会娶他的,结果连人家的名字都忘了。
这都是什么事。
他按了按太阳穴。
许夫人也走了过去。
许夫人时时刻刻都拿着枪,这个女人手臂线条非常好看,富有力量但是不显得粗壮,相比于一般的女性,她很高,穿着厚底靴子和廖谨差不了多少。
廖谨一边给孩子止血一边握住他一只手低声安慰他。
孩子一直在哭。
他脖子上没有伤口,但是他身上确实有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
不是通过他人,而是注射药物感染的吗?
廖谨想。
但是他仿佛无知无觉。
许夫人皱眉,高度的警惕让她无法放松,她立刻就发现了这个孩子不对,在扫了两个军官,确认他们没有问题之后,她把目光落到了廖谨的脸上。
她想看看,在这种时候,廖谨会怎么做。
廖谨就真的像个普通人那样,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孩子舔了舔嘴唇,望向廖谨笑了。
这个时候完成孟辄晚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廖谨是个麻烦但不是最大的麻烦。
许夫人开枪。
血溅了廖谨一身。
许夫人不得不敬佩廖谨近乎于精湛的演技,这个时候,他的惊恐毫不做作虚假,浑天而成。
明明杀过的人比一般人见过的还多,这个人却还能装得仿佛一直是守法公民一样,可真是不容易。
廖谨当时真是选错了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