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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 血衣楼前私语成结（下）
太辰有些慌了，他这话里的意思……怎么有种他想以此为由分手跑路的感觉。
那怎么行！就算明面上说是怕害了自己……可是，自己都不在乎，哪里轮得到他来患得患失。还有，是谁先撩拨人的！
太辰暗自下定决心，手都悄悄按在了刀柄上，这人要是敢说一个他不想听见的字，那就拔刀砍了算了。
昧爽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流露出的危险气息，兀自沉浸在伤怀之中，接着道：“我以前不在乎这些的……什么神魔之别……我要是乐意，我也是神。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那你纠结什么？太辰眯了眯眼，眼神更加可怕。
昧爽眉头紧锁，长叹一声：“可我喜欢你，会害了你啊……”
“不会的……”太辰心底那点怒气忽然就烟消云散，看他这几分自责几分哀愁的模样，连忙出声抚慰。
而他却垂眸一笑，不再提起那话茬，回头望了一眼血衣楼，道：“你看……灯蝶飞起来了。”
不远处的血衣楼，成群的灯蝶宛如一簇簇小火苗组成的火焰，照得浑浊天空都有几分红色。火焰在空中翩翩起舞，风吹不散。
魔界的天空过于浑浊，几乎是日夜不分，可看不到晨光乍破之时点点红光纷纷黯淡下去，宛如被朝阳吞没的景象。昏暗中的灯蝶仍然极是刺眼，再过片刻，这些灯蝶就会化作一阵雨，洒满整片大地。
“灯蝶的一生，也许只有一日……我们活上千年万年，会不会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短短一日。”昧爽俯瞰着那红蝶纷飞的血衣楼，嘴角慢慢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它们一生都在这附近盘旋，这座血衣楼，于它们而言，就是整个世界……”
他手中缓缓漫出紫气，聚成浓浓的雾，迅速向那座血衣楼飘去。楼上的耀眼红光竟然被紫雾遮住了几分。
飞起的红蝶似乎被这雾气拖住，竟然没有再飞起来，全部被笼罩在雾气中难以脱出。而后，红蝶身上冒出一缕烟，接着便整个消散。不见得彻底，似乎从未存在过一般。
所有的灯蝶，与那座楼一起迅速腐朽。转瞬间，这座在魔界屹立千年的楼便化成飞灰，不见踪影，消失得无声无息。
这毁楼之举，自然出自昧爽之手，太辰不明白他此举何意，不由惊呼：“你做什么？”
“我可以毁了他们的世界。”昧爽的语气平静得有些让人背后发寒，“也有人，可以毁了我们的世界。”
太辰还没品味出他言下之意，就听见天边传来一阵巨响，稍一抬头，便见滚滚烟尘似乎变得极重，如同巨石一般从天上砸下。这景象，好像是天在往下落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太辰开口，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天地间只剩下崩塌的声音，盖过了任何声响。
昧爽倒是似乎早有预料，淡然道：“天柱快塌了而已。”
来魔界之前，便已经摇摇欲坠的西天天柱……
太辰一震：“帝君不是已经派出天兵……怎么会……”
“西天天柱本由监兵神君镇守，与监兵元神相连。他从这世上消失了两千多年，那天柱失去他元神维系，本就容易倒塌。只需外力一击，内里便受重创，就算派出了天兵天将又能如何，挡得住重劫的妖军，挡得住天柱的崩裂么？”昧爽回头望着他，“早在两千多年前那次大战之时，天就该塌了。世间万物都将不复存在，你我都不会在这世上出现。可监兵用了你身上的力量，将这一场劫难推迟了千年……那又有什么用呢，该来的还是会来，击败了上一个魔尊，还会来一个重劫。”
昧爽淡淡道：“也许，在一个你我从未涉足的地方，有一个强过你我的人，像我毁掉这座楼一样，想毁掉整个天地。”
滚滚烟尘，应声而来。
太辰抬头，所见到的天幕似乎离地越来越近。
昧爽的声音，在那隆隆之声中却显得极为清晰：“万物生于混沌，也将归于混沌……天地分而万物生，万物死而天地合。一切都会消逝，回到最初的空荡与死寂。这就是万物最终的结局，没有人可以逃过。如今天命已尽，该重归混沌了。”
