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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撞在了书桌腿上,书桌晃了晃,砚台翻倒,带着那张信纸,啪一下全浇了上去。
陆长亭傻了眼。
这下好了,不用看了,不用难受了……
陆长亭将那信纸抓起来,墨水已经将整张纸都浸染了,只能模糊辨出几个字的胳膊腿儿,多的便没了,想要猜出整封信写的什么太难了。
陆长亭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难道他要回个信,让朱棣再写一遍?陆长亭没这么大脸,他只能假装看过了,将那沾染墨迹的纸张折叠起来,重新放回信封之中,然后收在匣子里。
等这一系列动作做完,陆长亭才发觉到自己腿上传来了阵阵的疼痛感,他忍不住弯下腰揉了两下,谁知道越揉越痛,陆长亭不得已,只能让人去请大夫了。
一会儿的功夫之后,来的倒不是大夫,而是御医。这是洪武帝特地拨给儿子。
跟着御医来的还有朱樉。
他们都以为陆长亭出了什么大事,谁知道陆长亭面瘫着脸,默默地挽起了裤腿,露出了一截青了的腿。
御医叹了口气:“怎的这样不小心?”
朱樉紧紧盯着陆长亭的腿看了一会儿,白皙的肌肤和青紫的痕迹紧密合在一起,看上去还挺好看的……咳。他怎么能这样想呢?朱樉赶紧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陆长亭也不看书,安安心心上。床休息去了。
接下来两日,陆长亭都没往酒楼去了,但是白莲教被抓的消息却在外面闹了起来。而这个时候,酒楼里闹起了鬼。
白莲教的人本就因为青州府那头的人被抓了而有些人心不稳,加上朱樉也是一副跃跃欲试,准备要拿白莲教开刀的样子,白莲教的人有了心理压力,又一面记挂着陆长亭的事,这之后便是最容易受影响的时候。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自己中招于自己的东西。
而当酒楼闹鬼开始之后,酒楼便真正没什么人肯来了。
朱樉的心情不错,带着陆长亭上街去走走:“待会儿我们也去瞧瞧那酒楼走到暮气沉沉时,又是什么模样?”朱樉对王氏没有男女之爱,但他毕竟是护短的,王氏之死,有白莲教的影子,他又怎能容忍?非要让白莲教好好感受一番才好。
陆长亭想了想,也就跟着朱樉一起上街去了。
西安城中很是热闹,百姓们不知道秦。王。府发生了什么,也并不是很关心白莲教如何了,他们过着满足的生活。
陆长亭看得有些羡慕,但这股羡慕也只是一瞬。要知道这些百姓,随便伸来一双手就可以拿捏他们,运气好可以安稳到老,运气不好便总有遭受灾难的时候。陆长亭可不想做这样的人。
“可是饿了?”朱樉看他半天不走了,指了指街边的饭馆:“去那里用些食物?”
陆长亭当然不是因为饿了才顿足,不过去吃点东西倒是很好。正值长身体的时候,陆长亭消耗食物是很快的。
两人刚一进饭馆,便听有说书先生在讲故事。这年头说书先生可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他们生活得很低微,也就赚点糊口钱。唯有在说书的时候,才是他们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此时陆长亭便见到了这说书先生最为得意的时候,他绘声绘色地道:“……那广客酒楼里蹿出了一个黑影,里面的伙计惨叫一声,转过头去,却见一张青面獠牙!嘿,见鬼了!”
陆长亭挑眉,微微惊讶。他没想到这说书先生竟然正好说到了见鬼的事。
这广客酒楼,就正是白莲教那处酒楼的名字。
陆长亭眼珠转了转,却是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法子。
白莲教、明教最是喜欢蛊惑民众,他偏要让他们无从蛊惑……处处受挫的滋味儿,估计能让他们好生品味一番了。
那说书先生讲着讲着,便换成了青州府的白莲教。
这时候洪武帝还在世,他在百姓心中的声望是很高的,所以明朝禁止白莲教,普通民众也并不接纳白莲教,当然民众很容易被洗脑就是了。不过此时,说书先生当然是顺应明政府的意思,说那青州府的白莲教众如何可恶,再说那齐恭王如何英勇拿下白莲教众……
朱樉有些不屑:“老七那个家伙……”
☆、第128章
陆长亭很快就吃饱喝足了,他站起身来,道:“二哥,走吧,我有事与你说。”
朱樉毫不怀疑陆长亭有正经事与他说,当即便起身同陆长亭出去了,留下了亲随在后头结账。
“我看说书先生对那酒楼很感兴趣,百姓们也乐得茶余饭后听上两句,不如便先让几个说书先生,将那酒楼闹鬼的事夸大。然后二哥派兵捉拿城中零散布下的白莲教众,再借由说书先生的口告知百姓,他们看着受伤的白莲教众进酒楼去了。”陆长亭说得兴起,语速便加快了不少,但是一回头,却见朱樉并没有什么波动。
“这有何意义呢?”朱樉问。
陆长亭顿了顿,朱樉难道没有操纵舆论的概念吗?
