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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肆策马靠近他,用眼神瞟了眼萧崇的伤,和他被血浸透了的半边衣裳,把马头稍微转了转,插进叶澜和萧崇中间,挡住萧崇问,“请问我家少爷找我有事吗?”
叶澜有点懵,摇了摇头,拽了一把梁邱,“你,有事吗?”
梁邱也是怔愣的状态。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被追杀,几个人的状态都有些恍惚。
“这些人到底是来杀我的,还是杀你的?”贺辉看向梁邱,语气甚是无助。
“我也想知道。”梁邱眉毛拧在一起,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窗口和梁肆说,“你先看看有多少人受伤,到了落脚地,再把从家里带的金创药分一下。”
梁肆点头。
他又看看萧崇,对方脸色惨白,看来精神也有恍惚的迹象,梁肆向梁邱使了个眼色。
梁邱立刻明白过来,直接起身,占了叶澜的位置。
梁肆趁机下马,从衣摆上撕下一条长布,又喝住萧崇的马,把萧崇扶了下来,示意他人先行。
他把萧崇放在地上,用布条先帮他简单包扎。
萧崇闭着眼呼了口气,“谢了。”
梁肆冰着脸,“他总会知道的。”
“那也等到了安全地方再说。”萧崇强撑着精神把这一句话说完,就晕在了梁肆的肩膀上。
梁肆撑住他,勉强把伤处包扎好,又半背半搂着他上了自己的马,牵着萧崇的,一齐追着前面的人。
终于找到了个类似村庄的地方。
一条大道上,只有几家门口挂着灯。
叶澜遣人挨个去问,好不容易有家人院落很大,愿意收留,前提是他们不介意露宿野外。
这个时候了,他们怎么可能在意这个。
叶澜一行人终于下了马车,他可有机会去看萧崇的伤了,而他绕着人找了半天,只在最后看到了被梁肆扶着下马的萧崇。
“怎么回事?”叶澜上前帮忙。
梁肆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明萧崇的伤,只能摇摇头。
“哪个牲口病了?”被村民请来的大夫眯着眼看他们,“人?”
原来他是专门为牲畜治病的,但这时候也找不到更好的大夫了,大部分人需要的也是简单的包扎而已。
梁肆见叶澜会照顾萧崇,便离开萧崇身边,到马车上寻药品。
还好他们每家都有准备药品,所以都整理出来,数量不少,足够这些人用了。
除了萧崇以外,大家伤的都不重,都能坚持。
他们大部分席地而坐,仰望着天空。
每个人的心境都和出发时两个样。
尤其叶家的守卫。
他们虽然跟着叶晋安走过不少商路,但是就算遇上危险也都能拿钱解决,可这其他的几个少爷,可都是拿钱糊弄不了的啊。
这样想来,心理难免有些不平衡。
尤其又看到受了伤的是自家人,更加愤愤,有个刚想喊话,就被张涛按下来了,“现在就别添乱了,真那么多怨言等到了地方再发作也不迟。”
平时老实巴交的张涛严肃起来竟然这样有气势,对方被他吓了一跳,嘴巴抿了抿,什么也没说,坐回了原地。
叶澜跪坐在萧崇身边,萧崇身子底下只垫了个破烂的草席,简陋的让叶澜心里隐隐作痛。
“我看看啊,”大夫慢悠悠地把绑在萧崇身上的布条解下,血已经止住了,但是把衣服和皮肉都粘在了一起,大夫有些犹豫,“这得先把衣服裁了我才能给他重新包扎啊。”
“我来。”叶澜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但是还是强迫自己正视着萧崇的伤口。
“我来,”他又重复了一遍,而后小心翼翼地翻着萧崇的领子,使劲一扯,衣服是粗布制,虽然便宜,但是结实,叶澜撕了一次没撕开,只能攒出吃奶的力气继续。
他用力到眼睛都充满了红血丝……
第109章
已经和萧崇分开足够远的位置了; 常勤心里想。
现在跟随他的人都是从常家、贺家精心挑选出来的近卫; 若说平常变通绝不如叶、梁两家; 但是论起武力来。
常勤使劲勒了一下马绳,马儿的前蹄高高抬了起来。
但一直跟随的马车还在一直跑,这两辆马车里装的都是不会武的小厮和仆人; 按着常勤的吩咐,他们不用停,一直向前即可,如果能跨过这一劫; 这些骑马的人总会追上他们。
看到常勤停下; 其余人也都转了方向; 他们执着手中的武器; 面对即将到来的追兵毫无怯意。
