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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转过头看他,画者忽然张口吐出一口血来,血滴溅落在画纸上,落成白鸟头上一抹朱砂,落成枝头点点殷红。
“巧儿”道:“你早知道?”
画者望着他,死去多时的眼睛忽然发出奇异的光彩,他奋力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
他说了什么,“巧儿”没有听清,谁也没有听清。
画纸波动起来,那些墨色融化为一副狰狞的牢笼,朝“巧儿”扑来,“巧儿”纤细的手脚上突然生出了金色的锁链,将他牢牢锁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柳画梁睁开了眼睛,捏捏手心里雅天歌的手,却发现他比自己醒的更早些。
笼子上的花已经凋谢,只有狰狞的荆棘和倒刺,两人走上前,往里头望去。
出人意料的是,那笼中并非白鸟,而是画者。
柳画梁道:“兄台,你怎么进去了?”
“我……”画者转过头来,他的眼睛无波无澜,呆呆望着他们,“白鸟儿,我不一小心,让它施法逃走了,我想阻止它,却被它关了进来……”
柳画梁道:“它施法逃走?你忘了那位献笼者说过,此笼坚固无比,它是决计逃不走的。”
“不……不是的……”画者的眼中浮现出困惑的神色来,而后是不知所措的茫然,“逃不走……逃不走?逃不走……那我是谁?我是谁?我不知道,我的白鸟儿飞走了……他逃不走的……”
柳画梁道:“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吗?”
画者无比惊恐地瞪着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你又是谁?你……你滚,不要待在这里,你滚!!”
柳画梁道:“我倒是一早就想滚,是你强行将我们留在此处看完这出戏的、”
画者睁大了眼睛,颤抖的手在空中狂乱地舞动:“不!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有何居心!为何在这里妖言惑众,你快滚出我的画!滚!滚!!!”
柳画梁叹了口气道:“我读过的典籍中,只有因为迷恋画灵而在幻境中死去的人,倒是从没见过被自己的幻境迷住的画灵,你说是么,画灵夜歌。”
这名字仿佛一个咒,从柳画梁口中吐出的一瞬间,时间忽然静止,直到画者仰头发出长长的哀鸣,他满头青丝从发根处开始褪色,接着是衣服、鞋子,全部化为苍凉的白,他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大颗大颗血红的泪珠从他眼中滚出来,就像是那日夫人簪子上的珊瑚珠。
画灵夜歌,食人精血,予人灵感,且食量极大,饱餐后报以歌曲,闻者无不陶醉,无不为之疯狂。他见过世间的才子佳人,亦见过颠者狂者,沽名钓誉之徒,自私自利之人,见多了实在心烦,能填饱肚子就行,他犹如例行公事般活在世间,给予幸运者技巧与天分。
直至遇见她。
柳画梁顿了顿,道:“夜歌,你还记得他们长得什么样子吗?那画者从未穿过那样白净的衣,他的衣袖上总是沾着墨迹,脸上也时常花成猫儿一般,巧儿夫人喜穿白衣吗?喜戴红簪吗?喜欢这些的,是你。夜歌,你既不是巧儿夫人,也不是那天才画者,你不过是他们故事中的一只鸟罢了。你在自己的幻觉中一次次沉迷,其实这里的画者是你,巧儿是你,夜歌也是你,你锁住的人,不是他,而是你自己。”
“你沉醉的这幅画里,从来就没有你的位置。”
夜歌看着他,将笼子的边框握出一道道指痕。
“但……”柳画梁垂下眼,叹了口气,“那画者终究不忍,还记得那个献笼的黑衣人吗?若我未猜错,那便是画者留在画中最后一道精魂。”
顿了顿,他一字一句道:“专为渡你。”
夜歌停止了哭泣,血泪在脸上凝成一颗颗珊瑚珠滚落在地,期间的岁月从眼前飞快地流去,最后他看见那只停在树上的白鸟,殷红的嘴,殷红的帽,居高临下地望着那醉倒在酒壶中的画者,心道,这世间竟真有人被情这虚妄无聊的执念所困,何其可悲,我若是他,定然不会——
夜歌闭上眼,
大块大块的流墨混合在一起,成为搅也搅不开的命运,周遭的变化中,柳画梁感觉一切都在离自己远去。
隐约中听见夜歌道:“小子,把他还给我……”
“柳画梁!”
