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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倒退了一步,他没有想到,自己荒唐绝望的行为,竟然成了哨兵珍藏的记忆,他忽然明白了精神体刚才相对自己说的话:“残忍。”
“不,我看到了你的内心,你不会和我结合。”哀伤泛起蓝色的薄雾,笼罩了这片领域,江流痛苦的闭上眼睛。在这片纯粹的领域里,一切都像玻璃般透明,没有谎言可以遮挡。
“你走吧,我想留在这里。”哨兵闭上眼睛摇摇头。“外面的世界只有痛苦,你是我唯一的留恋,现在,不再有了,我没有任何留恋了。”哨兵睁开眼睛,最后看了江流一眼,“但还是谢谢你,能在最后的时刻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一切像燃尽的炭火一样黯淡下去,江流眼看着哨兵即将和黑暗融为一体。远处,感官风暴的隆隆声渐渐逼近,预示着这个领域也即将崩塌,混入虚无。
“这世界又不只有我,还有你的亲人,朋友,难道没有别的什么值得你活下去吗?”江流焦急的大喊出来,“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呢?你还会遇到其他的向导啊!为什么不是我就不行呢?”
“那为什么我就不行呢!?”哨兵忽然睁开眼睛,大声质问。“你既然不能给我承诺,为什么还要我回到那个痛苦的世界中去呢!”
江流愣住了,是啊,为什么呢?
一阵感官的狂风呼啸而至,江流的精神屏障被撕开,顷刻间被撕扯成无数意识碎片,在哨兵惊讶的双眼中,江流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哨兵的眼前。
丧失亲人的痛苦,疏导室里的挣扎,对李玄的牵挂,对战场上哨兵的怜悯,还有那个高大黑暗的身影。
“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承担这么多。”哨兵茫然的看着江流,江流无言以对。
这时,江流只觉得胸口上一阵揪紧,仿佛有一根钢丝,将自己扯起,生生的拉离这个崩塌的领域,江流只来得及向哨兵伸出手……
江流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倒在病床边,手里,仍紧握着哨兵的手。窗外泛起蒙蒙的晨光。
哨兵还在吗?他怎样了?
江流惊慌的抬起头,却赫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面对自己,站在病床的另一端,是那个白色的小女孩,自己的精神体。
“是你拉我出来的吗?”江流焦急的问,“哨兵呢?”
女孩默默的看了江流一眼,然后无声的消失在空气中。
这时床铺上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动,“江流……”
江流惊讶的看到,哨兵诗扬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你回来了。”江流紧握着哨兵的手,忍不住痛哭出来。“太好了。”
哨兵平静的看着江流,“我愿意追随你。”
江流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哨兵,哨兵的眼睛里是江流从未见过的温柔。“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守护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江流一时无法理解,这时,门外响起早起人的脚步声。
“走吧,别被人看见。”哨兵推推江流的手,一只灰色的大狗扯了扯江流的裤脚,江流站起身。
“晚上我再来看你。”江流说着,匆匆离开病房。
而哨兵那双温柔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江流。就在江流即将踏出病房的一刹那,他忽然听到哨兵的声音:“你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多残忍吗?”