太辰悬身天地间，忽然茫然不已，更是心生一种无力感。
若真是天要塌……他一个小小神仙，能做什么呢。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渐渐消去，天空也平静了些。幸好支撑九重天的是四方天柱，没了其中一个，这天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会完全崩塌。
只不过，西天天柱一无，人间怕是要有巨变，江河逆流，大地陷落……
恢复寂静之后，昧爽忽道：“可是，我不信。就凭要摧毁天柱的是重劫，我就绝不会让他得逞。更何况……我还没跟你修炼够呢。”
他刚说完，太辰便感到手上一紧，接着便被一股力往前带。昧爽领着他飞至血衣楼前，楼已经被昧爽损毁，那里已经什么都不剩。四周红光冲天，紫气弥漫，视野里浑浊不堪。
断壁残垣之间，却有一处放出清澈光芒，这种光与四周格格不入，更像是天界那些法宝会发出的光芒。太辰脑中想起昧爽先前所言，不由多看了那地方两眼。
昧爽抬手一挥，压住那光芒的废墟轰然爆开，露出下面的一颗珠子，流光飞转，冒着阵阵芳香。
那些灯蝶，都是被这东西引来的。太辰猜得没错，这便是千明神女的元灵珠。
昧爽五指凌空一抓，元灵珠飞入他手中，奇异的香气愈发浓郁。他将珠子放进太辰掌心：“好歹也是千明数千年修为所成，你拿着防身也好些。”
太辰短短数月修来的法力，恐怕遇见个稍微厉害些的妖怪都拼不过，他实在放心不下。从太辰踏入魔界那刻起，他就在思索如何助太辰恢复法力。这魔界之中能助长修为的奇异药物不少，可太辰到底是仙灵之躯，长在魔界的东西，哪里能给他用。
再说太辰体质特殊，存不住灵力，恐怕去天界夺些仙丹灵药来也没用。只能暂时找点法宝给他护身。之前夺过来的沧海月明珠倒是不错，可惜被龙族施了法咒，解不开禁锢。这下也只能暂时拿千明丢在这里，对她而言已经没什么用处的元灵珠了。
太辰握住元灵珠，有些难受。
不久之前，他站在南域主十万妖军中间都毫无惧色，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足够对付妖军了……现在却遇到个妖怪都得掂量掂量。有时候他很怀念那种法力充盈的感觉，可惜那却不是自己的。也不知何时才能将虎符的力量发挥出一二。
他算是明白了，昧爽跑来取元灵珠，就是想保护自己……这感觉还真是新奇，也让他内心有些微妙。以前身上还有残存的监兵星元，他可是十分有自信，向来是他去保护别人，哪里轮得到别人来想方设法护着他。
看着那元灵珠，太辰轻声道：“你这样护着我……我……”
不会说话是太辰一大硬伤，他憋了好久，觉得怎么说都有点矫情。
“谢谢你，我很欢喜。”
昧爽轻笑：“我快死了的时候……你不也是护着我么。”
说自己之前为了救他俯身的黑狼，把什么灵丹妙药都往他身上用呢……可是吧，他救只狼就是想收来当宠物啊，总不能救了还让他死了吧，那多亏。
太辰知道他一直对此极是触动，但还是不想骗他，道：“你不用那么感动的，那时候我就是想养只小狼而已，当然对你好些……”
昧爽笑而不语，片刻后问道：“那现在呢？”
太辰一愣，思忖半晌，道：“还是想养你，可你并不是一只需要我养的黑狼。我也无法……不拖累你已经很好了。”
昧爽望他许久，笑道：“那你现在是我心上人，我就该护着你，可不要你对我说谢谢。”
他说着，慢慢滑进太辰怀里，太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而后便听他道：“你想养我，那好啊……”
太辰看着怀中的昧爽化成了一只黑狼，一双琥珀般的眼直直望着自己，并不是那种紧盯猎物的凶狠眼神，反而是有着无尽的温软。
被一只狼看到脸红心跳，这世上恐怕也就他太辰一个了。
昧爽原本不是狼妖，当初不过是为了逃命附身在已死的黑狼身上。上次败在重劫手下，那具狼身已然被焚毁，现在变成狼的模样，可是故意的。
太辰稍稍移开视线，道：“你变回去。”
变成狼的昧爽简直肆无忌惮，在他怀里一阵蹭，就是不变回去。
太辰威胁道：“你不变回去，那我可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