“白莲教是以什么作为幌子蛊惑世人的?”陆长亭反问朱樉。
作为和白莲教打交道极多的皇室中人,朱樉对他们的敌人了解颇为详尽,想也不想便道:“以弥勒下生,明王出世的口号妖言惑众。”
“可白莲教若是没什么弥勒,也没什么明王,反倒是与鬼邪扯上了关系呢?”
朱樉双眼一亮:“若是如此,那么百姓们自然便会抵触白莲教。”
“白莲教有一张嘴可以蛊惑世人,那说书先生还有一张嘴呢,端看谁说得更像罢了。他们张口就能胡来,说弥勒,讲明王。但还有什么比百姓们亲眼见鬼来得更令人信服呢?”
“办法很好,但是……让百姓们亲眼见鬼?”朱樉怀疑地出声,他觉得这不可能做到。
“没有真鬼,还不能装神弄鬼吗?何况酒楼也的确是在闹鬼,只是范围小到不足以让那么多百姓见到而已。”陆长亭淡淡道。
朱樉前后疏通想了一遍,忍不住一把搂住了陆长亭的肩膀:“长亭大智啊!从前我怎么没想到这样的手段呢?”
他们或许也曾经做过操控舆论的事,但是他们应当并没有形成系统的概念,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这样的招式。这个法子谁都明白,只是一时间都拐不过来弯儿罢了。
为什么陈胜吴广起兵前,要先搞出“大楚兴陈胜王”的把戏,也就是为了在舆论上占领高位。
陆长亭一把推开他:“我们还去酒楼吗?”
“不去了。”眼下有更有意思的事,朱樉自然也就没兴趣去看那酒楼的人何等倒霉了。
两人倒是也没坐马车,只一路慢腾腾地走了回去。朱樉这张脸在西安城中几乎谁人都认得,陆长亭走在他的身边,难免被众人注意到。
这会儿,陆长亭倒是有些怀念北平了,毕竟北平百姓不仅早就习惯他的存在了,甚至还对他的风水本事倍加推崇,实在淳朴得很。
陆长亭就是这样顶着周围人打量的目光,跟着朱樉一同回到了秦。王。府。
两人过了城门,进了后宫,刚一跨过门槛,陆长亭便见着了由丫鬟扶着的邓妃。邓妃之前是被吓得不轻,不过那时候确实是心理压力太大了,邓妃才会崩溃。而当一切都恢复正常,邓妃也不用再对着朱樉那张冷酷的面容,自然压力得到减轻,慢慢的,她身上也不再复之前那般歇斯底里的模样了。
只是经受这么一遭折腾,邓妃削瘦了不少,精神气也折了半,瞧上去终究不比之前那般娇俏可人了。
双方正巧撞了个正着,邓妃的面色有些难看,她呆了呆,而后才反应过来,忙朝着朱樉见了礼。朱樉虽说是将人放出来了,但心底还记着王氏那一笔呢,只是此时不好一口气将次妃也发作了,朱樉才没有去管她。
“退下吧。”朱樉冷淡地道。
邓妃神色复杂地朝陆长亭看了一眼,这才慢吞吞地走开了。
陆长亭被她那一眼看得浑身鸡皮疙瘩。这就是在秦。王。府的不便了。纵然邓妃再如何可恶,但确实他和朱樉的亲密太影响别人的感情了。若是朱棣那个光棍,自然不一样。
陆长亭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拉开了和朱樉之间的距离。他是半点也不希望再有他人误会。
朱樉也察觉到了陆长亭的用意,顿时僵了僵,好半天脸上的表情都是冷的。
陆长亭独自去练了会儿功夫,然后便回屋子看书去了。
朱樉觉得颇为尴尬,倒是不好去打搅陆长亭,只埋头按照陆长亭所说的那样布置去了。
陆长亭又跟着邹筑墨学了几日。他知道这时候罗贯中已经写出至少十卷的三国志了,陆长亭实在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