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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蜀商心里有数,道:“谭兄,是不是你们刘府尹着急了?”
谭欣一惊。没想到蜀商对他们的情形倒是很清楚。
那蜀商看他神色,心里就已有数,道:“谭兄跟我来吧,有人想见你。”
谭欣又是一愣。有人想见他?什么人?
那蜀商已开始带路了,他就只能稀里糊涂地跟了上去。
不多时,那蜀商将谭欣带到一座营帐前。谭欣瞧那营帐制式,已猜到帐中人恐怕身份不凡。但他心里仍没什么数,茫然地跟着蜀商走了进去。
只见一名清秀面善的男子坐在帐中,他的身侧站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显然是他的侍卫,气度不凡,威风凛凛。
蜀商走上前去,将方才从谭欣那里收到的钱袋交给男子,道:“府尹,这是他方才塞给我的。他问我我军要怎样才肯将那批兵甲卖给广晋府军。”
谭欣:“!!!”
府!尹!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成都府尹朱瑙?!竟然是朱瑙??!!
他腿一软,直接就跪下了。他不过就拿几两银子行个贿,这么点小事,需要送府尹亲自审判这么严重吗??难不成这蜀军的军纪森严到了这种程度!
朱瑙接过钱袋掂了掂,随手扔给边上的惊蛰,又转向谭欣,眉目含笑,倒没有怪罪的意思。他不紧不慢地问道:“不知刘府尹想用什么条件收购我这批兵甲呢?”
谭欣本来还有那么点小心思,想着刘松已把价提到了两万两,他要是有本事用低一些的价钱买下来,那省下来的银子就是他可捞的油水。可哪想到刘松还没亲自面见蜀商,成都府尹倒先亲自面见他了。他紧张得舌头都哆嗦,哪还敢耍什么心眼,张口就把实话说出来了:“府、府尹愿出两、两万两……或等价易物……”
朱瑙挑眉。这的确是一个很高的价钱了,足见刘松之心切。然而他竟似还不知足,道:“就这样?还有别的吗?”
谭欣磕磕巴巴道:“若、若朱府尹还不满意,府、府尹愿接、接见贵军使者,再行商谈……”
朱瑙似乎早有预料,笑意加深。他冲着惊蛰使了个眼色,惊蛰便转身去箱子里里取出一个布包,和方才谭欣行贿的钱袋一起交回谭欣手中。
谭欣木愣愣地接过,打开一看,木包里装着的赫然是银钱,差不多是他方才行贿数量的十倍!
谭欣惊呆了:“这、这是?”
朱瑙道:“只是一些酬谢的银子罢了。”
谭欣傻傻地问道:“酬谢?什么?”
朱瑙笑眯眯道:“酬谢你今后替我传递消息。”
谭欣:“……”
谭欣:“………………”
第145章 一本万利的新买卖
在任何军队里,采买军备这种肥缺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能担任这官职的人,一来在军中必定有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二来必受主帅的信任。
谭辛也不例外。
他实则是刘松妻族的表亲,靠着裙带关系和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本事,才坐住这个位置。
而担任这个职位的人,无论是他的职务本身,还是他的人脉关系,都注定他一定会知道军中非常多的机密。
朱瑙说让谭辛替他传递消息、替他做事,意思是:他想要让谭辛向他出卖广晋府军中的机密消息,他要让谭辛背叛刘松!
谭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固然贪财,手里捧的这包银子也的确不算少,可要知道他若做出对不起刘松和广晋府军的事,不被发现也还算了,被发现后那可是杀头的死罪!这么大的风险,朱瑙想用这么些银子就收买他?把他当成什么了?
