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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苏晏仿佛终于想通了自己的归宿,或者说接受了事实。他用了一年零三个月总算承认自己不擅长习武,和苏致长谈了许久,出来时对着等在廊下的冉秋,第一次笑得挺开心。
苏晏长得好,说话虽然轻言慢语,只是平时不苟言笑,故而看上去始终严肃,过于成熟。待到他难得地露出点少年气,那眉如春山眼含秋水的模样便出来了,薄唇轻扬,全是温柔,还未完全长开,已经依稀可见日后美男子的雏形。
他轻快地掩上书房的门,朝冉秋晃了晃手中的一卷书。
那书恐怕颇有年份,纸页已经泛黄,被翻阅多次,有的边缘甚至有些残破,但从苏晏的表情看来,却将此视若珍宝。他仔细去看,却是一本古朴的兵书——《六韬》。
冉秋宽慰道:“小公子得偿所愿,日后定能大有作为。”
苏晏从他话中听出不妥,疑惑道:“大人是要离开了吗?”
冉秋道:“本是秘密回京述职,而今已经逗留太久,我该去长安了。以后不能整日看着你,还真有些徒弟出师的感觉。”
苏晏雀跃的心情蓦然低落,道:“那多久回来一次?”
“三年。”冉秋道,轻抚苏晏头顶,“我本是庙堂之外的人了,与你等权贵不宜过多牵扯,以免耽误本职。待到三年以后我回来,再来找你,届时你可得有些本事给我看!”
许是希望落空太多次,苏晏已经习惯这样的离别,他郑重地望向冉秋,起誓一般端正了眉眼,道:“待到你三年后归来,我们再过招。”
他以为这便是又一次分开,于是不说“后会有期”之类的废话。冉秋口中所谓的正事,苏晏从父亲那儿七零八碎地听了一些,晓得他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生活,因此约定之事,对两人来说,兴许只是随口一提,却也比没有要好。
冉秋见苏晏颇为难受,不由得轻声道:“来,还有件礼物送给你。”
他将苏晏带到自己暂居的客房外,从门后拿出一个长盒子。冉秋示意苏晏打开,对方满脸不解,却也按照他的意思做了。
顷刻间,一道白光闪过,苏晏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他发出一声惊叹:“这是……剑?”
那长盒之中静静躺着的却是一把无鞘的剑,看似朴实无华,稳重端庄,却隐约透出不可一世的傲气。苏晏将它拿起,沉重的剑身让他须用双手才能持稳。
光芒万丈,锐利无匹。
剑身隐约有水波纹,苏晏仔细端详,只见剑铭为篆刻的二字:“碧海。”
冉秋解释道:“当年我刚落脚长安,曾铸剑两把——平生除却杀人,铸剑算是我的拿手好戏了。其中一把‘凌霄’已经送给故人,另一把保留至今。我见了你,觉得你与它十分相配。宝剑赠英雄,从此它是你的了。”
“碧海……”苏晏喃喃自语,又翻来覆去地仔细看,良久后才回神一般,对冉秋道,“我不是英雄,但很喜欢它。往后上战场,必定时刻带在身边。”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那种无力感卷土重来,苏晏想了良久,只抬头对冉秋道:“大人为国为民,做的虽是不为人知的事,我却能明白其中艰苦。此去经年,千万保重。”
冉秋用一种无奈的目光望着他,始终不能传达自己的担忧。
他最终拍了拍苏晏的头,道:“小孩子得有小孩子的样,你……抓紧这几年,好生玩儿,免得日后被俗事拖垮了,都没有休息的时候。”
既然还是少年,便不必端着成熟稳重的样子,就算家中发生过变故,经历过种种身不由己,可出生在这样的家中,又在这年纪,整日想的怎么能是埋头苦读兵书,或是要赶紧成才呢?就算这是喜闻乐见的勤勉,但它成为了苏晏真正想做的事,不免让人心寒。
大好时光,不赶紧挥霍青春,以后可是会追悔莫及啊。
这些道理即便他说了,苏晏也不会明白。冉秋选择点到为止,不再赘言。
他在一个夏日的黄昏离去,苏晏送他到金陵城外,直到他一骑绝尘而去,连地平线上都看不见影子了,苏晏才往回走。
苏晏还记着与冉秋的三年之约,一边盘算如何才能进步神速好让他大开眼界,一边又惶恐父亲给的《六韬》无法迅速领会。他担心着许久不去国子监,韩广会不会担忧,还想起深宫中的萧启琛,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走路时,苏晏腰间系着的荷包里头的两粒小石子偶尔碰撞,会发出轻微的响声。这响声时刻提醒他,还有个人牵挂着自己。
他走过四平八稳的街道,重新看向台城的方向,仍是肃穆威严。
苏晏还不知道这是他与冉秋的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凌霄剑:喵喵喵??