柳画梁睁开眼,面前是白易安焦灼的脸。
他闭了闭眼:“易安?”
白易安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将他的肩膀掐得生疼,柳画梁嘶了一声,顾不上疼又问:“小蛮呢……”
“小蛮?谁是小蛮?”
柳画梁顿了顿,房中忽然一道白光闪过,雅天歌几乎是被扔出画卷的,站不稳还向前冲了几步,他连忙抓住房门稳住身形。
有一瞬间,柳画梁觉得这一切都是个梦,直到看到这莽撞撞的少年才终于找回一点真实感。
白易安转头看了雅天歌,瞬时面色黑如锅底:“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嫌害我们害得不够?”
柳画梁拉住他:“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小蛮你等等,我……”
“我师兄弟就在隔壁,我找他们去。”雅天歌说完就跑。
白易安本来还想说什么,见他跑得急也就懒得说了。
柳画梁心道,出了画自然是要找师兄弟报平安的,也就放下心来,见白易安一只手还抓着他,不由笑道:“我没事,这儿是哪儿?”
白易安愕然,转头对旁人道:“还是请慕师姐来看看吧……”
慕师姐是他们的药师。
有个师弟叫起来:“这里是客栈呀!自你消失在画中已经三天三夜了!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们就要上山请师傅了!”
“才三天?”柳画梁不觉站直了身体。
“才?”白易安挑眉。
柳画梁忙道:“我在画中差不多已过了一年……”
“画中?画中发生什么事了?”有个好奇的小师弟们忍不住嘟哝了一句。
柳画梁兴致颇好,便将画中见闻一一说与他们,几个师兄弟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众人唏嘘不已,一个小师弟道:“这画灵可真坏!活生生破坏了一双有情人!”
另一个师弟道:“我倒觉得你情我愿的,没什么坏不坏……”
又一个道:“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他做的一场梦,什么妻子,画灵都是他想象出来的……”
“……”
柳画梁听着,笑着回过头,画中的鸟儿都已消失不见,徒留一番寂寞景色,右上角模糊的墨迹化为清晰的字迹:
花市初见恨难敛,人影重重寻君面,缘何摘我心上花?缘何捧我水中月?——赠巧儿
曾逢山水乍惊艳,彩蝶几盏弱翩翩,残花飘出梦境去,落入君子笔墨间。——回郎君
山水惊艳,不过一场镜花水月,终于只能落定为一副黑白笔墨,悬于墙上被人品评,柳画梁心道,不知那画者与夫人会作何感想。
☆、李屠夫(一)
柳画梁既已回来,这一帮弟子也就打算拾辍拾辍回山上去了。当晚,柳画梁路过隔壁的房间时里面了无声息,忍不住回来问白易安:“雅家那群人呢?”
白易安瞥他一眼,道:“两天前就走了。”
“啊?”柳画梁惊讶道,“可小蛮……”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雅天歌,他便是一个人走在街上。
白易安一看他那蠢蠢欲动的表情便警告道:“你别再给我惹什么事儿来,尤其是雅家那小子,每次碰上他都没好事!”
柳画梁摸了摸鼻子道:“自然自然,明天我们就回去……”
回房前白易安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遍:“雅家那小子没安什么好心,你离他远一点!”
“知道了……”柳画梁抱怨道,“你怎么跟王管家似的……”
“你……”白易安本来还想说什么,听了这话,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就甩下他走了。
柳画梁靠在床头,无趣地将《月下秘闻》翻得哗哗响,他明知以那小子的功力追上他师兄弟不是问题,却还是隐隐有些担心。尤其是自那次爆发后,虽然柳画梁费了很大的劲儿融了符咒和灵力,做了那玉镯,却也不知道能保他多久,即使知道总有那么一天……
柳画梁翻了个身,想他那帮不靠谱的师兄弟竟然没等到人就走了,丝毫没有担心他的问题,应该是对此事全然不知,他们的人数和身手未必帮得了他……但这小子头脑还算灵活,应当给自己准备了后路,见他急匆匆想出来,多半是有人能替他解决。
柳画梁翻了个身,又想起白易安搭在他肩上的手,叹了口气,老实地闭上了眼睛。
雅天歌见自己的房间已空倒是一点也没意外,只是想到那帮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