江流停下脚步,回过头,“对不起,因为我是个向导。”
江流看到哨兵笑了,笑容像朝霞一样温柔。
第9章 回家
夜里,当医院再次安静下来之后,江流再一次悄悄走进哨兵住院楼,他知道丁诗扬正焦急的等待他,因为强烈的精神共鸣,在住院楼门口就能感受到。
江流感到强烈的罪恶感,推开病房的门,那只银灰色的大狗蹦跳着扑上来。
“奎木,坐下。”
(奎木狼是中国二十八星宿之一,西方白虎七宿之第一宿,丁诗扬给自己的精神体起名奎木,是因为他的精神体是只狼,因为太温顺了,所以被江流错认作狗,唉,摊手。)
江流看到诗扬有些尴尬,精神体总是不加掩饰的表达自己的感情,江流努力无视掉,走过去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今天,还好吗。”江流看着堆在床边的一大堆书,显然是哨兵一整天的阅读量,哨兵接受信息的速度惊人。
“哦,不好意思,很乱,没有收拾。”诗扬发现江流的眼神,歉意的笑笑。
“我已经没事了,医生护士们都很吃惊,据说我是有记录中,第一个从感官神游中清醒的人,多亏了你啊。”
江流下意识的避开视线,他对这个哨兵有着莫名的愧疚。
“我帮你疏导一下吧。”
哨兵顺从的伸出手,让江流进入自己的精神领域。
江流高兴的看到,在哨兵的精神领域里,再次竖起了庄严的城堡,散发着平静和稳固的气息。
江流让自己的精神力缓缓地流过,把散落在城堡里信息整理起来,收进古堡里高大的书架上。
他看到好多本书,反反复复的写满了自己的名字,他假装没有看到,把这些摆进书架的深处。
再睁开眼时,他看到哨兵深沉的目光。
“我想再和你确认一下,你确定,想回去前线吗?”仿佛是唐突的问话,可只有江流懂得,他是经过多少反复深思才说出这句话。
“我可以提出申请,调离前线,到内陆的任意一个塔,首都塔也可以,我可以带你走……”江流的表情让哨兵的声音停下。
“你现在的能力,撑不住前线的压力。”哨兵叹了口气,“我记得你之前的样子,在疏导室……”
“我……也许,能变得再强一点。”江流看到哨兵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哀伤。
“我见过战场上的向导,他们的身心都非常的强大。我曾经见过一个战地向导,能同时对五个哨兵进行疏导,控制半径十米内哨兵的五感。如果你有这样的能力,我才能带你去黑金,否则,我不会允许自己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如果,我有那样的能力,你就带我回去吗?”
江流没有等到哨兵的回答,只有精神共鸣里无尽的担忧和怜悯。
江流不去管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精神领域缓缓的展开。
哨兵,医生,护士,一个个情绪体像一盏盏灯光,在精神力的潮水中闪烁。
第一个哨兵,因腿伤从黄玉军区撤回,他的精神领域是一座倾倒中的木屋。
第二个哨兵,因轻度的狂化,强制□□,他的精神领域是一片燃烧的草原。
第三个哨兵,第四个哨兵……
江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松开屏住的气息,露出疲惫的微笑,“七个,半径二十米内有七个哨兵,我帮他们做了精神疏导。”
他看到诗扬的眼神,混杂着惊异和哀伤,他这时才发现,诗扬一直紧握着自己的手,用哨兵的精神力保护着自己。
“啊,谢谢。”江流有些不知所措,“以后,我大概要训练到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吧。”
此时的丁诗扬看着江流的笑容,他五味陈杂,他甚至在想,现在把江流按倒强制结合,然后带他远离战场,是不是一种更正确的选择。但是哨兵的本能让他服从了向导的意愿,他默默的松开手,收回了保护在江流身上的精神力。但是,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戴着眼镜,平凡,甚至有点瘦弱的孩子,不久之后,将成为大唐帝国第一向导。
第二天夜里,江流将精神领域拓展到整个楼层。
第四天,江流的精神领域将整栋五层哨兵住院楼覆盖。
第六天,江流隔空同时疏导的数量,上升到一对十二。
整个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在热烈的议论,哨兵住院处惊人的痊愈率,但是所有哨兵都无一例外的保持了沉默。
第七天,江流第一次放开诗扬的手。
“我觉得,我可以了。”江流喘着气,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一丝哀伤从诗扬的眼中无声的滑过。
“太好了。”诗扬回报给江流一个温柔的微笑,“早点回去吧,还能睡一会儿,明天,我们都要出院了,我带你去黑金。”
江流笑着站起来,转身离开病房,诗扬一直听着那欢快的脚步声,一直跟到江流的病房,听到江流脱掉鞋子躺下时床垫的挤压声。
“呜。”脚边的奎木狼发出一声哀伤的鸣叫。
“是的,我懂,我也不想失去他。”诗扬无力的笑笑,“可是他心里有另一个人,他自己都不知道。”
灰狼呜咽了几声,不甘的趴回地上,诗扬微笑着揉揉灰狼的头顶。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么大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