第5章 竹马
秋风飒爽,金陵城外的梅花山热闹非凡。可在官宦人家,这貌不惊人的小土丘有个更风雅的名字——九日台。
先帝在位时,为表收复河山之心,曾于每年秋收之后在此宴请群臣,重新启用前朝的讲武习射制,从中央推广到各郡。年复一年地,这不成文的规矩便保留了下来。
与会的除了朝廷三品以上官员,还有军中建功立业之人。皇帝御座置于开阔地带,两边臣子列坐,最下首是记录功劳簿的低等军官。
讲武习射的参与者大都来自军中,通过礼射、骑射、弩射的成绩,来论功行赏。此举为了能让士卒在无战之时保持状态,同时激励他们建功立业的方法之一。
当朝士族公卿势力强大,普通寒门学子官至五品便无法更进一步。相比之下,武将升迁就显得容易多了。沙场建功、一年一度的讲武考核都是大好机会,而习射是在天子眼皮底下表现,更加让人为之振奋。
红衣好儿郎们英姿勃发,只凭一把弯弓一囊羽箭便让喝彩声不断。观者一如往年的沸反盈天,哪怕第一次奉诏参加的突厥王子也兴致颇高,还在礼射环节亲自下场比试,草原上生长的人十箭正中靶心,四周尽是欢呼。
这一刻仿佛让门第的隔阂彻底放下,难怪习射在军中一直长盛不衰。
萧演坐在正中,他看腻了礼射的比试,无聊地向右望去,目之所及便是大将军苏致,此人被他好不容易从府里拽出来,这会儿正盯着盏中美酒,不知在发什么呆。
这可有点失礼了,萧演干咳两声,道:“侯爷。”
天子屈尊,苏致连忙要赔罪,萧演不等他开口,又道:“朕记得令公子也入军一年多了,方才礼射不见他人,可是今年又要缺席啊?”
“陛下,他入了军后便住在军中,与普通士卒同吃同睡,臣不统领南苑驻军,故而鞭长莫及了。”苏致打了个太极,又道,“晏儿生性寡言,又直眉楞眼的,平时在家中都时常出言不逊。不来也好,免得顶撞了……”
萧演露出戏谑的表情,刚询问如何出言不逊,四下却齐齐发出一声惊呼。他立刻被吸引了注意,抬手示意苏致一会儿再说,望向惊呼的原因所在。
只见远处一匹黑色骏马飞驰而来,秋日天光下,那骏马皮毛油亮,一看便知是千里良驹。而马背上,一位少年身着与旁人别无二致的红衣轻甲,手持缰绳,因为太远,他五官显得模糊,可这一骑绝尘的模样却让人挪不开眼。
那少年口中一声呼哨,马儿跑得更快,连人带马几乎成了一道残影。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没看清后头的精彩。
直到快要抵达骑射点时,他猛然勒住缰绳,骏马被拉得一个急停,前蹄高高抬起,拖长声音嘶鸣。马鸣未落,少年旋即反手从背后箭囊里抽出三支羽箭,看也不看,搭弓便射——
正中一百二十尺外箭靶中心。
力度之大,羽箭透过了整个靶心,从背后露出一点银光来。
这承载了全场目光的红衣少年压根不在乎其他习射士卒似的,翻身下马,仔细检查了马镫后,反手将长弓背在了背上,径直向前走去。
离得近了,众人方才看清他的容貌,不由得再次交头接耳,啧啧称赞,猜测是谁家英秀少年郎。
这红衣少年生了一张五官清俊的脸,稚气未脱,目光却十分坚定,并从当中透出点杀伐果决的锐气来。他披着简单的甲胄,腰间一把长剑,剑鞘朴素得有些粗糙了,长弓、箭囊与长剑压在一处,他竟没觉得有一丝一毫的沉重似的,脚步又快又稳。
行至功劳簿前,这少年略微看了眼,脸上露出个对自己很满意的笑来。他这一笑,霎时涤荡干净了眉宇间的一点戾气,青春年少的人,骄傲得正正好。
他往萧演所在方