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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真的愿意一开始就没有那糖吗?
又似乎还没有想清楚。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然而刘旷步步紧逼。
于是他说不知道。
他没有想到,这句“不知道”会让刘旷发疯。
刘旷又哭又笑的吼道:“哈哈哈…你他妈…解药就解药啊,我也没说不愿意当那个人引子啊,那你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耍得像一只狗一样!!”
他仍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当时实在是惊惶又无措。
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他怎么做都是错的那个时刻,刚开始配毒制药的时候,一窍不通的时候怎么配都是错误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大脑一片空白,面对扑面而来的斥责——毫无招架之力。
不,要更甚。
十几年前,他只不过是惊慌与无助,而如今这个时刻,面对刘旷的嘶吼,整个胸腔都蔓延出一种几乎让他无法承受的苦涩的感觉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如同被人揪着拽着般的疼痛不堪。
他知道刘旷是没有看到第二页,刘旷以为引人之法需要两次。
他其实是想解释的。
但他不知道为何,没有任何解释。
刘旷说,我爱你。
刘旷说,我也没说不愿意当那个人引子啊。
刘旷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刘旷说,两次够了吧,那链子该解开了。
他当时想的什么已经完全忘记了,大致是:算了,就这样吧,反正自己是快要死了的。总不能真的让刘旷当那个人引子。
他这样想着,就呆呆的麻木的伸出了手腕。
算了,你砍吧,我不会怨你的。
但他却看见刘旷手中的剑,落到了他自己的手腕上。
他这一生见过无数猩红滚烫的的血液。
却从来没有如此这般惊恐又无措的时候。
血液溅在他的脸上,仿佛滚烫的岩浆,要把它烫出个窟窿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喊了一声,然而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红色的。
然后,刘旷离开了。
刘旷离开了。
那一刻,他仿佛似乎歇斯底里地喊着什么,他觉得自己声音是嘶哑的。
但他却什么也没有听到,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刘旷离开了。
半个青色的衣衫都被染成了红色。
踉跄着,一瘸一拐着。
走了。
脸上还有被灼伤的感觉,那么烫,那么疼。
他就这样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是谁说的。
他怔了一怔,缓缓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刘旷的右手。
手指已经有些僵了,凉的像一块石头。
他便用右手掰着指关节,一点一地把刘旷的右手扣在自己的左手上。
就像那么多次刘旷牵住他的手一样。
你为什么就不能陪陪我呢刘旷。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呀。
你为什么要走呢。
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你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喜欢我的人呀…
你怎么能走呢……
你走了…我怎么办…
雨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打在鬼煞的脸上。
下雨了啊。
不喜欢下雨天。
那个人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八月初一。
八月初一……阴雨天气…巧克力…巧克力…
最后一个…是…
鬼煞张开眼睛,雨滴掉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雨滴从眼眶中落了下来,就像眼泪一样。
…是你…
那个人清朗的带着狡黠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你喜欢的人是——”
鬼煞嘴唇动了一下:“……是你。”
鬼煞忽然整个身子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不懂什么叫喜欢,不懂什么是爱,他从来不曾探究过自己是否喜欢刘旷那个人。
可若不是喜欢,他藏了二十几年的面庞,怎么会因为那人的一席话,就坦然呈现于世?!
可若不是喜欢,他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恶事,怎么会只因为一个刘旷,就变得不再刻薄冷漠?!
可若不是喜欢,他看见刘旷被那一群男人按在地上欺凌,怎会如此几乎要丧失理智的惊慌愤怒?!
可若不是喜欢,刘旷砍下自己右手的时候,鲜血喷溅出来的时候,他为何会感到心脏如被人狠狠碾碎般的疼痛?!!
若这不是喜欢,那什么是喜欢?!!!!
我喜欢你啊…
他忽然间哭了起来,眼泪汹涌地掉落下来,陌生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左手猛地抓住胸,觉得那里疼得厉害,仿佛是有什么一点一点的紧缩着,把那里勒住了一样,他忽然连呼吸都做不到了,剧烈地喘着气。
刘旷…刘旷…
…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
第50章
月亮依旧如银盘一样; 悬挂在当空,清冷的月光洒在萧瑟的小路上; 包围着里那个蜷缩着身子的男人。
一切发生得那么迅猛,仿佛天空忽现一声惊雷。鬼煞突然觉得他的头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他双手抱住头,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头疼得好像要炸裂开了。
熟悉而陌生的记忆如迅猛的洪水一样涌了进来。
“……眉毛…眼睛……鼻子…嘴…唔…还有光光的头……我都很喜欢…”
“…像个好看的坏蛋一样…”
“…我好喜欢这个……嗯……大概就差这么多就像喜欢你一样多了。”
“呐; 这样就再也打不开了!”
“我们要买个大院子,里面只有我们两个。”
“我们在里面过一百年。”
“……唔…还要在院子里种一大片草药……”
“对啊…你生病了怎么办…嗯……还要天天吃那个黑黑的糖……”
“我好喜欢你; 玉石好喜欢你…”
鬼煞手指死死地抓住了地上的石子; 有些石子刺破了他的皮肤; 陷进了他的血肉里。
他的手上额上青筋爆出。
原来,八月十五…八月十五…
原来…我早就喜欢上他了…
原来是三次。
原来…第一次…是八月十五。
鬼煞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不行…刘旷…刘旷会死的!!
刘旷!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掉了下来。
是手机。
鬼煞眼睛突然展现了些光彩。
“这个是手机,可以打电话,呃……打电话就是我离你很远很远也能听到你的声音。”
“门主啊…我教你这个怎么用…记住这串数字…按这个…这个…”
鬼煞略有些紧张的屏住呼吸; 拿着手机的手; 微微的颤抖着。他仔细地想着当初刘旷告诉他的每一句话; 然后按下那个绿色的按钮。
“…砰砰砰…”他的心跳得飞快,连拿手机的手都颤抖的厉害。
“……嘟…”
——————————————
刘旷不知道他醒来是什么时候。
竟然还活着。
不过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身子仿佛被大卡车碾压过千百次一样,疼地都有些麻木了,不知道是因为砍掉了右手; 失血过多; 还是因为囚月发作的痛苦太过于残忍凄厉; 他现在一呼一吸,都觉得疼痛难耐。
倒不如平躺在地上,就这样慢慢地死了得了。
但刘旷偏不,他似乎是把疼痛神经完全切断了一样,饶是身体痛苦颤抖如筛糠,他偏偏硬撑着坐起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扯着嘴说:
饿了。
然而刘旷扒了扒垃圾桶,没有扒拉出什么吃的。
这才想很多东西当初都放在那个洞里面了,尤其是带的那一大包干粮。
巧克力在鬼煞手里。
刘旷对垃圾桶说:“烟。”
“几根?”
“随便。”
垃圾桶用一积分给他换了三根烟,他颤抖着用左手吸完了烟,然后面色乌青地咳嗽,身体终于负荷不住,肚子抽搐的疼了起来。
他死狗一样的趴在地上,蜷成一团。
右手没了,手腕却没有打理过,估计是感染了,可能整个右手臂都已经坏死了吧,已经没有了什么知觉。
但他却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他整个人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脑海中只剩下一句极轻极淡的话了。
那就死了吧。
死了也没什么。
他又睡了过去。
刘旷朦胧之中好像听见有个人在叫他。
他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却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