然而还没等谭辛出言抗议,朱瑙又气定神闲地开口了:“刘府尹既愿意亲自会见我的使者,不如便派他去吧。”一面说,一面指了指那位平日负责与谭辛洽谈的蜀商,意味深长道,“他想必有许多想与刘府尹说的话。”
谭辛刚张了一半的嘴瞬间又闭上了:“……”
他这才意识到,与其说朱瑙在收买他,不如说,朱瑙是在威胁他。一直以来他把持这位置,做了许多欺上瞒下的事情。而他之所以能逍遥至今,是因为刘松不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刘松不可能亲自去过问采买军备的细节。他顶多只消把一些相关人员打点好,就不会有后顾之忧。
但现在不一样了。刘松对这批兵器极为重视,重视到了要亲自洽谈的程度。蜀商可以越过他直接和刘松接洽,那他的所作所为就全瞒不住了。
蜀商只要把他的行径照实告诉刘松,刘松就一定会勃然大怒。假如蜀商再添点油加点醋,让刘松觉得自己故意耽误他的勤王大业,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谭辛脑门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形势比人强,眼下纵使谭辛心中万般不情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来:“若能为朱府尹效劳,是在下的荣幸……”
朱瑙冲他微微一笑,态度倒是非常谦和:“若能得谭度支效力,也是本尹的荣幸。”
谭辛干笑。
他嘴上虽然答应下来,心里却打着小算盘。他打算先把朱瑙稳住,到时候两面糊弄,没准把事情搅黄了,也就混过去了。真让他作奸细,这可太危险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的。
然而还没等他想清楚到底该怎么脱身,一张摆着文房四宝的小桌子已经被搬到他面前了。
谭辛:“……?”
把小桌子过来的惊蛰冲他笑出一排白牙,眼神蕴含警告之意,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客客气气道:“请谭度支将方才那番话写下来吧。”
谭辛:“!!!”
朱瑙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得到他的口头答应,就放他回去?当然不可能!
让他留下笔迹,这把柄才算抓得够牢。饶是谭辛舌灿莲花,能在刘松面前把他索贿的事情翻过天去,但白纸黑字写下的东西,只要刘松不是个傻子,就不可能不起疑。而刘松一旦起了疑,谭辛就算不被治罪,肥缺也不可能再保得住了。
而且如果仅是索贿的事情,等到勤王结束也就翻篇了。可要是留下墨迹,那这把柄就可以一直抓下去。哪怕勤王结束,有这一份字据在,谭辛仍然得要受制于人。
谭辛当然不愿写,支支吾吾地推拒:“这……实在……我……”
惊蛰看他猪肝似的面色,暗暗嗤笑一声,又回身取出一个木盒,推到谭辛面前。他把盒子打开,里面装的不再是银子,而是数锭金灿灿的金子!
谭辛的眼睛一下就直了。这么几锭金子,再加上方才那包银子,可已经不是小数目了啊。他本就是贪财之人,不由咽了口唾沫。
朱瑙道:“谭度支,本尹是诚心招揽你的。”
惊蛰又冷冷道:“过两日勤王会盟便正式开始了,刘府尹当会亲自主持吧?”
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转瞬之间威逼利诱就已全招呼上来了,谭辛岂招架得住?终是彻底败下阵来。
他咬咬牙,提起笔,哆哆嗦嗦地照着惊蛰的要求写在纸上留下自己的墨迹。
写完之后,惊蛰接过,转交给朱瑙。
朱瑙看完,确认无误,笑眯眯地将宣纸收起。
谭辛既已没有回头的余地,索性又打起为自己牟利的算盘。他讨好地问道:“朱府尹,那批兵甲能卖给我们广晋府吗?”要是他能把这批兵甲买下来,也算是立了个功劳,还能从中捞点好处。
朱瑙却道:“这个么,还得看谁出的价高啊。外面可还有许多人排着队要买。”
谭辛:“……”
得,到头来,他就为了这么点钱就把自己给卖了。
郁闷之际,低头看见那黄澄澄的金子和白灿灿的银子,又生几分喜悦,于是一颗心里变得悲喜交加起来。
……
卫玥来到朱瑙帐前,谭辛正巧从里面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谭辛不知卫玥身份,忙低头向他行礼。
卫玥上下打量谭辛几眼,嘴角噙着一抹笑,越过他进帐去了。
“又买通一个?”卫玥大大咧咧地在朱瑙对面坐下,“这回是哪个府的呀?”
朱瑙正在整理方才谭辛招供的消息,头也不抬道:“广晋府。”
收了朱瑙的金子,谭辛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他知道的广晋府的情况都告诉朱瑙了。不仅是军队的人数、钱粮、军中职务派系,乃至于广晋府本地的很多情况他也都说了。
卫玥了然。
谭辛其实并不是唯一一个入了朱瑙套的人。借着经商的名义,最近蜀商和各支军队的来往都很密切,也因此与各军中的一些人有了交往。他们通过收买、胁迫、讨好、互利互惠等各种手段,在各军中安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