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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那张脸孔,身上又起热度,这热不似平常来得汹汹,像文火慢炖,一点点侵入肌理。
幸而息神秀多年习剑,持身极正,不一时便清醒过来,运转了两遍清心功法,将那燥热压了下去。
同时也意识到,他起了淫心。
——真正破了戒。
15、
他闭上眼,没再看对方。
师无我见他不说话,等了一会儿,也躺下去,不一时便睡着了。
晚间与白日,人的心情也有不同。
师无我醒来,已无昨夜的从容自若,道:“我出趟门。”
息神秀看了他一眼,点了头。
师无我并非寻借口不见他,而是的确有事。他去得快,不过小半个时辰,也回来了。
息神秀知他袖里揣了东西,却没多问。
二人吃过饭,同掌柜说了几句话,便找了城里最好的医馆。
里间大夫有些本事,与息神秀把过脉,却说他比一般人气血更足,看不出一点毛病。
师无我暗想,这些大夫医术固然高明,然神秀习武,经脉中有内息,真要有个确切结果,还是要找江湖名医。
他武功全失,虽有几个江湖朋友,自己却不可能再行走江湖,对这些事也不算太关注,消息比不得别人灵通。而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人,莫过于沧浪主人。
师无我早有计划,又回了客店。周家宅邸就在城内,然而他不想见周家长辈,寻掌柜要来纸笔,写了封信,让人送与周絮。
周絮出身名门,父亲乃是中天神剑周霁云,与云上宫季雍、洗心剑派祝东亭,同为当世顶尖剑客。她母亲出自沧浪山庄,因而她与沧浪主人为表兄妹,自幼定了亲。
沧浪主人博闻强识,是绝顶聪明的人物,奈何经脉堵塞,学不了武。听闻他少时荏弱不堪,被庄中同龄孩童欺辱,险些落入水中。正好周絮经过,将他护住。
周絮与他一般年纪,然而自幼受父亲教导,非比寻常。
那几个孩童见奈何不得沧浪主人,转而笑话起周絮,说她有个小姑娘似的夫君。
那时也是个小姑娘的周絮,挡在沧浪主人身前,笑道:“别人说,夫妻一体,他脑袋聪明,而我剑法好,我俩在一道,岂不是胜过世上大多人?”
这番话恰被几个长辈听见,对此乐见其成。
可惜二人及长,感情和睦,似亲人又似密友,唯独不似未婚夫妇,这婚事便也一拖再拖。
信送出后,师无我与息神秀对坐说话。
他原打算喝点酒,却想起上回错过约会一事,怕好友也想起,改叫了一壶茶。
一壶茶喝完,人也来了。
九天以中天为首,周霁云既号中天神剑,剑法造诣必定极高,然而与周絮比,又差了一分天资。周絮四岁起学剑,十四岁将家传剑法学了个透,时至如今又是十年,除功力比之前辈尚有不足,单以剑道修为论,同辈里却可与季合真、陆华存一较高下。
座中息神秀先发觉有人来,转头见门口拐进一人,腰上与他一样挂着剑,宽袍大袖,素衣如雪,却未戴冠,只将长发拢成一束,眉目俊秀,似男似女,气质出奇潇洒。
师无我这时也着见来人,起身道:“你来得倒快。”
周絮走至他身边,又拉他一道坐下,才道:“认识这几年,你从来不寻我帮忙,此次特意写信给我,必定有急事,我怎能不来得快些?”看了眼另一人,“你就是息神秀?”
她开口是悦耳的女声,绝不会让人生出误会。
息神秀也学剑,之前并未见过这位周姑娘,但听师无我提过几回,此次见了,颇有闻名不如见面之感,与她点了点头。
信中并未提师无我身边有人,但对方一见他便认出人,必定是师无我从前说起过。想及此,他神情难得柔和几分,一身凛冽剑意也淡了稍许。
周絮挑眉:“我这次传了消息,可是要报酬的。师无我不肯和我比剑,回头你替他?”
息神秀微怔,又恍然。不止他看得出师无我学过剑,对方也看能看出,有此想法再正常不过。只是……
“阿师右手不便,即便不动内力,又要如何与你动手?”