常勤闭了下眼; 凭听觉感受着那踏在心口上的马蹄声; 对方就快追上来了。
可不能让他们拿到主导权啊。
常勤再睁眼的时候; 眼里突然写满了激动和兴奋,他嘴角甚至带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能光明正大战斗的场合让他体内的嗜血欲望彻彻底底地苏醒过来了。
他脚下一夹,马鞭使力一挥,使得马儿吃痛,拼尽全力向着前方冲了过去。
手上是他常用的剑,脑中是他隐秘着的欲望,现下的常勤没有需要保护的东西; 不再有任何人的桎梏,他终于可以使出他的全力了。
“少主!”常家的人紧随其后,他们可都明白常勤的表情的意思,那是他们训练时候经常见到的样子。
按着叶澜的话来说,常家的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都是以人血取乐的怪物。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并没有错。
常勤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硬生生地切断了向他冲过来的人脖子。
那人甚至都未看清常勤的脸。
不断有血溅到常勤的脸上,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股血腥的味道,没有错。
他想起自己杀掉的第一个人。
他父亲的玩物。
那刺进鼻子里的腥味,就是这样的。
杀过一个人之后,再继续杀别的人,好像就没那么难了。
常勤的理智游移,他并没有像贺辉所期待的那样逐渐摆脱掉父亲的阴影,而是在那黑暗中越沉沦越深。
唯一改变的就是他长大了,他知道该如何伪装,该如何隐藏起自己变态的欲望了。
他之所以一直同叶澜不合,就是因为叶澜总是能一眼看穿自己,看穿他沉默的外表下那颗扭曲的心。
常勤的剑挑过他的马匹侧边人的胸口,一长道血痕后面是暴露出来的脏器。
他咬了下嘴唇,马上转移视线,在身后的人差点要刺中自己的瞬间弯下了腰,身形一闪,左手使劲拉扯住缰绳,让马停下来,让后面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掼进自己的剑上。
金属抽离血肉的时候发出令人脑中一麻的声音。
而这声音在常勤耳中,却动听如音乐。
十三四岁的时候,贺辉突然对音律感起兴趣来。
他就在贺府那个湖心亭里招待自己,他弹奏的是贺城主从中原为他寻来的上好古琴。
弹之前又是焚香,又是沐浴,花费了许多功夫。
常勤没有说话,老老实实地跪坐在亭中等着,小厮端来香得十分雅致的茶水,摆在中间,对着常勤点头。
那之后的事情常勤也没怎么记清楚。
他并不喜欢这些文人雅趣的东西,但是只要贺辉喜欢,那就随他的意思吧。
贺辉也知道常勤对此不会有什么中肯的评价,但他毕竟不敢在师长面前班门弄斧,所以就算不是知音,能稍许陪陪自己也是好的。
贺辉学得曲子并不是舞坊里那种悠长缓慢的调,而是传说上古之神战斗时激愤人心的杀伐曲子。
常勤听得几乎入迷,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段音乐使他浑身充满了力量,心被震得扑通扑通的。
琴声戛然而止,贺辉多有些懊恼,“总是到这里就弹不好。”
常勤抬起头,除了眼睛,别的面部肌肉动都没动。
可单单那眼里的杀意,就让贺辉为之一振。
从那之后,贺辉再也没弹过这首曲子,至少没再常勤面前弹过。
常勤明白贺辉的意思,他也时刻压抑自己,自问没被人发现过这身体里与常人不同的基因。
但从贺辉第一次被袭击,这种感受却好像渐渐地苏醒过来了。
他记得他当时和萧崇坐在门口,他甚至是想安慰一下萧崇的,但他们俩都不是很爱说话的人,所以只谈了几句,就没了话头。
他慢慢平定自己的心绪,一次又一次回想起他第一次杀人时候的情景。
是的,叶澜没有说错,他流着那病态的几乎发狂的想要折磨人的血液。
常勤从一开始的自我厌弃到后来的接受自己,毕竟他处于乱世,这种想要杀人的欲望总有合理的途径发泄出来。
他大睁着眼,手上的长剑已经变成了红色……
萧傲和贺辉的小厮躲在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