周絮道:“他虽不是个左撇子,但这些年下来,总也习惯了,比划两下不成问题。”
除去上回,息神秀从未主动谈起友人旧伤,反之周絮提起时候,坦然大方。他不由去看师无我,果见对方面上尽是苦笑,但并无多少郁色。
——师无我并非特别在乎这事。
师无我记得当下什么事最要紧:“我这回寻你,是有事想托沧浪主人。若成了,我便送他一件东西,不叫他吃亏。”
周絮并不在意他二人私底下会否有别的交换,只道:“寻他?那便不是要动手的事了。”
师无我笑道:“若要动手,我也找神秀不找你。”
周絮叹了口气:“一个喊阿师,一个喊神秀,真真腻死人。”
16、
师无我知她性情,道:“神秀近来身体不适,找人看过,看不出毛病。故而想询问沧浪主人,可有什么相熟的大夫?”
周絮看了眼息神秀,也没看出不对:“我这便传书给他,”又道,“你可知道陆华存的事?”
她忽然提起这名,师无我呆了一下,不由去看息神秀,正见对方也皱着眉,显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絮道:“二十日前,有人看见陆华存入了大沙漠。其后洗心剑派传出消息,已有一段时日未见她人,洗心掌门正打算与同门入地下城。”
师无我道:“摩罗教这些年群龙无首,蛰伏大沙漠,与中原相安无事,陆华存痴迷剑道,怎会忽然做这事?退一步讲,摩罗教中已无高手,以她剑法,应当能全身而退。”
“我也想不明白这点,”周絮低头看腰间长剑,道,“季合真夭折,陆华存已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究竟有什么能引她心动,去了大沙漠?”
息神秀知晓陆华存与季合真来历,但多年隐而不出,不知近来的消息,道:“季合真夭折?”
周絮笑道:“你就住在云上宫附近,怎么不知道这事?我也不知真假,只是听闻八年前季合真走火入魔,最后不治身亡。他是季雍关门小弟子,季雍经此一事,大受打击,这几年一直闭门不出,否则岂容得洗心剑派一家独大?”
不等对方答话,她已站起:“这次事急,我不耽搁,回去就给宫玉楼送消息。你们自己当心些,陆华存失踪,有人传摩罗王便在地下城里,这江湖也要乱了。”
嘱托完了,她没再留。
息神秀道:“宫玉楼是沧浪主人的名字?”
见过周絮,师无我这些时日来的担忧终于可以放下小半,道:“他们向来直呼名姓,所以方才说我们太腻人。”
息神秀想了一想,道:“我们是朋友,他们是未婚夫妻,原就是不一样的。”
师无我却道:“比起夫妻,我倒觉得他们似我们一样,像是交心的挚友。”
息神秀神色一滞,张口欲言,最后却一字未说。
师无我过了会儿反应过来,掩唇咳了两声。
这时息神秀又问:“沧浪主人与季雍,哪个更有本事?”
师无我奇道:“他两个根本不是同一类人,怎好比较?”
息神秀便不开口了。
师无我后知后觉,对方是在探问他的旧事。
只是神秀或许以为他难忘旧情,实际他的心结从不是感情之事,时至如今再回头,也不过觉得那时的自己未免太冲动。
可若能再选择,结果也不会改变。
想到这里,师无我悄悄叹了一声。他并不在意告诉对方这些事,只是现在前路未明,若因此横生枝节便不美了,等诸事尘埃落定,倒可原原本本与他说一遍。
息神秀不见他说话,心中后悔不提,自然没有再问下去。
晚间对方多要了间房,他看在眼里,虽知对方也许并无他意,却难免想多,怕对方因他的探问着恼了。
他细想之下,觉得自己之前过于孟浪。沧浪主人年纪比阿师更小,自然不可能当他晚辈看待,又有周絮在,万万不会有别的关系。季雍年纪对得上,却自八年前便闭门不出,鲜见外人,也不像会与人有这种事的人。
只是阿师说那人极受推崇,名字必定也是熟的,息神秀对江湖事一知半解,记得的人仅仅这几个,竟找不见线索。
他心中有事,连夜深了都不知。
师无我习惯了他晚间恍惚,让人送了盆热水,从袖中摸出一物。
息神秀没有说,实际是好奇的,瞟了眼,却愣住了。
对方的手生得极好,白皙光滑,指若春葱,只是此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